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休假打工

吴修娅的家坐落在盆地浅丘下一座四合院里，外围有两口堰塘。山上土优，山下田良，山间常年树木葱茏。四合院修建于民国年间，木制卯榫结构，年代更早的一些祖屋，上溯至清朝中晚期。听老人说，清乾隆年间，湖广填四川，吴家便移居至此，扎下根来，从此开枝散叶，人丁兴旺。解放后，相继有其他姓氏搬迁至此，这个山沟便不再是吴家的独有地盘。

卢慧一家便是二十年前迁居至此。

自从叶雨成说了需要补交学费一事后，吴修娅便不再安宁，她决心要帮助他，让他度过难关。

吴修娅的爸爸是村支书，家里经济条件不错。据说爸爸任村支书，不仅因为爸爸能力出众，更主要是因为居住城里的二舅公出过力。她没见过二舅公，但听奶奶说，他是早期地下党员，革命画家，还曾聆听过孙中山、李大钊的教诲。至于这点，吴修娅将信将疑，读文科的她，当然知道孙中山、李大钊是中国近代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伟大人物。

家族里有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吴修娅便觉得自己人生也应该要有远大理想才是。

前几年，二舅公托人送来树苗，爸爸在村口种下这些树苗，如今漂亮的树木一到夏天便开满蓝色的花朵。她不知道这叫什么树，爸爸说，那是蓝花楹！她不明白，在这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竟然栽这种树？有什么意义吗？

女儿回家了，爸爸妈妈关切地问起她的学习情况。

“爸，今年招生计划人数又缩减了，依我这个成绩，恐怕考不上大学。”吴修娅清楚自己的学习成绩，如实说。

“没关系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肯定难。现在有个高中文凭也不错。”爸爸吴忠诚宽慰女儿。

“爸，马上高考了，我这次回来，一是跟你们汇报一下我的学习情况，二是回家拿生活费，改善一下营养。”吴修娅为了多拿生活费，故意把“改善营养”提了出来，——她知道，这个借口是能在父母那里多争取生活费的，如果能多争取些钱，她就可以帮助叶雨成了。

“需要多少？”爸爸问！

“300！”吴修娅不假思索回答。

“啊？那么多？”母亲赵兰芝吃惊不小！

“没关系，300就300，马上高考，是该注意营养。”吴忠诚对女儿这点合理的不算苛刻的要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吴修娅拿到爸爸给的钱，思索着如何第一时间告诉叶雨成。她决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他家。当她来到叶雨成家，要借钱给他时，他却铁青着脸，执拗地拒绝了。叶雨成认为，姐姐去耿家借钱，应该会没有问题的。

吴修娅见他不收，便找到叶雨龙，“雨龙，我了解你哥，他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你把这一百元收下，我走了后，你拿给他，就当我借给他的。”

叶雨龙明白这100元钱对哥哥，对他，甚至整个家庭的重要性，他忐忑不安地接下吴修娅姐姐的100元钱，不断感谢她，并保证将这100元钱交到哥哥手里。

姐姐叶梦只借回来80元，加上家里的钱，刚够叶雨成补交学费。

可还有二十来天才高考，无论如何也要准备三五十元生活费啊！

正当姐弟焦愁叶雨成的生活费时，叶雨龙走过来把100元交给了哥哥。

“雨龙，你哪里来的钱啊？”叶雨成显然被这笔巨款吓住了。

“是你同学，吴修娅姐姐带过来的，特意交代我她走后才给你。”叶雨龙说。

“雨龙，这么大个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姐姐见两个弟弟在一旁嘀咕着什么，明白怎么回事后，责备小弟。

“修娅姐不准我说，她说这钱是借给哥哥的，以后哥哥有钱了，还她就是！”叶雨龙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怕姐骂他。

“唉，难得修娅一片好心，只能这样，应急一下嘛。我们有了及时还给她。”叶梦叹了口气说。她是姐姐，已成人，帮母亲做决定是她的职责。当然，这件事不能让母亲知道，只能他们姐弟仨知道。

叶雨成默默接下了其中的五十元钱，剩余的交给姐保管。下午他便去了学校。

同学们陆续来到学校。上晚自习时前，叶雨成告知吴修娅他已把学费给了宋老师，他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语！

“雨成，不要背思想包袱，好好备考，争取考上大学！”吴修娅说。

叶雨成成绩不错，按他现在的状况，肯定能考上大学。吴修娅的鼓励，让他更加努力了。他决心好好复习，对课本知识，查缺补漏，以更好状态迎接高考。

……

等待高考成绩公布期间，时间短暂而又漫长。为了减轻家里经济负担，叶雨成跟堂哥联系去省城工地上打小工。一个月下来，他的皮肤变得又糙又黑，但身体显然更加健壮了。

拿到400元工钱，叶雨成回家了，决定未来前途命运的高考单明天就能拿到。客车到了镇上，看来又没车回乡下了。他正张望，一个身影跑过来。

“雨成，你回来了？”原来是吴修娅！

“你在这里干什么？”叶雨成问。

“接你啊！”吴修娅明亮的大眼扑闪着。

叶雨成当然不相信她会来接他。他不慌不忙地从牛仔包里翻出钱包，然后拿出100元双手递给她。

“还你的！”叶雨成诚恳地说。

“我又不是来找你还钱的。”吴修娅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她上下打量他，觉得他变化好大，既健壮又成熟了。但明显的，他的皮肤更黑了，衣服仿佛也没有学校时那般干净。

叶雨成把钱硬塞给她。随后问，“你不回家吗？”

“要回啊，就是来接你的！”吴修娅捏着叶雨成塞在她手里的钱，再次向他说明她是专程在这里等他接他的。

叶雨成把吴修娅捏在手里的钱塞进她的牛仔裤里，“别掉了。谢谢你！”他笑了笑。

吴修娅被迫把钱收下。

吴修娅的确是专程来接他的。前几天他问了雨龙，知道他今天会回来，所以早早在车站等他。

“那回家了啊。”叶雨成对吴修娅说。

“我骑车来的。”吴修娅指了指车站门口的“永久”牌载重自行车。“你骑我坐。”吴修娅浅浅的笑了笑。

叶雨成也笑了，过去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叶雨成问吴修娅。

“你挣钱了吗？”吴修娅问。

“当然，请你吃饭没问题。我还有三百呢！”叶雨成骄傲的说。

“这么多？一个月收入还不少啊。看来挣钱还是要外面去挣。”吴修娅感叹到。

“别犹豫了。我请你吃面！吃了就走，要不然再晚回家你爸妈会担心你。”叶雨成说。

这一次，吴修娅没有拒绝，跟他来到街上一家味道不错的面馆，各吃了一碗杂酱面，然后往回赶。

道路坑坑洼洼，叶雨成驾驶技术不敢恭维。“你抓紧，不要摔了。”好在他双手有力气，骑了不一会儿，技术明显好起来。

吴修娅害羞的抓住他的衣摆，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叶雨成把吴修娅送到蓝花楹树下，便转身加快步伐回家了。

他回了家，给弟弟买了块电子表，给姐姐买了块漂亮的丝巾，给母亲买了件衣服。一家人开心的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