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用的悲悯

对于后院女眷的这些小心思，就算熙禾不在意，但身边人却已经心思明快的将消息收集起来，事无巨细全部呈上了熙禾的案前。

如今的后院尽在掌控之中，零榆和苏叶一文一武护佑两旁，同心苑中以首领太监木通为首的内侍和侍女尽皆手脚轻快的积极维护主院利益，可以说后院中的半分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熙禾的眼睛。

所以，在熙禾将弘时抱过来的几日里，后院的响动真是一清二楚、没有半分掩藏。

直到李氏吃够了教训后，熙禾这才在三日后的晨起请安中大发慈悲的将弘时还给了李氏，望着面前这面色苍白、惊慌不定的美人流泪感恩、恨不得立时便赌咒效忠自己的狼狈，熙禾也只能噙着悲悯的笑容大方端庄的安抚，半点看不出之前手段凌厉的模样。

“唉~~”

随着请安结束，熙禾坐在主座上没有半分挪动，手指无意识的绕着腰间的璎珞，冰凉的手感触碰着娇嫩的指尖，半晌，熙禾这才回过神来。

“福晋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请府医过来？”

身边的零榆见熙禾动了才上前扶着，白净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担心，作为从小便服侍于熙禾身边的侍女，纵然他人再无知无觉，但零榆依旧可以从刚刚主子的行为中嗅得一丝复杂。

那是从来都运筹帷幄、从无错漏的主子少有的疲态，虽只那么一瞬，却透露出主子来到雍亲王府后的不虞。

“无碍，只是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熙禾自然不能说这是不合时宜的心软和彷徨，宅斗、宫斗如绫罗裹身，过则窒息而亡、胜则荣华锦绣，她就是有些感叹自己这世的变化，计算人心、手段百出，哪里还有可可爱爱心思纯净的狐狸样。

但要说做错，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盛世白莲一族，说一套做一套，她们天狐一族就是聪慧玲珑，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可以应对自如，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她是来完成任务的，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就后院这些女人，就得拿捏准确，要不然迟早变成食人花噬主，就这，熙禾作为一只根正苗红的狐狸都已经很有收敛，未害子嗣、不欺妾室、善待庶出，这么一算，她可真是感动三界的好狐狸！

嗯~~

无端飘过的愁肠迅速化为天边的云彩四散，看着手上的名册，熙禾又重新捡起大杀四方的心思。

虽嫁入皇家的时间尙短，但熙禾的实力那是真不小，将手中太子妃传来的势力甄别后虽有了些损失，但也未动根骨，将这些桩子布置在宫中和各个王府之中，如今各府就都有了熙禾的眼睛。

更何况，熙禾倚靠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太监宫女，如今随着内务府新一批的太监入宫受训，等几个月后便又是一股新势力，而这些新入宫的太监们才是真真正正打上了熙禾标签的人。

收买宫女有什么用，到了年纪不还是得放回出宫，每一次放阴都是各宫损兵折将的节点，那莫不如就将这些心力放在那些一世出不了宫门的太监身上。

况且，太监出身从无满蒙，都是内务府直属的太监牙行从各地采选的汉人，这不比其他包衣奴才用着放心多了，没有各包衣世家盘根错节的背景关系，这些苦命人才是深宫之中被人忽视的一股强劲力量。

而这么好的力量在内务府收买那多晚，得是从太监牙行采选时、进入阉割世家受苦时就掐在手心里，若是可以活着谁又愿意承受这番折辱将自己“嫁入”深宫！

或是独身在世苟延残喘已无牵挂，或是为了父母亲朋，赚取银钱，都是苦命人，熙禾身处这个时代虽不能让他们摆脱残忍的命运，但护佑一二、免其后顾之忧却真正是雪中送炭。

左不过，当了她的探子不会被轻易宰猪杀狗一般的弃如敝履，只是后宫中的一双眼睛和嘴巴而已，有的是聪明人或是愚笨人愿意效劳。

所以~~

“毕家那位如何？”

满意的记下了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探子，熙禾想起了两大阉割世家的另一个。

清朝一般禁止平民私自阉割，重则问责父母，所以这宫里的太监们一般都是经过南长街会计司胡同的毕家和地安门外方砖胡同的“小刀刘”所动手阉割的，如今小刀刘投效的瓜尔佳氏，另一位熙禾自然要挂心。

毕竟，再是损阴德、落口实的活计，人家两大家族的主事者都是得到朝廷认可的家族世传、六品顶戴，称“刀子匠”，瓜尔佳氏只能招揽而不能以强权强压，索性，毕家这位家主也是有野心和见识的。

“福晋放心，毕家也很有眼色，下半年的太监招募就可以为主所用。”

零榆爽利的说着，还将府外送来的消息详细给熙禾说了说，任他是什么世家顶戴，说穿了不过是一小官汉臣，为太监去势的小人物罢了，面对瓜尔佳氏的招揽怎能不尽心，和小刀刘家一样，几乎是橄榄枝抛过去的第二天便已经偷偷的表明了效忠的决心。

如此，可说是今后每年入宫侍奉的太监都尽在熙禾的掌握之中，如此手段绝对要隐藏好，半点不能露出，若不然，可就是窥探后宫的大罪名。

“好，那就加大药剂的产量到时都送过去。”

熙禾语焉不详，但零榆却是心知肚明，那是主子仁慈为太监阉割时特制的药剂，自古以来，被阉割者便是生死两条坎，若是命大则成功的熬过去，不然，便是死于手术后的多种并发症。

熙禾将自己的这个行为称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无用的悲悯，但不得不说，这样却可以救下不少熬不过去的小太监们，让他们能活着入宫而不是死在宫外被一席草帘扔到乱葬岗去。

所以，这也是两个家族这么爽快效忠的原因之一，毕竟任是他们再精良的祖传手艺照样会弄死人，有了药的保证，活下来的太监越多，也是他们办事得力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