第2章 倒霉侄儿高景泽
不知过了多久，高景泽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两贯钱拿着，带兄弟们去勾栏听个曲。”
“使不得，使不得，拿谁的钱也不敢拿您的钱啊！”
“别啰嗦，拿着，去把门打开。”
短暂的沉默后，又有谈话声传来：“头儿，您这侄儿，也太不省事了，这才仨月，进来了四次，下次再进来，估计知府大人也为难了，您啊，还是给他谋个正经营生吧。”
说话间，牢门打开。
高景泽也恢复了视力，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两个衙役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年纪略长，身材魁梧，声音浑厚：“高二郎，跟我出来！”
说罢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高景泽心中一骇：“这是刚刚用力过猛，以致时空扭曲，穿越了？”
“我有这么猛吗？”
带着强烈的自我怀疑，高景泽走出了牢门，另一个衙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道：“二郎啊，出去后找个正经营生，别再给你三叔添乱了，你三叔这次为了救你，花了这个数。”
衙役伸出一双手，比划了一下。
十个指头！
但是高景泽并没有什么概念，点头道谢后，追着三叔跑了出去。
一出地牢，阳光刺眼，高景泽下意识的用手在额前遮了遮，等适应了光线，扭头看了回去。
“开封府大牢”五个字，让他浑身一颤。
“开封府？北宋？”
“卧槽！”
高景泽忍不住心里强烈的震惊感，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三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高景泽连连摆手：“三……三叔……”
虽然心里极其抗拒，但是还是喊出了称呼：“咱们去哪？”
一出开封府，南行不远便是相国寺，寺院围墙下，各式各样的摊贩云集，高景泽跟着三叔在一家挂着“孙记羊汤”招牌的地摊前坐下。
“两碗羊汤，十个包子！”
没多久，两碗热腾腾的羊汤和一笼包子端了上来，高景泽顿时感觉饿的发慌，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三叔，今年是什么年号啊？”
一路上没理他的中年捕快明显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那张黑脸：“别给老子胡扯，你要是再贩小报被抓了去，就公事公办！”
这要是旁人，怕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但是高景泽可是堂堂京北大学历史、传播双硕，“贩小报”这三个字的信息量，就足够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北宋兴学，鼓励坊间印刷教材，且雕版印刷已经非常成熟，制作小报并无难度，再加上宋人多爱议事，朝堂如此，坊市亦然，各个阶层的人常常聚在街头、勾栏或是酒楼高谈阔论，这样的市井文化便催生了北宋小报这种“新媒体”的快速发展。
由于小报内容良莠不齐，真假难辨，甚至有小报捏造蔡京叛国之事，逼的宋徽宗不得不亲自下旨替基友辟谣。所以朝廷抓抓贩卖小报的，也说的过去！
“明白了，高二郎这个北宋Up主被请进开封府喝茶了！”
见侄儿蹙眉低头只顾着吃，一点悔过的态度都没有，高三叔敲了敲碗：“你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对的起你爹了！”
说罢，扔下几枚铜板，提了提腰间佩刀，扔下一句“滚回去给你婶婶赔不是”后，扬长而去！
等高景泽回过神来，三叔已经走远了。
高景泽一脸无奈：“叔啊，咱家在哪啊？”
高景泽自然不能追上去问，便只好扭头看向店家：“小二，送外卖吗？”
摊主愣了一下：“外卖？”
“哦，给我家再送一碗羊汤！送到给钱！”
摊主这下明白了，笑嘻嘻地盛了一碗羊汤装好，然后高声朝远处的人堆招呼：“来个闲汗，有活计！”
闲汗，就是北宋的外卖员！
点外卖，叫索唤！
这些高景泽是知道的，只是刚刚一下子没想起了。
一路小跑过来的闲汗显然是认识高二郎的，笑着打声招呼：“二郎啊，你家可不近呐，得两枚钱。”
“呵，好说，前面走着，我随你一道。”
闲汗有些纳闷，心想你小子既然要回家，为啥不自己带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问缘故，万一二郎这傻小子回过神来，自己可就少赚两枚钱了！
两人一路朝南，七拐八拐，直到看见朱雀门，高景泽才问道：“这些天受了点风寒，脑子都不太好使了，今年是什么年号来着？”
“政和七年嘛！这你都能忘了！”
高景泽没有再跟他攀谈，脑袋嗡嗡嗡的：“还好，还有十年时间，可以跑！”
十年后，便是靖康二年。
靖康二年时的汴梁城，“人间地狱”这四个字都算是用词含蓄了！
出了朱雀门，再南行一刻钟，向西一拐，进了一条巷子，高景泽从巷口的木制挂牌上得知这条巷子叫武学巷。
巷内民居分列两边，从外面看显然不是什么富人区，顶多算个普通民居，白墙灰瓦，有些冷淡。
进了巷子，闲汗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高景泽：“二郎，你家是哪户来着？”
高景泽哪里知道，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婶婶，我给你带羊汤了！”
幸好这世道没有噪音污染，没喊几声，便看到一户人家大门打开，探出了一个小脑瓜，脑瓜上扎着翘辫，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眨巴了几下后，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
喊完便朝着高景泽飞扑过来！
高景泽还以为这个憨憨胖胖的稚童是来迎接自己的，刚张开双臂，却见这稚童飞扑进了闲汗的怀里，一把抢过羊汤：“有羊汤喝喽！”
接着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到了门口，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这才停下一双胖乎乎地小短腿，扭头对高景泽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二哥，娘说等你回来要揍死你！”
啊……
这……
高景泽捂了捂脸，随后跟着小胖妞跨进门槛，出声说道：“婶婶，三叔让你给一下羊汤钱！”
说罢，他看了看这间院子，只有一进大小，没有影背，从大门口就可以直接看到正屋。
“咯吱！”
正屋房门打开，一个女人跨步走了出来。
上身浅灰色襦衣包裹着傲人的胸脯，下身浅绿色碎花罗裙垂地，腰间系着一副青色围腰，虽然颜色搭配的有些奇怪，但是纤腰袅娜，亭亭而立。
要不是小胖妞喊了一声娘，高景泽绝对不会把眼前的女人跟理应是半老徐娘的婶婶联系到一起。
“顶多能当个姐姐，御姐的姐！”
但是下一秒，高景泽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御姐是不会有中年少妇的泼辣的！
婶婶从背后抽出一个扫把，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就知道惹祸，三个月不到，光打点你的破事就花了几十两银子！看我不打死你！”
接着，高景泽就和婶婶在院子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小胖妞蹲在一旁，端着羊汤，边喝边喊：“娘亲加油！娘亲加油！二哥快跑！二哥快跑！”
而站在门外的闲汗，一脸无奈地蹙眉摇头：“等会再揍，先给个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