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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一个美好的姑娘

白芷按照孟瑛的安排,早早地来到了梅花园。

彼时,虽已是寒意料峭,梅花却未有开放。黑压压的树枝一片一片的,让人微感压抑。

也不知为何选这个地方作为初遇之地。

白芷心里暗自吐槽,却是在吐槽后,心里有些好笑,她已经在设身处地的开始为孟瑛的计划考虑了,甚至觉着若是这样的初遇不够惊艳,会影响到孟瑛的谋划。

这样白芷变得有些焦躁。

七拐八拐,绕过迷障般的梅林,白芷终于在一个拐角后,见到了孟瑛口中的那个姑娘,齐佩兰。

只见在这满园沉寂的树桩之中,只有一棵树上挂满了初绽放的红梅,花骨朵还占了大半,却已经有了嫣红的颜色。

而树的一旁,摆着一张桌案,一架放置着古筝的琴凳。桌案旁是一个披着红色大氅的女子,女子面若桃花,双眼含水。

她娴静地温着茶,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地像一幅恬静美好的画卷。

女子的红衣和头顶的红梅,构成了满园唯一的风景。这般红色忽的出现在白芷眼前,还真一时让人倍感惊艳。

齐佩兰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微微抬眸,眼里波光闪烁,她缓缓露出贝齿,朝白芷绽放了一个亲切笑意。然后起身,迈着端庄娴熟的步子迎了上来,朝白芷福身行礼,“佩兰见过王妃娘娘。”

清透又温柔的声音传来,白芷这耳朵一下子就像听到了黄莺歌唱。

白芷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一些愧意,表情上没法装作很自然,显得有些许冷漠,她扶起齐佩兰,轻声道,“起来吧,齐姑娘。”

齐佩兰感受到了白芷情绪的低迷,微微一滞,然后又对白芷释放出十二分的热情,“多谢王妃娘娘!”

齐佩兰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王妃娘娘,冬日嗓子干,先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佩兰还备了些许青柑,王妃娘娘可喜欢食酸?不喜欢的话,还有些煮花生……”

齐佩兰小心翼翼扶着白芷坐到了桌案边,言语间温和,却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讨好。她将剥好的青柑盘子捧到白芷面前,眼神里像是带着些许讨好。

白芷愣愣地接过齐佩兰的青柑,冰凉的手指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她在做一件什么性质的事,这件事违背了她的良心。若是面对她心中恶人,她兴许还能面不改色的演下去,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姑娘,她实在有些难受。

她放下手中的青柑,一把拉住了齐佩兰的手,然后凝重的对上了齐佩兰的双眼,沉声问道,“齐姑娘,你知道今日这事是什么性质吗?”

齐佩兰一愣,眸中流转过一瞬的震惊,震惊过后又变成了温柔如水的眸子,“回禀王妃娘娘,佩兰知道的,王爷都与我交代清楚了。”

“那你愿意吗?”白芷皱起了眉头,拉着齐佩兰的手,不自觉地抓得更重了些。

齐佩兰刚想脱口而出她愿意,可话到嘴边,她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沉默了,虽然只是一瞬的沉默,却已经能够展露她内心的想法。

齐佩兰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迅速掩去面上的情绪,“王爷是佩兰的救命恩人,佩兰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只是以王爷的救命之恩搪塞了过去。

白芷欲言又止,她有许多话想说,却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若她依旧刨根问底,兴许会打乱王爷的计划,会让王爷所有的准备都付诸东流。

白芷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地拉扯,聒噪极了。

齐佩兰早在听说孟瑛这个计划时,她就清楚的知晓自己该报恩了。尽管她明白王爷的恩情比天大,有些事她不得不做,但她还是怕极了。

多日以来,那种要入狼窝入虎穴的焦虑,一直扰得她难以入眠。她都用仇恨与恩情全部掩饰过去了。

没想到这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被白芷一句话给戳穿了。

她愿不愿意?

没人问过她这句话,她也不敢问自己。

但是,答案是很明显的,在这所有女子都渴望有个好归宿的时代,又有谁会真的愿意牺牲自己的下半生的幸福呢?

莫说嫁给孟宵,对方会不会好生对待她,若是他们能真的恩爱,那这份美好也会在未来为了王爷的计划而分崩离析。

这注定是以牺牲她为基础的悲剧。

二人都沉默了,她们在心里疯狂地拉扯,试图找寻个逃生的出口。

忽的,齐佩兰打破了沉默,主动握住白芷的手,释怀般的发出一声笑,“佩兰……多谢王妃娘娘愿意顾及我的意愿,你是第一个问我意愿的人。”

白芷抬眸望着面前这个脸蛋像是能掐出水的姑娘,心沉了又沉,她一个帮凶,配不上这句感谢。

“但是王妃娘娘也莫要担心,佩兰就算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必须去做这件事情。”

白芷明白,她定是身不由己,才会这样的心甘情愿。

齐佩兰给了白芷一个坚定的眼神,“王妃娘娘,想听听佩兰的往事吗?佩兰藏在心里许多年,都没敢对人说过。但今日见着王妃,就觉着你一定能懂佩兰的。”

白芷初见齐佩兰,只觉得她就是个漂亮的大家闺秀,但是此刻齐佩兰的眼神,却让白芷觉得她是个一腔孤勇的战士,让人莫名地觉得震撼。

人家愿意说,白芷当然愿意听,于是齐佩兰给白芷讲了她非要这般做的缘由。

“我儿时的亲爹,是乡里的里长,是所有村民都热爱的好官。那年粮食歉收,乡里大部分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在如此困难的时候,广平王不仅不降低赋税,反而变本加厉,说是为了确保军队粮草,加倍征收粮食还有赋税,而且还是暴力征收,许多士兵像土匪一般冲进家里,抢走了粮食,最后还要我们交钱。乡亲们余粮见底,实在是交不出来,爹爹就联合好几个村的人去州府讨要说法。”

“可咱们农人的命不是命,没人会在意我们是不是吃得饱。我记得那时我爹牵着我还有我哥哥,在州府门口睡了好几晚,也没得到当官的人一句回应。就这样拖了好多天,我们带的粮食吃完了,再也找不出一粒粮食。”

“爹背负着乡亲们的希望,没讨到说法,也没法回去给乡亲们交差,只能一拖再拖。可我和我哥哥饿得不行,我爹怕我们饿死,就沿路乞讨,可惜什么都讨不到。有一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在摊贩那偷了一个糕饼,可惜被发现了。摊主与爹爹大打出手,同行的阿叔们见状上来帮忙,对方也来了人,两边人打了起来。”

说道这里,齐佩兰停了下来,她垂下了头,嗓子紧的难受。

白芷也没有催促她,只是给她递上了一块青柑,和一杯温茶,“慢慢说,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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