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自心难料
“快,出刀!”赵筑邶看着黑刀严肃的说道。
黑洞摇头苦笑,左手猛地抬起又落下,刀刃在凌厉的寒风中发出龙吟般的声音,那正乱跑的大鹅头颅猛地飞起。
“哎呦,你这一刀不对,你这将大鹅的舌头都伤到了!”一旁的厨子说道。
赵筑邶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你这出刀速度够快的,我还没怎么看清啊。”
刘志咏笑着蹲下身子,将脸凑到黑刀的刀鞘旁说道:“黑刀黑刀,还真是黑刀,刀刃竟然是黑色的,从未见过这种刀刃,难不成是因为血太多了不曾清洗,在刀刃上留下了血垢?”
黑刀身子微微扭动,将刀离刘志咏远了一些。
问青天笑着道:“我是见过黑刀出手的,他这把黑刀颜色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刀刃却能反光,说明这就是刀刃的原本颜色。”
“黑色的材质,啧啧啧,能做成刀刃,还真是闻所未闻。”刘志咏说着站起身。
“哈哈,我就说这也是一个古物,只是无法考究罢了,也有可能是卧薪尝胆的越王所用的刀啊,说不好越王不止有越王勾股剑,还有黑刀啊,哈哈哈。”赵筑邶笑道。
黑刀看着赵筑邶,犹豫片刻说道:“此乃我道家长刀,名曰玄刃,我初见时称它为黑刀,之后就叫它黑刀了。”
或许是因为昨日赵筑邶也请他看了一些道家孤本书籍,或许是因为黑刀对赵筑邶丈人韩遇春有情义,便开口说了这刀的原名。
“玄刃,不错,不错,玄,古时称黑色为玄色,倒也对劲,想当初秦始皇就是身穿玄色龙袍,呵,说不得这刀与秦始皇有些许渊源。”赵筑邶点头说道。
刘志咏笑道:“当时秦朝还曾焚书坑儒呢,道家没被灭掉就不错了。”
黑刀瞪着刘志咏说道:“焚书坑儒,杀的是扰乱家国的奴仆之书,与我道家有何关系?”
刘志咏笑着看着黑刀问道:“道家与你又有何关系?”
黑刀口塞,不再言语,皱着眉冷哼一声。
原本黑刀是君山弟子,自然也就是道家之人,后以杀手黑刀之名入了江湖,说自己与道家有关,颇有些玷污道家之意,黑刀也不辩解,何况,黑刀本就不善言辞。
见黑刀吃瘪,刘志咏哈哈一笑,看了看杰伦道:“杰伦,给我看看你的横刀。”
杰伦笑了笑,将自己腰间横刀拔出,猛地用力插进青砖地板之中。
刘志咏笑着看着横刀,用手轻轻一弹,那声音十分清脆,这是好刀才有的声音。
赵筑邶笑着看了几眼说道:“刀经百锻,看来是唐刀,也是一件难得的古物啊。”
“不愧是筑邶,果然是眼光惊人。”杰伦笑着说道。
“哈哈哈。”赵筑邶哈哈大笑。
刘志咏摸了摸横刀的刀把上的红色绕绳,又看了看那刀扣,笑着道:“这红丝乃是冰蚕丝吧,这可是不易得得好宝贝啊。”
杰伦看向赵筑邶,赵筑邶笑道:“小礼物罢了,不必多言。”
刘志咏看向赵筑邶道:“原来是你送的,莫不是那次你强抢之物?哦,原来如此。”
“强抢之物?”问青天皱眉问道。
“哦,是这样。”刘志咏起身道:“这冰蚕早已绝种,这冰蚕丝乃是上好的丝线,若是制成衣服,可轻如鸿毛,若是将其制成绳子,只绑双手都可绑住两百斤大汉,若是小偷得到,作为上房登墙用的的钩子绳索,那可是一米之内都看不清的,只要是心思缜密些,动作熟练些,那可偷王爷家个底朝天。”
王爷也是皇亲国戚,身边的侍卫不下百人,能将王爷府偷个底朝天,也说明这冰蚕丝的称重能力多么的可怕。
“哦?竟然这般珍贵?”杰伦一惊。
问青天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这冰蚕丝,丁勾玉也有,问青天还有些许印象,想当初在建山县的时候,丁勾玉所用的正是那冰蚕丝。
“呵呵,这有什么珍贵的。”赵筑邶笑着摆手说道。
杰伦原本没认为这红色细绳有何珍贵之处,便将这冰蚕丝缠绕住刀把处,因为这冰蚕丝柔软细腻,也省的自己每次握刀时间长了就觉得手掌发疼。
没成想这红色细绳竟然就是冰蚕丝。
“那次在万宝阁拍卖之时,我将这宝贝认出了,但奈何手中没带够银子,筑邶犹豫不决没开口喊价,这宝贝就被一个山西来的一个作皮料的商人买了下来,我惦记这冰蚕丝,便和筑邶化身强盗,将他们的商队截下,抢下了这冰蚕丝。”刘志咏笑着道。
“哦?还有这么一段事?”问青天笑了笑,看向赵筑邶。
赵筑邶道:“这冰蚕丝之前只是一个打成结的装饰品,我本以为不怎么珍贵,没想到拍卖上了百万两银子,我以为是一个商人给某个高官用钱买人情的事,一开始只当玩笑了,后来却发现也是一个商人买去,还是一个买卖皮草的商人,我便想这红绳子或许真有出众之处,也就随咏哥截下来了。”
“然后,你就送给了杰伦?”问青天笑道。
“是啊,就这么多的冰蚕丝,连个薄衣都凑不出料子来,有何用?还不如给杰伦,缠绕在握刀处,那才叫物尽其用。”赵筑邶笑道。
“你还真是。”问青天笑了笑。
“好了,咱们去前厅喝些茶水吧,这大鹅还要炖一会。”赵筑邶笑着说着,大步走出厨房。
杰伦将横刀抽出,摸着刀把,心里也琢磨着。
原本被赵筑邶坑了一把,和潘藩杀了那京都府尹,如今又说这送出的东西有多么的宝贵,杰伦那原本就不多的怨气现在更是不复存在,将横刀插入刀鞘,就要跟着赵筑邶而去。
“杰伦,稍等。”刘志咏嘿嘿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圆形如一节大拇指般大小的未经雕刻的白色璞玉。
“你这是?”杰伦疑惑的问道。
刘志咏笑道:“这玉是我之前抄家时留下的,这也是一块好玉啊,通体洁白颜色通透,这原本是我想买个佩剑当个剑穗的。”刘志咏说着,用手指了指杰伦那横刀的刀把,那刀把尾处还真有一个圆形的小孔。
杰伦看了看刘志咏,又看向问青天,眼睛滴溜溜一转。
这是因为欣赏我,还是因为青天的面子?还是因为赵筑邶送了他不送就显得失礼?
刘志咏笑着走到杰伦身边,将玉放在杰伦手中,大步走出厨房。
问青天笑了笑道:“也好,配上这和田白玉,你这横刀都要价值连城了,哈哈哈。”
问青天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出,黑刀跟在问青天的身后,一言不发。
“嘿,反正我也不吃亏。”杰伦笑笑,将玉配在刀把处,还真有点像那专供欣赏的宝贝了。
几人来到大堂内,喝上几口茶水,韩遇春却是笑着走进大堂内。
“韩老。”几人急忙起身笑着拱手道。
韩遇春笑着一一点头,对着赵筑邶说道:“筑邶,峨眉弟子不日将要来到京城,这是李白衡送来的信。”
赵筑邶笑着接了过来,看了看信封,却没直接拆开信,点头道:“看来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韩遇春笑了笑道:“筑邶,我与锦统今日便离去了。”
“哦?今日便离去?”赵筑邶一愣,将信放置在身侧的台座上。
“嗯,明教现在虽然在金陵没有敌手,但我们也不能久待在金陵啊。”韩遇春说道。
“韩锦统也走?”刘志咏笑着开口问道。
赵筑邶急忙看了刘志咏一眼,刘志咏只是嘿嘿一笑。
“正是。”韩遇春笑道,看向赵筑邶,眼中神色颇有玩味。
“呀,那我可要送上一送,我与锦统妹子也是有情分的。”刘志咏哈哈笑道。
“你和你家的小雀彩玉有情分去吧!”赵筑邶咬牙说道。
“还有安妍,据说也和刘公子有所情分。”韩遇春含笑说道。
刘志咏一时吃瘪,我我我了几声,也是一笑,这打趣两人反被打趣了,刘志咏一开始便是玩笑,这被反开了玩笑倒也没什么恼怒的。
刘志咏笑道:“韩老到京城之后,还要麻烦您给家父说一声,我在京城很好。”
韩遇春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嗯,我也想和令堂见上一面啊。”
半个时辰后,几人送着韩遇春和韩锦统走出崆峒派。
“筑邶,不要相送了。”韩遇春笑着说道。
“丈人,路途遥远,注意安全。”赵筑邶笑着说道。
韩遇春一笑,看了一眼正牵着马低头的韩锦统,叹息一声。
“筑邶,今年之事多,我本不该在此时和你说。”韩遇春犹豫着开口道。
“您但说无妨。”赵筑邶道。
韩遇春看了一眼赵筑邶,又看向韩锦统。
韩锦统注意到韩老的眼光,便也看了过来,看了两眼韩老,便看向问青天几人,也只是一扫而过,最后视线停留在赵筑邶身上。
韩锦统深情地看着赵筑邶,忽然笑了出来,这笑容如春风一般,传递着韩锦统的深深浓情,亦如秋雨一般,滋润了赵筑邶的眼眸,他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韩锦一看着妹妹的样子,只是低头叹息一声。
“罢了,筑邶,锦一,照顾好自己。”韩遇春笑着说道,翻身上马。
“丈人,你也保重。”赵筑邶笑着说道。
韩锦一对着韩遇春一笑。
“照顾好自己,姐姐,还有你。”韩锦统翻身上马,声音小的如蚊声一般,脸上羞红,看向赵筑邶。
“妹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韩锦一说着,这话里满是温柔。
赵筑邶看着韩锦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二人相望着,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走了。”韩遇春说着。
韩锦统扭过头,骑马下山。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在半空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落入土中,却不肯与泥土合二为一,就那么被冻成了冰滴,坚硬又透明。
韩锦一缓缓走回崆峒派,赵筑邶却是愣在原地。
问青天看着赵筑邶,眉头微微皱起。
之前不是说已经有了齐人之福了吗?现在又是为何?这到底怎么回事?因为韩遇春不愿?不会啊,那半炷香的时间就是给赵筑邶表明心意的啊。这又是为何?因为韩锦一不愿?韩锦一对韩锦统是那么的温柔。难道,是因为赵筑邶那作祟的心不肯开口?这倒是有可能,玩笑归玩笑,若是真让赵筑邶开口对韩遇春说将韩锦统也嫁给他,赵筑邶那孤傲的性子是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的,估计也是钻了牛角尖,等着韩锦统开口,或是等着韩遇春将韩锦统主动嫁与他。
刘志咏也看着赵筑邶,也是紧紧皱着眉。
“筑邶,现在下山去追,还来得及。”刘志咏说道。
“追什么?哈哈,我还等着吃大鹅呢。”赵筑邶忽然笑道,转过头来,笑着拉着几人朝着崆峒派内而去。
几人被赵筑邶拉着朝崆峒派而去,只得笑笑转移话题。
赵筑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山门处,眼中闪过一瞬的失落和悲伤,再转过头来,已经是笑容如花。
中午吃了一顿大鹅,问青天欲下山,刘志咏也欲回守义帮,赵筑邶劝了几下只将杰伦留下,黑刀跟着问青天回医馆,刘志咏回到守义帮。
晚上,赵筑邶端坐在书桌处,皱眉沉思。
“怎么了?”韩锦一笑着说着,来到赵筑邶的身后。
赵筑邶叹息一声说道:“峨眉山来人,虽然是帮忙的,但所帮的也是青天,我怕是这些人会坏了我的好事。”
韩锦一笑道:“帮青天不就是帮你吗?我想以问青天的聪明,早就知道你所图了,你又何必担忧这些,问青天这人重情义,绝对不会将你置于不管不顾之地的。”
赵筑邶点头道:“这也是我最头疼的地方。”
“哦?有人帮你还不行?”韩锦一笑着说道。
赵筑邶一笑,将韩锦一拉入怀中说道:“有人帮忙自然好,还是这亲如弟兄的可以依靠之人,我自然是无比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韩锦一问道。
“这他人帮青天,也就是帮我,说白了是因为青天的面子帮我,虽然事办了,但这一切都是青天的缘故,青天牵扯其中虽然是难免,但牵扯太深,我怕...”赵筑邶说道:“我怕功成之后,不得不除掉他。”
韩锦统看着赵筑邶问道:“自问青天进入江湖后,便一直与朝廷江湖纠缠不清,说白了,他就是江湖的一个代表,他所做的事便代表着江湖,如今他名满天下,也是帮你铺了一条好路,之后江湖动荡,官场示威,自然是最好时机,问青天纠缠过深又如何?他还会害你不成?”
赵筑邶摇头道:“他不会害我,我怕我会。”
“嗯?”韩锦一疑惑的看向赵筑邶。
“都说夺天下易守天下难,古时称王后杀重臣,杯酒释兵权还算是好的,但问青天纠缠如此深,我,我怕我自己忍不住...”赵筑邶说道。
“总有办法的,还未取得天下,何必为之后的事记挂在心,睡了吧。”韩锦一笑道。
赵筑邶点头,韩锦一笑着从赵筑邶身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