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秦姨的手术

连他都没把握的手术，让她怎么放心签下那张协议书。

景易宣偏头看了她一眼，“倒不是没有信心，而是有……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

晓楠愕然，有些不解，轻笑道，“有什么后顾之忧呢？总该不会觉得我们家的人也会像那些不讲理的病患一样闹事儿吧？不过，最近看新闻，医患关系似乎真的越来越紧张了，你平日里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晓楠一想到最近新闻里闹得比较沸腾的砍医事件，就觉背脊寒凉，总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

景易宣讳莫如深的盯了一眼晓楠，“手术成功倒是无谓，如果失败了呢？”

他挑挑眉，“一台手术即使是99%的成功率，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名医生就可以确保这台手术一定会成功，而我们的这台手术成功率仅仅只是10%，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能把你母亲从这手术台上活着推出来……”

景易宣说到这里，似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晓楠那张略显苍白的面颊上，问她道，“你会怎么想？会怎么想我？”

晓楠怔了一下，咬唇，半响，摇头，“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会竭尽全力的救我妈。”

“是吗？”

景易宣掀了掀嘴角，视线转而落在窗外那颗萧条的大树之上，幽幽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可能你就做不到这么心平气和了。看着自己的亲人活生生的一个大好人被推进手术室，再出来以后，这人突然就没了，到那时你可能真的就没办法平复你的心情了……”

这种情况，他景易宣实在见得太多太多。

甚至是任何一个都无一例外，主刀医生难免不招谴责，甚至于强悍的殴打也不是没有过。

“我给你说这些，其一是为了让你有心理准备。诚如你说的，这场手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但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证它的结果。其二，我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说白了，他不想一场手术下来，最后把自己跟这个女人的关系也闹僵。

“但，不管怎样，这场手术，只要你们签字，我就一定会亲自主刀。”

哪怕有一天她会怨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放手一搏！

因为，这就是他作为一名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看着身边因认真而越炫目的景易宣，晓楠忽然就笑了，“景医生，我还是那句话，能做你的病人，是一种福气。我妈交给你，我很放心。你看我妈什么时候适合动手术？”

“你决定了？”

景易宣紧迫眼眸盯着她。

“决定了。”晓楠肯定的点头，“我妈和我妹就等着我的意见，本来我还有些犹豫的，现在我确定了。”

不管是什么结果，晓楠确定，把自己的母亲交给他，绝对比交给任何人都来得放心。

景易宣点头，“我会尽快给秦姨安排手术时间。”

“好……”

晓楠点点头，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耽误你的事了，你去忙吧，我回去看看我妈。”

“嗯。”

景易宣沉吟了一声，目送晓楠离开。

晓楠进了病房，又照看了母亲一会，就出了辅仁医院，直接往协和医院去了。

***

景易宣还在手术台上，倏尔，手术室里的座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脑棉。”

“镊子。”

景易宣还在紧张的给台上的病患做缝补手术，就听得特殊巡护小林喊他，“景医生，你的电/话。”

景易宣只蹙了蹙剑眉，没有理会。

“剪刀。”

助理医生又忙递了一把锋利的剪刀给景易宣。

“景医生，电话是……你母亲打来的。”小林有些为难了，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显然，是那头的温纯茹不依不饶了。

景易宣抬了抬眼帘，口罩下的薄唇掀动了几下，“把扬声器打开。”

“好的。”

小林连忙将电/话的扬声器打开。

“妈，我现在在手术台上，您有什么事，等我下了手术台再说，好吗？”

显然，景易宣对于母亲处事这般没有分寸，稍有不快，不过他母亲向来是不太尊重他这份工作的。

“易宣，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不然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连手术室的电话都拨进来了。”

温纯茹略带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嗯，妈你说。”

景易宣应了一声，低头，透过显微仪器，继续认真的给病患缝补。

“是这样子的，亲家今天早上到了咱们家一趟，说是为了逝去的人而耽误你和梦熙的大婚好像有些说不太过去，而且梦熙仙逝的爷爷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们家决定改了这条风俗习惯，好让你和梦熙能够顺利成婚。”

温纯茹的话，让景易宣缝针的手，蓦地一顿。

云枫在一旁听着也是微微愕然，偏头，小心的觑了一眼景易宣，却见他已飞快的调整好了情绪，继续埋进了手术中去。

“易宣，你怎么不吭声呢？妈的意见是你们的婚礼越快越好，反正什么都早已经操办好了，就只等你们新郎新娘找个时间去教堂行个礼，再去民政局领个证就行了！妈看啊，就这个星期，这个周末，干脆你们俩一起回来先把证领了！”

温纯茹在电/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替他们都安排好了，景易宣眉头紧锁，淡漠的应了一句，“妈，民政局周末全体休息。”

“没关系，我让李秘书去安排一下就行了。”

“妈，您就别去为难人家民政局的人了，上了几天班好不容易休假了，您就让人家好生休息两天吧！结婚的事儿再说吧，我现在这边正忙着呢，先不跟你聊了，挂了啊！”

景易宣说着，就示意小林把电/话挂断。

电/话那头，温纯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小林已经率先将电/话给切了。

“云枫，只剩下最后几针了，你来吧。”

景易宣示意云枫过来，而他退离了手术台去，双臂撑在膝盖上，在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冷峻的面庞，此刻多了些复杂的情绪，面色较于刚刚沉了不少。

“怎么？烦了？”

云枫透过显微镜看手里的针线，却一边问景易宣。

景易宣摇了摇头，对于与曲梦熙结婚的事情，他完全没兴趣去想，更没兴趣去施行，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尹晓楠。

他好奇，尹晓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突然一下子，他好像有些期待了！

尹思若垂头丧气的坐在长廊的休息椅上，羽睫上偶有晶莹的泪珠涌出来，她伸手去抹，却现眼泪越流越多。

晓楠正预备去协和医院陪阳阳的，一出病房就见到了眼泪肆意的尹思若，晓楠诧异，忙忧心的凑过去问她，“思若，你这怎么了？”

“姐……”

一听晓楠的声音，尹思若整个人就扑进了她怀里去，搂着她的腰，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思若，你先别光顾着哭，你先跟姐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晓楠在思若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替她擦眼泪。

“姐，景医生……景医生他这次真的要结婚了！！”尹思若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说起话来一抽一抽的，吐词都不太清晰。

但即使如此，晓楠还是听清楚了。

有那么一秒的，大脑处于当机状态，“思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景医生要跟曲梦熙结婚了！！”

尹思若再次重复，抽噎着又抹了一把泪，“曲梦熙说他们家突然就决定不遵守百日戴孝的风俗习惯了！绝定让他们俩先完婚！姐，你说，你说他们家怎么能这么不孝，是不是？”

晓楠的面色，微微白了些分。

一刻间，脑袋里全然一片空白。

完婚？和曲梦熙……

晓楠所有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尹思若的哭声，还在耳畔，有些凄凄然。

“听曲梦熙说，景医生的妈/妈还让他们这个星期六就回去领结婚证呢！”

晓楠一怔……

心脏陡然停跳了一拍，“好……好快……”

她失神的喃喃了一句，只觉浑身一片冰凉，那感觉像是连体内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言安抚着妹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辅仁医院来。

从住院部出来的时候，其实她有遇到景易宣的，那时候他正忙着查房，与晓楠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如同从未见她一般，哪怕连个眼神的偏离都没有，便径自进了病房里去。

回头，看着他消失在病房门口的白色背影，晓楠只觉心里空荡荡里，那里一瞬间仿佛又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到底还是要结婚了！

直到他的身影步入病房，消失在晓楠眼底的那一刻，突然间，鼻头就不自觉酸了几分。

仿佛，她听到了他在病房里笑意迎人的同他的病患交谈着，关切的询问着他们的身体状况。

那动听的声音如大提琴的旋律，低沉而浑厚，又如醇厚的酒香一般，让人不饮也醉。

唇边炫目的笑容，如深冬的一米阳光，暖化所有冰凉的心池。

晓楠眼眶一热，连忙转身，逃逸般的出了医院去。

***

儿童玩具店——

景易宣当真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来。

看着眼前满目琳琅玩具，景易宣似乎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有些手足无措，完全拿不定主意。

“先生，是给您家里的小宝贝买礼物吗？男孩还是女孩呢？”

导购员小姐似乎看出了景易宣的困窘，好心的走上前的询问他。

“男孩，三岁。”

景易宣将视线从玩具堆里抽回来，淡淡一笑，回答着导购员的问话。

“男孩的话，这边有许多都是适合小男生玩的，不过当下最红的莫属万代的奥特蛋了，小男孩都迷这个迷得不得了，你们家小宝贝应该也会喜欢的。”

导购员说着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大型玩具盒下来，盒子的包装是透明式嵌入型的，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导购员嘴里那所谓的奥特蛋，一整套六只装。

“类似变形金刚？”

他饶有兴趣的询问导购员。

这礼物似乎还不错，他希望小阳阳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