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与知府大人谈笔生意
外城清风楼，夜，无月。
雅致的包间里，香炉余烟袅袅，珠帘漫卷半遮，清秀的歌姬抱着琵琶，嗓音清丽的吟唱：“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主座上坐着的，是一位身穿长衫的微胖男子，正双目微闭，满脸享受地倾听，一只手随着音律，时不时地轻摇几下。
身侧，是一位身穿捕快服的壮实汉子，脸色黝黑，肌肉虬结。
站在一旁的，则是身材高瘦，面容俊朗的少年。
少年看向黑脸捕快，一脸不爽，黑脸捕快则蹙眉眨眼，示意他不得放肆。
曲罢，微胖男子缓缓睁眼，拿起桌前酒杯，浅酌一口，意犹未尽的说道：“高捕头，这首词，可曾听过？”
高启明憨厚的呵呵一笑：“王大人说笑了，下官粗鄙武人，哪有大人这般风月儒雅，此曲，闻所未闻！”
被高三叔称为王大人的，正是开封府知府，王革！
王革放下酒杯，微微颔首：“这首词，是大晟府周大人所作，广为传唱，忆的是江南美景，思的是故土乡情呐。”
王革的文青范儿，让高三叔接不上话，只能指了指倒霉侄儿，向王革介绍：“大人，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前些日子，给大人添麻烦了！”
高景泽赶紧上前，为王革添满水酒：“多谢大人照拂！”
王革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高启明：“高捕头，今日宴请本官，就只为这事？”
高启明一脸茫然，心想：“不然呢？难不成给你送银子不成，你黑了老子几十贯……”
念头还未结束，就看见自己那倒霉侄儿直接从怀中拿出一百贯银票，恭敬地放在王革面前：“大人说笑，谢人哪有拿嘴谢的，三叔你说对吧？”
高启明嘴巴张大老大，心里正在滴血：“一百贯啊，自己小半年的正俸啊！”但是也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对对对，一点谢意，大人笑纳！”
王革这才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高景泽，一副教化世人的样子说道：“为人之道，正心，正形，知礼，守法，日后莫要再给你三叔添麻烦了，你可记住了？”
看着王革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教，一边把桌子上的银票塞进袖中，高景泽躬身行礼：“受教了！”
“受教就好，孺子可教，日后行事呐，要……”
不想再听王革啰里八嗦的高景泽打断了他的，直接切入正题：“大人！我有一桩买卖，律法之内，一本万利……大人有没有兴趣？”
“律法之内一本万利？？你且说说……别站着，坐下说！”
这毫无撕裂感的画风突变，惊的一旁的高三叔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
“三叔，您先出去，我有生意要跟知府大人谈。”
高启明完全没想到侄儿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看向顶头上司。
王革摆摆手：“本府且听听他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先在外面候着吧！”
等高启明起身离座，王革又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主动往高景泽身旁靠了靠：“当真？你且说说看！”
“报引！”
“什么？什么报引？”
高景泽起身笑道：“盐引、茶引大人不会不知吧？”
王革自然知道，所谓盐引、茶引是蔡京搞的，只有从官府拿到引子，才能贩盐卖茶，所得银两与官府分利，算的上最早的公私合营了！蔡京搞的这套玩意，不仅富了国库，也富了自己。可谓双赢！
高景泽继续说道：“所谓报引，跟盐引茶引的本质一样，拿到报引者，可刊印小报，在各个城镇的书局中售卖。所得利润，与大人……当然还有朝廷分利！”
妥妥的前置许可证！
这在后世很常见，比如你要拍电影，得有拍摄许可证，你要开个抖音，b站之类的，得有网络视听许可证。你要出版图书，得有图书出版许可证，就是这个道理。
王革有些不屑，歪了歪嘴：“这有几个钱？”
“大人身为开封知府，应该知道清风楼月利几何吧？”
“大概千贯之内！”
“若能促成报引之事，由我一人为之，一年之后，我保证月利最少这个数！”
高景泽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贯？”
“五千贯！我六，大人四，至于这四成大人是入国库，还是入府库，那就是大人的事了！”
高景泽敢如此夸口，并非随口就来，而是这些天的反复论证！
第一，汴梁城人口已达150万之多，得益于宋朝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文盲占比不多，就是城里的腌臜泼皮，也能识字不少，这就有了庞大的群体。
第二，对信息的需求是刻在人dNA里的东西，下到村里婆娘相互嚼舌根，上到学术大佬对论文的如饥似渴，本质上都是对信息的渴求。而当下，并没有足够丰富的信息能喂饱这个庞大的群体。
当然，如果小报仅仅是复制粘贴进奏院的信息，显然是无利可图的，但是在高景泽的规划里，将来是要做细化分类的！
比如面向儿童的启蒙读物、面相女子的穿搭美容、面相少年的中二热血、甚至是面相夫妻的养生健体，生理健康……
一旦细分完成，下一步就是所有信息传播绕不过的盈利：广而告之！
以汴梁城商业繁华的程度，已经足够能进行广告商业化了！而且真实历史中，中国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广告，就是出自北宋。
再参照后世一些大型媒体的收入，月利5000贯，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月收入150万，难度不大！
所以这才是高景泽敢夸下海口，月利不低五千贯的底气！
当然，这些谋划，高景泽是不会傻到给王革和盘托出的！
“五千贯，你确定？”
王革的眼睛里，既有渴望，又有质疑！
不过看着高景泽坚定无比的表情，王革权且一信！
“你要本府怎么做？”
“第一，王大人可上书朝廷，提出报引之议，只要诸位大人点头，官家首肯，这事就算成了一多半。”
王革蹙眉沉思，继续问道：“那剩下的一小半呢？”
高景泽嘿嘿一笑：“那就要大人您，好好使唤使唤我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