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压在心底的情愫
其实那印章从她十二岁那年便有了,那是表姐亲手为她所刻。
表姐说她的字和画很有灵气,便嘱咐她多加练习,还刻了印章送她。
她那时疯狂练习书法,临摹名师画作。
每每画完一幅便高兴地印上自己的印章,拿给父亲看,可父亲每次都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女子画这些也无大用,你是嫡女,自然要承担家族联姻的责任,几个姐姐都是如此。”
“况且你现在只是临摹之作,又怎配盖上自己私印呢?”
年纪还不算大的她有些不服气地回道:“父亲我喜欢作画!初始我自是学习大师的技法笔触,日后必加倍练习,自然会有属于自己风格的画作!”
她的父亲苏应道语气傲慢又不屑道:“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女子,画得再好也无多大用处!”
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其实她心里一直懂的。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名家大师,因为她生来就没有这种机会了,只因她是个女儿身。
起先她作画写字也完全是因为表姐喜欢,她总是喜欢在表姐作画写字时静静地看着她,她觉得那场面就是世间最美的画面,少女亭亭玉立,满脸认真地作着画,气质文雅又恬静,她羡慕的不得了。
于是便跟着表姐开始学习,最初表姐都是手把手地教她,休憩之时还会逗她玩耍给她脸上涂上墨汁。
那记忆到现在都令她难以忘怀,是她长这么大来最快乐的记忆。
后来她便总是期盼着与表姐见面,每次见面都要缠着表姐,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及笈之后,她初见少女形态,出落的神清骨秀,雪肤花貌,端端是一个美人。
只是她的心思也变得繁杂起来,她开始会忍不住想念表姐,期盼时时见到她,可是见到时又会满脸羞涩,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表姐只当她是长大了,有了少女心事,便没有小时候亲昵了,也曾打趣过她几次,她却急的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她开始为自己有这种情绪而感到羞愧,起先她也以为只是自己初成年不懂男女关系,才会对表姐有特殊的感情。
可是后来随着母亲参加了几次宫宴和官员家宴,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她却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些少年找她搭话,让她觉得心里厌恶抵触。
她便知道她对表姐的情谊大抵是与旁人不同的。
年初之时,姑母来家拜访,她那天本是想着侧面打听一下表姐的近况。
前面听着表姐的事还是满心欢喜的,可是直到姑母说表姐月初之时已与左将军之子杨照谦定了亲。
她的心瞬间像沉入冰冷的湖底一般凉彻,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只是知道从那之后,她大病了五天,整个人精神恍惚,大夫换过几次却都查不出病因。
母亲急的整日合不了眼,亲自去灵觉寺为她祈福,三千多阶台阶她一步步爬上去,每个殿宇的佛主菩萨她都虔诚去拜。
回去后她竟奇迹般的清醒了过来,只是她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
表姐来家里拜访她都推病谢绝见面。
其实她也不记恨表姐,她甚至都不记恨任何人。
她只是没办法面对自己内心那压抑的情感,她不敢面对表姐,她怕看她的脸。
前几年她和表姐说过悄悄话,曾问过表姐心目中的郎君是何般,表姐怎么回答的呢,她只是说:知我、懂我、惜我,此生便知足了。
她虽没有见过那左将军之子,但笃定那人并非是表姐心中所念之人,她托人打听过,那杨照谦一介武夫,对于琴棋书画毫无见地,平日里除了武场训练,便是声色场所寻欢。
可是她没办法阻止,季长秋自己也没办法改变拒绝,他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享受着家族给的荣华,那便在自己有能力反哺家族时,便是家族间维稳的棋子。
棋子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所以几个月后,瑞王求娶她,父亲给了她嘱咐和任务,她便嫁了,心无杂念却一片死寂。
思绪飘出去好久,江伊人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定是有事,便也没有打断她。
只是静静等她回过神来才将丫鬟拿来的那枚印章递到她手里。
她看了看那印章,又看了看江伊人,最后还是深深地把它浸在印泥里,然后重重地落在画作的一角。
江伊人看后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样才对嘛!这才是一幅完整的艺术品!”
苏锦甜看着江伊人洒脱的笑容,心中忽然畅快了不少。
她说:“王妃今日来找我何事?方才只顾着我自己了,倒是忘了问你。”
苏锦甜拿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说道:“我先前出去办事偶遇了季小姐,闲聊之下才知她是你表姐,我见她画画甚好,便厚着脸皮讨了一张画作,今日她把裱张好的画作送到了府上,里面顺便有一封给你的信,我便拿了过来。”
苏锦甜听她这么说,便暗想,表姐向来是个有脾性的人,她从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深交,却送了江伊人自己的画作,可见对她相当欣赏,那看来这王妃确实与传言不符。
她也应该……
“快看呀!怎么又发呆了?”
江伊人倒是着急地催促着她。
她冲江伊人笑笑,然后便打开看了起来。
信里询问了她近况,在王府生活的好不好,有无习字作画,全是家常里短的问候,还是像先前那般,好像她之前冷落她的那半年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的表姐就是这般,对她从来都不会气恼,永远把她当作小妹妹般呵护。
可是她却不想只当她的妹妹,她想相伴在她身旁,与她一起写字作画吟诗,嬉戏打闹,躺在一起诉说心事,她想做那个知她、懂她、惜她的人。
可如今这境况,只能想想罢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扶了扶额头,眼睛却已泛红。
江伊人看她状态不对,便问道:“信中写了什么,你怎的忽然这般模样?是吃了什么事吗?”
苏锦甜没有看江伊人,只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实在是无法和人诉说她那压在心底的感情。
等了会,她才说:“没事,许久没见表姐了,想她了。”
江伊人听她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你若是想见季小姐好办呀,我发个帖子邀请她来做客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