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翰文

“村里还有小学？”

看着李彦哲惊讶的表情，周京开苦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啊。”

“呵呵，周叔走带我去看看。”

周京开带着李彦哲从家里出来在村里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没有院墙的三间草房前，指了指眼前破旧的草房自豪的说道：“这就是我们村的小学。”

李彦哲呆呆的看着草房门前空地上用两条笔直的长棍绑成的旗杆，旗杆的最顶端还有一面洗的快要褪色的国旗。

“这旗杆做的怎么样，我特意进了趟山，找了两根粗细适中的小树给削的，然后又在木棍上钻上孔，用铆钉固定在一起，外面有用铁丝缠的死死的。”

看着一脸自豪的周京开，李彦哲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道：“叔，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旗杆。”

“哈哈，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那乡里、县里还有市里，哪里的旗杆不是用哪个不锈钢做的锃明瓦亮，走近了都能照出人影，我这就两条木棍，你可别寒碜我了。”

“但是他们都没有您用心！”李彦哲诚恳的说道。

本来还笑容面面的周京开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他用力的拍了拍李彦哲的肩膀，不太自然的擦了擦眼角，又笑着说道：“走，跟我过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进草房，站在那不少玻璃都裂开的窗户前静静的看着里面的情景。

黄土墙上挂着一块平整的木板，木板上刷着黑色的油漆，这就是教室的黑板，一个中年人捏着一块短短的粉笔头，轻轻的在上面写着字，好像害怕一用力就会浪费粉笔一样。

不大的教室里坐着二十几个孩子，前排有四五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听着男人讲解着黑板上的字，后几排的孩子则低着头不停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中年人好像察觉到了外面有人，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周京开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又认真的讲解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站在窗户外看了足足二十分钟，这期间二十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抬头看他们，前排的认真听课，后几排的认真的写着什么。

李彦哲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有人这么渴求知识的样子，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大学中逃课、迟到、早退、泡吧、恋爱的生活。

以前他认为那种学习环境才是不负青春韶华，留下来的美好回忆，可是看着孩子们认真纯净的眼神，和学习时亮晶晶的眼神，李彦哲仿佛心里憋了一团火。

他突然想起了华子唱的那首歌，

听个小学生说 妈妈我就要这个那个

听个大学生说 吃的不贵爸爸放心呐

听个孩子说 谁耐克阿迪有我多

又听个孩子说 我好想有一个课桌儿。

本来昨晚还抱着在九道湾混一天算一天想法的李彦哲，突然觉得就凭这群孩子，这群对知识渴望的孩子，凭那个在木板上小心翼翼捏着粉笔头的中年人，如果自己不为九道湾做点什么，他会后悔一辈子！

“好了，这节课先讲到这里，下课，五年级的同学往后挪，让三年级的同学到前排来，下一节课我们讲三年级语文。”

说完这些，中年人把磨平了不少的粉笔头放进一个自己做的木盒中，打开门走了出来。

“周主任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整修教室的事情有着落了？”

没有客套，这是中年人走出来的第一句话。

周京开苦笑的摇摇头说道：“翰文啊，你能不能不要一见了我就要钱啊，乡里不给钱，你也去市里跑过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死了这条心吧。”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村新来的驻村书记，李彦哲，人家也是大学生，可不比你差。”

“彦哲，这是我们九道湾小学的校长，张翰文。”

“张校长你好，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李彦哲伸出手笑着说道。

“第二次？”

张翰文满脸的疑惑，自己很少出村，出去也是固定的那几个卖书卖文具的地方，如果是在那里有交集，自己不会记不起来啊。

看着疑惑的张翰文，李彦哲提醒道：“文昌市教育局门口。”

“你是....你是....不好意思我对你真的没有印象了，你是教育局派下来的么，你能不能帮忙向上反应反应，有两间教室真的快撑不住了，要不了多钱的，只要几千块钱，够买砖和水泥的钱就好，要不然把我这七个月的工资发了也行啊，那样我可以自己垫钱买。”

李彦哲脸红了，从里红到了外，他没有想到能在这个贫穷的山村里能碰到这么一个实心实意一心为了孩子的校长。

他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张校长，我不是市教育局派来驻村的，甚至连县都不是，我是咱们玉良乡派下来的，那天在教育局门口我们碰到过，而起还碰到了一起。”

一脸失望的张翰文点了点头，显然没了谈下去的兴致，他敷衍的说道：“哦，是吗，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碰到了你，对不起啊。”

“咳咳，翰文，别耷拉个脸，人家彦哲又没招惹你。”周京开在一旁说道。

“没事，不怪张校长，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李彦哲赶忙说道。

“什么校长，可别给我脸上贴金了，一个学校二十几个学生，两个老师，甚至都没县城学校一个班一半的人多。”张翰文自嘲的说道。

“翰文！”周京开皱着眉带着一丝严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张翰文没有理他，而是死死的看着李彦哲说道：“可是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城里的孩子可以坐在窗明几净的多媒体教室里，拿着十几块钱甚至几十块的笔，丝毫不怕浪费，而我们九道湾的孩子就连铅笔头都有套上纸壳子用到最后。”

“李书记，你知道吗，我去教育局，大楼里每个屋里都有空调，我们的孩子却要在四墙开裂的教室上课，哪怕他们稍微省一点电，难道还不够我们盖三间瓦房吗？”

“李书记穷人就该穷一辈子，就该早早的下地干活跟庄稼待一辈子，穷人就不能有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