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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开始反击

二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只有白芷的抽泣声。

吴用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完全不知如何开口。

静默了许久许久,白芷忽然开口,语气平静了不少,“言秦给我送来一个男人,是个小倌,靠药养着身体,靠身体赚钱,迎合男子,谄媚女子。”

吴用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那个小倌,慌张的他手足无措。

“所以,这世上哪有什么男人女人……只有强者与弱者。”白芷语气轻飘飘的,平静地像一汪潭水。

“你们男人力大,理所当然地掌握了资源,也掌握了说话的权力,从此女子便成了你们的附属,倚靠着你们男人生活。可男人们并不满足于此,为了能完全掌控女人,便断了女子的其他出路,不能读书,不能入仕,不能抛头露面,除了爱你们,求你们,什么都不能做。男人以此制定了一套规则,把遵守规则的女子称为好女人,其他的则是坏女人。可女子总归只是力气小了些,其他的事,未必做不好。”

“你们不允许一个不遵你们规矩的人活着,那样会使这个规则失衡,男子不能从中获利,女子跳脱了这个规矩又难以存活。所以不管是言秦还是你,爱我的,不爱我的,男的,女的,都在攻击我。你们觉得少穿一件就是勾引,披头散发是勾引,对男人笑一下也是勾引,你怎么不说是你们男人时时都在心怀不轨呢?你们是强者,女人是弱者,我离经叛道,也就无处可逃。”

“但是也有例外,屋里的小倌虽是男子,却也得跪着求我这个女子,才能得以生存,因为我有掌握他生死的权力!所以没有什么男人女人,只有强者与弱者!”白芷望着吴用的眼,冷笑着对他说道。

“可我始终觉得,强者不该恃强凌弱,弱者不能忍气吞声!”

“若是日后我取代了言家的地位,今日的流言蜚语便会不复存在,我会自己掌握主动权的。”

白芷缓缓走到吴用身边,揪住了他的领口,把他往下拽了拽,直视着他目光,“吴用,不管你陪不陪我走这条路,我都会走下去的。我身旁的位置,只留给看得起我的人,你若受不了,那你可以走。我可不想日后对男人笑一笑,都能成为我被批判的理由!”

白芷的字字句句,都在痛斥着男人的狂妄与自大,连同吴用一起,被批斗得体无完肤。

吴用听得全身都在颤抖,无地自容。她说得没错啊,他不过是自己嫉妒而已,却把罪名加在了她头上。

他红了眼眶,颤声道,“对不起,姑娘说得没错,是我先有的非分之想……”

所以你的一切对我都是致命的勾引。

后面的话,吴用说不出口。

吴用伸出手,握住了白芷手腕,声音哑涩,“对不起,吴用说错话了,我有罪,请姑娘罚我,吴用该受着。”

白芷没有敢去深究他的非分之想是什么意思,有些话,说明了,就是结束。

她只平静地问吴用,“那你还跟我干吗?”

此刻,她眸子里的光坚定明亮,这条路她走得比谁都认真。

吴用仍然为她心动,却也在此刻,感受到了她的高不可攀。

他哽着喉间难以言说的感情,嘴唇微颤,道:“青山不改,松柏依旧。”

白芷敛眸,淡淡一笑,“那便好,时候不早了,吴先生早些歇息吧。”

说罢,白芷朝院里走去。

夏夜的风,温热黏腻。

吴用失神地回到院子,暖黄灯火下,吴母正在缝补着衣衫。

“儿啊,最近你的衣衫怎么总是破破烂烂,是不是给官兵伤着了?”

吴用挤出笑意,“官兵不敢伤我了,我有钱了……”

“哦,那你衣服可要穿得仔细些,这料子怪好的,破了让人心疼……”

“娘,天色暗了,伤眼睛,怎么不多点两盏灯?”

“这不是想着你要娶妻嘛,总不能白吃白拿人家白姑娘的,你给我的钱我都攒起来了,多留一点银子,人家才不会嫌我们……”

娘说的话,很好笑,吴用觉着。

多一点银子,人家也不会嫁给自己,他与她的距离,遥不可及。

吴用牵起娘亲满是皱纹的双手,有些冰凉,他将那个传家镯子放在了娘亲手里。

“娘啊,你收好了,可别再随意给了别人……”吴用声音带着哽咽。

吴母一脸诧异,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吴用,“怎么?白姑娘不愿?”

不愿吗?不是,他都不敢问,他不敢去求证答案。

吴母沉沉地叹息,这声叹息,击碎了吴用所有的伪装。

霎时之间,吴用落下两行清泪。

他紧紧攥住娘亲的手,手上的青筋凸起,直颤抖,“娘,娘啊!为何我总是看上我高攀不起的姑娘?”

他这么一说,吴母就全明白了,她扶着吴用的背,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她小心翼翼地替儿子擦着泪,只痛恨自己为何没能有个好的出身,一这样想,泪就止不住,“儿,是我儿眼光高,所以才……总看上富贵人家的姑娘……”

*

白芷伤了心,冷了心,也想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做。

天一亮,就急忙找来了手下所有能办事的人,所有人整整齐齐,都等着白芷想办法。

白芷一句废话没说,直入主题,“最近的事想必大家也清楚,不怪大家没法解决,实在是大家顾虑我的名声,莲花在此拜谢诸位。但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我这边想了解决办法,还望诸位实行。”

今日的白芷很不一样,严肃极了,众人都听得凝神屏息。

“酒楼,糕点铺,当铺,从今日起,便在门口立块牌子,就写荡妇白莲花勿入。再找人写个戏本子,就在酒楼搭台子演出。”

“啊?这怎么行?”底下一片哗然,“这不是辱了姑娘你的名声吗?”

白芷淡淡一笑,“无妨,春江月可是因为这事儿赚的盆满钵满,咱们也要乘上这东风?再说,你不骂仍然有人骂,何不遂了他们的意,先把钱赚到手才是最要紧的!你们得比他们骂的更狠,才能与我划清界限!”

吴用闻言,心里也明了她的打算了,沉思不语。

白芷继续道:“与此同时,新筹备的铺子可以开张了。东街的米面油铺,大宣旗鼓的开张,最重要的是低价!得把整个琼州城的粮食价格压下来,不然以后囤粮会很困难。”

吴用就情势分析一番,“若是直接低价售卖,言家的人定会出手,恐难有生存的空间。”

白芷饮了一口茶水,思考一番,“那便这样!咱们进一批精制米面,卖贵价,再把现在的粮食谎称陈年旧粮,卖低价,这样是否可行?”

吴用斟酌道:“可。等百姓都习惯了这个价格,言家再反应过来,也没办法了,只能降价。”

“再说下一条,书院的事,也得筹备。现在不是流言四起嘛,但是文人有文人的清高,他们是不会甘于被舆论操控的。吴先生熟悉这琼州城的文人,可否给我引荐一二,一是要为书院物色有才华还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二是请他们为我撰写文章,中间夹带一些言家人的恶行,为我洗清污名。”白芷说完,认真的望着吴用。

吴用点头,“有,有德才兼备的老先生,我去探访后,为姑娘引荐,只是这书院之事,八字未成一撇。”

“这个还请吴先生放心,我会继续与林姑娘接近的。”

“那便成。”

白芷谈了一些细则后,又道下一条举措,“白管家,慈善的事情还得接着做,没有百姓相助,我们很容易被言家击垮。有了民心,言家便不敢堂而皇之的欺压咱们。”

白管家:“明白。”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些海寇尚可成为一支力量,但还有所欠缺。首领胡麻贪财懒惰,不堪大用,得找人把它换掉。各位可有推举的人选?”

众人面面相觑。

白芷也知道,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去做海盗,还得造反,也不容易,她稀松平常地道,“现在没有也不急,诸位帮我物色着,多多益善,若是寻到了,一人赏百金。”

“若是这事能成,我们就得养私兵了,到时候,定然缺钱,所以向周边县城买田地的事儿得抓紧了。诸位也要多多发掘人才……”

“噢!还有!大树哥,上次让你研制那个方便面怎么样,有眉目吗?”白芷提到这个,有些兴奋。

唐大树挠着脑袋道:“可以是可以,味道是极好的,但是你若产的多,油炸许是有些贵了,要长时间保存,你说的真空,也有些难。”

白芷转头就问吴用,“你们这边有油棕树吗?大概长这样的……”白芷随手在纸上画了出来。

吴用皱眉,“你这树,好像是见过,海岛上估计有。但是能不能食用,量多不多,都不好说。”

白芷思绪一番,“那我们就去找找,若是能找到,种植一批那可就发财了,食用,做肥皂,肯定都有很好的销路,油棕树又好管理,长成以后基本不怎么费心,只等着采摘……”

白芷说了一整个上午,基本涵盖了未来几年的计划,桩桩件件都说得清楚。

总之,万事俱备,就差搭上官府那一条线了。

*

白芷地举措,在几日内铺开,很快就得到了反映。

原本惨淡的酒楼和糕点铺,生意竟是一夜爆火,还排上了队,个个都要去看戏本子。

刺史林凌听到官员们说起这趣事,兴趣盎然,“诶,老刘,这几家铺子实际是不是他白莲花的?”

“是啊!怎么不是!”

“这怎么还兴起骂自家人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骂成这样,也是惨!”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林凌却陷入沉思,半晌,他才道:“这姑娘什么来头?”

官员们简单说了一下,大意只是从沧州迁来的。

林凌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只是个小姑娘做出来的事。

最值得注意的是那家新开的粮食铺,打着买陈年粮食的旗号,硬是从言家手中抢了一块肉!简直不得了!

要知道他想从言家人手中扣点钱,那是比登天还难!

还知道笼络民心,简直让人不敢小觑。

妙啊!太妙了!

林凌直觉,这个叫做白莲花的姑娘,绝不只是个商人。

晚上回家他就找到林松雪问了一番,“松雪,你上次去拜访这个白莲花,觉得她如何?”

林松雪兴奋极了,“她可厉害了,爹爹你不知道她做的果干有多好吃!我让她在我们这条街开间铺子,爹爹你说好不好啊!”

“好啊!但你这丫头,让你去拜访人家,净顾着吃了!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人品德行!”

林松雪闻言,嘴巴一憋,“她人好是好,就是跟你一样,尽说我齐哥哥的坏话!”

林凌眼睛一下就亮了,“哟呵呵,她怎么说的?说给爹听听!”

“她说齐哥哥就不该带我去香山,她说齐哥哥那是不负责任!别有用心!不过爹爹也说了,我不能人云亦云,齐哥哥怎么样,还得我自己说了算!爹爹你说是不是呀!”

林凌冷哼一声,不过心里暗爽!

终于有人也跟他一样,说言齐不好了!

这些年,言齐方方面面做的极为周到,家里的女眷被他那端方君子的模样,唬得团团转。

但是只有同为男人,同为政客才知道,他对自己涉世未深的女儿好得过分了!

林松雪看爹爹沉默,就知道他定又想着法儿地要说齐哥哥坏话!

她瘪着嘴道:“爹爹!我先跟你说哦!我乞巧节与莲花姐姐约好了,要去山神庙拜神仙,你可不能不让我去!”

“真的是与那名叫白莲花的女子约好的?”林凌十分谨慎。

“真的!女儿何时骗过您?不信你差人去问莲花姐姐!”

林凌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什么,“每年那几天都可能刮大风,可不一定能去!你得与她说清楚!”

“那爹爹同意了是不是!”林松雪得到同意,高兴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夜里,林凌洗漱完上了床,与妻子闲谈,“松雪不能再跟言齐往来了,听到没!”

“你这又犯什么病?女儿她依你嘛?上次不是才闹过!三天没理你!你心里好受?”林凌妻子好笑地道。

“我这心里不踏实啊!言齐绝非善类!我一见他与松雪往来,就心乱的很!”林凌抚着胸口,很是不安。

“哎!你想多了,你只是偏见,你不是从没拿到过证据吗?别给人家扣帽子!”

妻子并不理解林凌的焦虑,女儿也不会理解。

林凌想,或者那个叫做白莲花的姑娘,她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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