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马士英的官威
大明绍光元年，四月底。
马士英到了江西九江，阻击左良玉大军的前线。
江西九江的诸文武官员，此时也皆出城相迎，而马士英在出现这些文武官员面前后，只沉着脸问道：“左逆到了没有？”
“刚过蕲州。”
这时，黄得功回道。
马士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看样子，他这是见到江西有大军云集，犹豫了。”
黄得功道：“阁部说的是，但左逆既已起兵，就不可能再收手，这开弓素来就没有回头箭！”
马士英是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所以，黄得功便以“阁部”称呼他。
马士英在黄得功这么说后，只道：“将军守住九江就是！”
“至于接下来的事，且还得再看看高一功和李过二人是怎么想的，立即派你接触他们的人，传本督师钧令给他们，让他们来九江见本督师听封！”
“听封？”
黄得功大为惊愕，低声问着马士英：“阁部，他们怎么可能听您的钧令来见您？”
马士英瞅了他一眼，反问黄得功：“他们怎么就不会来？李自成都被本朝封为王，他们作为李自成部将，也已算是我大明的官将，作为我大明官将，且驻于湖广，自当听本督师节制，本督师的钧令，他们安能不听？难道，还要本督师去见他们？！”
马士英假戏真做起来，是比真的要真的，一副老子是阁部很不好惹的样子，对黄得功说后，就冷声吩咐道：
“告诉他们二人，如果不来见本督师，本督师必参他们一个跋扈不听调，欲投鞑子的叛国之罪！”
黄得功见马士英这一副严肃冷厉的样子，也信了大半，忙问：“阁部，李自成真归附朝廷了？”
“还能有假？”
马士英瞅了他一眼，不容置疑地反问了一句后，就拿出圣旨：“封李自成为王的诏书都下了！将军还在这里多问，是不欲行本督师钧令吗？！”
“末将不敢！”
“末将这就遵令行事！”
黄得功忙拱手回了一句，且派了自己与高一功、李过两部闯贼大军接触的部将翁之琪，即刻渡江去见高一功和李过。
翁之琪也信以为真，在见到高一功和李过以及名义上统领这二人和诸多闯将的李自成妻子高桂英后，也趾高气扬地宣达了马士英的钧令。
因为翁之琪这样的朝廷将门子弟心里还是瞧不起这些被他们素来视为流寇的闯军将领的。
何况，现在李自成都已经归附，整个闯军，无疑已成为需要在自家皇帝陛下面前跪着讨口饭吃的丧家之犬，也就对这些闯军的人没什么好态度。
“看来是真的！”
“不然，这朝廷来的人不会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明显是因为知道我们的陛下已经归附了大明皇帝，去了帝号，才会这么嚣张，与之前一路上碰到的明将不同，那些明将知道我们还没投附朝廷，会跟他们拼命，也就对我们还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如今这样不正眼瞧我们，定然是陛下先投了。”
高一功因此对高桂英说了起来。
李过也跟着道：“我看也是！只能去见见这马士英，听听怎么封的，给我们多少粮饷，如今弟兄们最大的难处就是没粮没饷，湖广百姓已经被左良玉这些家伙祸害的十室九空，除非直接吃人，就没有可以吃的，连树皮都没有！”
高桂英道：“那就有劳两位将军去见见这马士英，既然陛下已经投了大明皇帝，谅他马士英也不敢把两位将军怎么样。”
“娘娘放心，刀山血海都过来了，没来由怕他一个马士英！”
高一功道。
李过也跟着点首：“他马士英现在要见我们，也不感到意外，左良玉兴兵八十万造反，只怕他和他的大明皇帝想着我们给他们卖命呢，所以，没准倒不是要骗我们过去，把我们杀掉，而是要我们替他卖命！”
“要卖命也行，那也得谈好价钱，弟兄们的命也不是白给的。”
高桂英这时言道。
高一功和李过皆拱手称是，然后渡船过江，来了马士英这里。
马士英在见到高一功和李过后，也依旧摆架子，丝毫没有在皇帝朱慈烺面前的小心样子，只沉着脸道：“真是姗姗来迟，毫无纪律，就你们这样，能与我堂堂官军一起，剿灭左逆、抵抗鞑虏吗？！”
“陛下是不是太看得起你们了，才提出什么联寇灭虏之略！”
“姓马的！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高爷我虽然与建奴作战败了，但也没有一次与建奴对战时是拿屁股对着鞑子的，哪一次不是拼杀出来的，用不着你在这里埋汰！是骡子是马，到时候拉出溜溜就知道！”
“建奴，老子尚且不怕，还怕他只知道迎风跑的左良玉？”
高一功在听马士英这么说后，当场起身指着马士英大喊大叫起来。
李过这时忙拉了高一功一下，高一功才闭住了嘴。
而这时，李过则对马士英拱手：“请恕无礼！敢问，我们陛下真归附了你们的皇帝，去了帝号？”
马士英则把圣旨让人递了过来，道：“加封李自成的诏旨都在，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说着，马士英就道：“看了圣旨，还不跪下叩谢我大明皇帝陛下还愿意招抚尔等之隆恩？”
李过和高一功看了圣旨。
高一功见诏旨的确是这样的，也就先跪了下来：“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李过倒是迟疑了一阵，问：“敢问我家殿下现在何处？”
马士英沉声道：“你将来自知！”
李过听后才跪了下来，叩首道：“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起吧！”
马士英这才说了一句，就在宣旨授高一功龙虎将军、郧阳伯，而授李过也为龙虎将军，且封兴国伯，所有闯军改编为忠贞营，且在宣旨后问道：“忠贞营各部缺粮多少缺饷多少？”
李过忙道：“我部缺粮五万石，饷银三十万两。”
高一功道：“我部缺粮两万石，饷银十万两。”
马士英听后就道：“可先给你们七万石粮，各自运回去，吃饱喝足，再于你们布面甲三千副，棉甲两千副，鹰嘴铳一千支，火药一万斤，铳弹两百箱，雁翎刀五千把、钩镰枪三千支、骨朵两千把，虎蹲炮五十门、马鞍五百副，先带回去，吃饱喝足后，就等对岸三声信号弹，然后一起对左逆发起攻击，事成后，补足尔等饷银，赏银另算！”
马士英说完就道：“退下，于外面等候，自有部郎找你们领粮食军械！”
“不够！军械不够，我们这一路过来，与建奴血战多次，早他娘的刀钝铳堵，这点军械补充根本不够！”
高一功道。
啪！
马士英把桌子一拍：“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本督师统军以来，还没有武臣敢在本督师这里讨价还价的！”
“真当本督师不会斩将立威吗？！”
“是！”
这时，黄得功拱手站出来，一挥手就让几个军汉将高一功扣押着拖了下去。
高一功大惊，在被拖下去时，挣扎起来：“姓马的，老子虽然投了朝廷，但不是投的你，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啪！
啪！
啪！
“啊！”
没多久，高一功就挨起板子来。
李过见此忙对马士英求情道：“请阁部看在忠贞营刚刚归附，还不知阁部军规的缘由上饶恕郧阳伯这一回！”
马士英见此才道：“罢了！的确不该不教而罚！且看在兴国伯的面子上，免罚吧！”
李过忙谢了恩，且扶着高一功离开了这里。
在两人走后，黄得功走来问道：“阁部，他们会听令吗？”
“应当是听的，至少李过此人会听，此人明显颇有几分沉稳谋算，当知道他们现在最好的路子就是与朝廷一起对抗左逆！”
“而本督师根据刚才问他们所需粮饷情况，已判断出，闯军这次南撤的兵马里，应该就他李过的兵马保存的最多。”
“如今这乱世，谁兵马最多，谁威望就最高！”
“所以只要他李过愿意听，别的闯军也会不得不听，正因为此，本督师才买他个面子，绕了那高一功！”
马士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