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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恳求

新年新气象。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个不停,刘府的侍从们纵使心中有不少怨气,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埋头洒扫出一条条小道来供主人家行走。

呼出的气息化作了白霜,沈流英更加不想出门了,可是已经和闻楷约好了一起去拜访黎老先生。

跟刘耀打过招呼后,他竟然没有阻止,有些奇怪。

不过由于是晚上才去拜访黎老先生,所以,白天的时候沈流英便一直陪在刘耀身边。

她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

除夕夜守岁的习俗对于听白居众人来说好像没有意义,刘耀没有去提,沈流英也没有想要为谁守岁的心思。

毕竟,在她心里,没有谁是她真正承认过的亲人。

自沈流英过来后,刘耀的屋子里便久违地烧了炭火来取暖。

便是连素来敞开的窗户都被关上了,一点也没有受到外面的风雪侵袭。

一室阒寂。

只余炭火燃烧的声音。

感到室内憋闷了些,沈流英觉得有点热了。

她忍不住去打开一扇窗,手腕却被人握住了,“不冷?”说着试了下她手心的温度。

温热的触感自肌肤传入心脏,但他还是再次叮嘱道:“不要贪凉。”还是将窗户关上了,不过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半阖。

沈流英被他牵着坐回了带有玲花刺绣的软垫的椅子上。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身上。

窗外的雪仿佛有了灵魂,旋转,前进,坠落,最终跌落在人的心底,融化成一腔真情。

他自她身后试探性地轻柔握住了她的双手,从背后看,他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那是带着隐隐霸占的意味。

那人冷冰冰的沉香味仿佛都渐渐染上情色的温度。

他用前所未有的柔和嗓音在她耳边轻喃,浅淡的吐息扰动她耳边的痒,“过段日子,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浠水之畔吗?”

这是沈流英不曾意料到的。

有一天,高傲如刘耀,他也会用这样脆弱的,轻柔的,低低的嗓音来恳求一个人。

是的,恳求。

可,“浠水之畔在哪?”她问道。

沈流英背对着他,也就看不到他的眼眸宛若深沉的紫色漩涡,仿佛要将她拖进去一起沉沦,“是我家。”到底是没告诉她在哪。

家?即便是冀州刘府,也从未听他唤作家。

沈流英垂下鸦羽似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可我们到这儿的时间还短,我,我不想再赶路了。”

青年的眼眸有些发红,还是抑制住了心底的暴戾情绪,嘴唇有些颤抖地说:“没关系,……那便待到你想走为止,好不好?”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说好。

刘耀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慢慢撕裂了。

可他却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仿佛是在嘲讽自己。

瞧,她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了。

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他的脊背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指却逐渐用力。

沈流英的手腕被握得有些疼,估计被捏红了,可她也没有说话。

室内静了很久,久到下人开始点上烛火照明,温暖的烛火照亮了抱在一起的两人。

一个心痛欲裂,一个,郎心似铁。

“我该走了。”她淡淡说道。

刘耀的手指动了动,沈流英又重复了一遍。

缓慢地放开她,他艰涩地说道:“崖香,此次,不必……着急回来。”

沈流英有些诧异,但也点头说好。

刘耀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阴影里,看着她上了闻楷的马车。

沈流英托赤炎买了很多适合老人家的礼品,力求能留个好印象。

闻楷却有些忍俊不禁,“老师不是在意外务之人,他更注重眼缘。”

“眼缘?”这里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闻楷帮“他”将礼品摆放整齐,道:“想当初,我便是因为合恩师的眼缘,才成了他的学生。”

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她怎么知道合不合眼缘。

“不必担忧,我相信老师会喜欢你的。”见“他”紧张,闻楷安慰道。

沈流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毕竟还有闻楷在呢,黎老先生就算不喜欢她也多少得给自己的学生一个面子。

没给她多长时间犹豫,马车很快便到了黎府。

在闻楷敲门后,很快就有仆役来开门,看到闻楷后眉开眼笑的,“闻公子,您来了!”

闻楷淡笑点头:“李伯,久等了。”

李伯连忙摆手,“闻公子客气了,老朽可不敢当,天寒地冻的,快进来吧。”转眼间看到了沈流英,疑惑道:“这位是?”

不等闻楷介绍,沈流英便先行行礼问安,“李伯好,我是闻大哥的好友,特来拜访黎老先生。”

李伯乐开了花,“哎呦,不必多礼,多水灵的孩子啊,黎老先生喜欢热闹,你们能来,他一定很开心。”

跟刘府比起来,黎府不是很大,仆役也很少,天色昏暗,隐约可见的景色都简约得很。

到了会客厅,闻楷本打算等李伯通报一声再进去,被李伯拒绝了,“不必了,都是自己孩子,黎老先生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快进去吧。”

黎老先生,真是个,不拘小节,简朴有才的人。

等进了会客厅,看到主座上的人,沈流英才明白,这样的人实在是世间难得。

虽已经年过耳顺之年,头发已经灰白,但是姿态舒展,并不老态龙钟,反而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气度再平和不过。

不自觉看了眼身旁的闻楷,两人身上的气质真是像啊,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老人浑身的气度是历经世事后的平静坦然,眼神里仿佛容纳了众多智慧。

闻楷行礼问安,“老师,”接着又向他介绍身旁的沈流英,“这位是学生的好友,沈流英。”

沈流英上前行礼问安。

久久没有听到回声。

黎阳升有些恍惚,茶香四溢,烟雾朦胧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鲜衣怒马的人……

那个一直都没有回来的人……

不是皮像,也不是骨像,是神像,气质感觉都那么相像……

这个人,这个少年,会是他的子嗣吗?他竟还留有子嗣吗?

黎阳升竟忍不住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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