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后妈的茶话会(16)
兰蕙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虽然成家对她不太好,成珹更是毫不犹豫卖了她。
但不管如何,终归是成家养大了她。
所以,她最初时并不打算对成珹进行报复。
但铁锤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的襁褓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所用之物,你说他们为什么没想过替你找亲人呢?”
兰蕙不清楚,铁锤作为一个看过小说的读者,可清楚着呢。
小说里写了,小公主被捡到时,脖子里挂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锁。
其实就算没看过小说,只要知道兰蕙的公主身份,仔细想一想也能猜到。
成父当时已经去世,成母独自拉扯大一个孩子已经很艰难了,怎么可能再多捡一个女婴回去养。
何况后来成母不仅供成珹一路读书出来,竟还有钱替他娶了个媳妇。
答案很清楚了——成母从女婴身上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物。
所谓拿人手短,她拿了女婴身上的财物,良心过不去,所以才收养了这个女婴。
兰蕙之前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铁锤问了后,没用多久便想明白了。
“她……她卖了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眼见着她脸色变为一片灰白,铁锤只是欣慰的点点头,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之言送给她。
书中,皇帝嘉奖成家抚育公主有功时,成珹主动向皇帝坦白了此事。
说自己不敢居功,其实是成家沾了小公主的光,当时他父亲刚刚去世,家中很穷,是变卖了小公主身上所戴的金锁才活了下来。
皇帝不仅没怪罪成珹,还嘉奖了成珹的实诚。
但,那是因为成珹当时已成为皇帝的股肱之臣。
兰蕙公主又对这位兄长称赞有加。
皇帝自然没必要为难他。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如今在皇帝眼中,成珹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卖了他的女儿。
若非张家愿意为女儿寻找家人,他岂非会一辈子都找不到女儿。
一想到此,他将成家人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不过,皇帝做事也并非能随心所欲。
尤其他是个圣明君主,就更要顾忌天子颜面。
成家毕竟养大了公主。
真下旨砍了他,那帮不要命的御史必然会上书劝诫。
若只是说他也算了,可他们定然还会弹劾兰蕙那孩子。
皇帝是绝不会让宝贝女儿背上半点骂名的。
反正不宰了成珹,他也有的是办法让这个竖子不好过。
次日早朝,皇帝黑着脸开口便是:“朕要向诸位爱卿坦陈过错,朕识人不清,险些给那忘恩负义之徒官居高位的机会。”
这话一出,吓得朝堂上文武百官呼啦啦跪了一地。
皇帝这才不紧不慢道出“新任探花郎一家当年靠着变卖小公主身上的金锁过活这么多年,却在缺钱时,毫不犹豫的卖了小公主”的事来。
朝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心中闪过一个整齐划一的念头——
小探花,作大死!
“但成家毕竟抚养公主长大,朕看着公主的面子上不计较了。张家协助公主寻回有功,朕要好好赏他们,礼部拟个封赏方案上来吧。”
“小公主善良,以德报怨,皇上仁德圣明。”百官齐声叩拜。
“朕以为做官要先做人。诸位爱卿今后举荐人才之时,除了学问亦得考察其人品。尤其是吏部尚书,任命官员时需得慎之又慎啊。”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
皇帝是没说要处罚探花郎。
但能站到这朝堂上的,哪个不是人精,还能看不懂皇帝的暗示?
这位探花郎的仕途才刚刚起步便已经到头了。
老太傅致仕多年,不在朝堂之上,但门生遍布朝堂。
下朝后,很快便有门生将消息传到了太傅府中。
作为提携了成珹一番的老太傅当场便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成珹将自家妹子卖给张家时,他也在场。
虽然他心中感觉不妥,但此事毕竟是成家家事,他也不好多嘴,
谁能想到被卖的那个小姑娘会是圣上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小公主。
若圣上怪罪到他头上,他岂不是要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府上因为老太傅的倒下乱做一团。
许久后,太医扎完针离去。
苏醒过来的老太傅面如金纸地躺在病床上,死死抓住那门生的手:“此人……此人与我再无干系。”
他是真的无比后悔那日为何要去下关村,为何要趟那趟浑水救出成珹。
门生点了点头,向老太傅保证:“恩师放心,学生会将口信带到的。”
***
半月后,在客栈美滋滋等着官职任命的成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和他同一批的进士陆续都分配了官职,他一个堂堂探花郎却未收到任何任命。
他记得最开始几日还有朝中大臣派人找上来,想招他为婿。
可这段时间也突然没了动静。
眼看着囊中羞涩,客栈就要住不起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了老太傅。
却被下人告知“我家老爷病了,太医吩咐了要安心养病,这段时间谁也不见。”
事到如今,他要是还意识到问题,那就真是傻了。
可他想破脑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殿试那日圣上对他大加赞赏,甚至说他才可当状元,
然他姿容实在太过出众,探花舍他其谁,只能委屈他当个探花郎了。
他很确定,皇帝对他是非常欣赏的,他本以为自己很快便会被重用,为何会变成这样?
成珹有心想要去找吏部的官员活动活动,打探下消息。
可当他厚着脸面找上门时,却直接被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给哄了出来。
吃了一天闭门羹的他绝望地回到客栈,却发现店小二因为他付不起房钱,将他的行李扔了出来。
两个孩子就站在散落一地的行李边哇哇大哭。
成珹忽然就感觉非常颓然,他如今一闭上眼睛还能想到那日打马游街的风光无限。
明明是真实的经历,却不知为何竟像是一场虚无短暂的美梦。
就在成珹自怨自艾之时,他突得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那穷困不能自理的前夫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