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与何明忠的对话（二）

暮喆满脑袋黑线：“你是有多无聊啊，观察那么仔细。”

何明忠耸耸肩：“我是出不去的，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暮喆：“楼下一楼，孩子老婆老妈子都有，你下去都可以组一桌麻将了。”

何明忠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我说的出不去，是出不了这层楼。”

“所以你见过她们了是吗？我的名字也是她们告诉你的吧？她们现在怎么样？”

暮喆很好奇：“你们不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吗？你都不能下去看看她们的吗？”

何明忠无奈的苦笑：“呵，做不到，我走不了的。我不能离开这一层，我也只能感受到有人进来，感受到你们散发出来的情绪，但我不知道你们会经历什么，遇到什么。也无法下去。”

暮喆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并将自己遇到他老婆和孩子的事向何忠明说了。

何明忠眼神空洞的摇头：“哎～她们明明一开始都不是这样的，只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很多事都变了。”

“而且我现在已经让他们住上了更好的房子，为什么他们还是这样？这房子以后还会变得更大的。”

静默无语片刻，何明忠又开口了：“我和我老婆是同一所大学毕业，毕业后就结婚了，一开始我们一起吃苦，但却很开心，并没有什么不愉快。”

“但后来在她的那些好姐妹好闺蜜不断怂恿不断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好姐妹找到的都是有钱人，而我却还是一个窝囊废。”

“之后有了点钱，她也开始好受点，但最后由于不景气，我破产了，倒赔了钱还欠下很多债。我们两个人心心念念很久的房子也住没多久就被收走了……”

暮喆打断他：“大哥大哥，你不用再说了，大概的情况，我都了解，在你的那些照片中。”

其实情况暮喆在照片中也看了个七七八八，所谓的好闺蜜，之后又开始来到他老婆那里找优越感和存在感。

而她老婆的心境早在这之前的一波三折下和刚毕业那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变得和她的闺蜜那样，她需要从何明忠这里压榨出更多的利益来压人一头，来平衡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以至于之后的都是吵架居多，即使何明忠一再的忍让都无济于事。

暮喆也很是无奈：老哥你莫名其妙就说起了故事，你问过我要不要听了吗？而且就你老婆和女儿的心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只有你还在傻傻的苦撑着。哦，还有另一个人应该也是。

何明忠看出暮喆真没想听下去的意思，也就停止了讲述。也大概是他在这里太久了，没人和他说说话，憋的难受了吧。

暮喆再次无奈的开口：“都说环境会影响一个人，这一点也不奇怪，你的老婆和女儿都是很好的证明。估计是改不回来了。”

何明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问道：“有烟吗？”

暮喆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被压得有点瘪，许是之前的跑动还有与四手狂厨对战的时候压到了。

暮喆递给何明忠一根，给自己也来上一根，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好好抽上过一口烟。

两人相顾无言，暮神靠着墙壁抽烟，何明忠站在那里抽烟。

暮喆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不问问那个老婆婆？那是你…母亲吧？”

何明忠手里的烟顿了顿：“对…我是她的老来子，她是我的老娘。我前面本来还有一个大哥二哥，但都出意外死了。”

何明忠猛抽一口烟，狠狠地压下。“我…不太敢问，更没脸问。”

再次猛抽一口烟，问道“你说人，为什么总对自己亲近的人最凶。我对我老娘如此，我老婆女儿对我如此。”

虽然暮喆内心很想腹诽自己是一个孤儿啊，拿这个问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但暮喆也没多做解释。

但做为一个爱看故事的旁观者，总能看到故事里的人看不到的东西。

暮喆回问道：“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对你来说很安全，安全到她会包容你一切，体谅你的苦楚。正是这种安全让你打心底里能肆无忌惮在她那里发脾气。”

“就像小孩子在她父母面前撒泼打滚，即使很皮会被打但也会被包容。”

“只是小孩子的撒泼打滚伤不了他们，但长大后的孩子却是句句如刀。”

何明忠闭了闭眼，苦笑到：“你倒是看得通透。那她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很埋怨我？”

暮喆：“我倒也没有看得通透，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你老娘让你有时间回去看看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太累了，她还说……你是你爹的骄傲。”

看着何明忠有点落寞。暮喆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我曾问她对你的感受。”

何明忠猛转头看向暮喆，他想听又不太敢听。

暮喆看他这样直接开口，帮他做出了选择：“她说在她怀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他的骄傲了。”

何明忠回想起和老娘过的苦日子。

父亲是铲煤工，本来身体就有很多毛病，两个哥哥的死让他也没抗住，就这么走了。

就这样，两个哥哥的死，带走了病倒的父亲。剩下自己的老娘把自己拉扯大。

那些年她压弯了腰，背的起比她人还高的柴堆。摔断了腿，却还仍旧坚挺的下地，落下了腿疾，只能拄着拐。

他记忆力最深的还是那碗疙瘩汤。那是老娘和别人家换来的面，结果煮疙瘩汤糊了底。

老娘把看着还算完好的给了他，轻声和他说着“糊了的不能吃，要倒掉。”转头就在看不见的地方，自己把糊掉的给吃了。其实这些何明忠都知道。

他现在有点怀念那碗糊了底的圪塔汤。

回想起那些年的种种，还有那已经老了的老娘。

何明忠闭了闭眼，只一只眼里落下了泪来。

暮喆不知道何明忠在想什么，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不过这也是别人的事，自己不懂也算正常。

何明忠没有擦拭动作，只是突然对着暮喆说到：“其实，在你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我老娘的气息。”

暮喆很是惊诧：？？？我是男的，没有母性，即使拳头沙包大也不行，我没奶，你想都别想。

何明忠不知道暮喆在想什么，否则肯定会敲爆他的脑壳。他只是感受到了暮喆的疑惑，便看向了暮喆的左手。

暮喆也看向自己的左手小臂，回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去到第一个房间门遇到了老婆婆，被老婆婆突然抓住了手臂的场景。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气息。

暮喆撸起袖子，还能看到那个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掌印还在，仍旧清晰无比。

暮喆也是略微吃惊，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消下去吗，自己的皮肤没这么娇嫩吧？因为没有什么痛感，自己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只是当暮喆撸起袖子的时候，那只手掌印，缓缓的脱离了暮喆的手臂，开始变得厚实，飘向了何明忠的脸。

暮喆一惊：这他丫的不会是要去给何明忠一巴掌吧。完了完了，跑了三个楼层，帮忙送一巴掌给人家可还行，而且还不是代打，是亲手打的那种。怎么办，怕是要直接开战被活剐了。在线等，挺急的，比刍心还急。

何明忠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看着那个手掌飘了过来，像是有些愣怔。

只是令暮喆和何明忠诧异的是，手掌并没有给何明忠一个大嘴坝子。

而是轻轻的抚上了何明忠的脸，摩挲了一下，大拇指温柔的替他刮去那泪痕，再次摩挲了一下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