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宁幽庭。

商晨萧屏退所有人，独留他和千寻芜。

“千寻芜，千毅的二女儿，前朝二公主。”

“二公主?”真是讽刺，“你不用特意提醒我此事。”

千寻芜倚在窗边，商晨萧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不愧是千毅的女儿。”身为俘虏，也能不屈不挠。

“你没资格提我的父亲。”那会让她感觉到是对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冒犯。

千寻芜这般挑衅，商晨萧居然也不恼，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打开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端庄大方。

二八年华，她已经美得不可方物，那双眼睛里，像是装满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亮盈盈的，只一眼，就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进去。

“认识这个人吗？”

千寻芜侧眼，盯着那画看了好一会儿，毫不犹豫地，“不认识。”

“千寻芜，朕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得好，这是你们千家人，你怎么会不认识?”

“皇帝陛下莫不是忘了，千氏灭亡时，寻芜也不过是一稚子，怎么会记得我千氏还有哪些人?哦，要说有，也就是我的姐姐妹妹了，这画中人，我是真的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商晨萧将画细细的收好，“既然不记得，那就在这儿好好的想想，衣食住行朕会让人安排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朕让你的姐姐妹妹来这儿陪你一起想，想必这会儿她们也快进京了。”

“商晨萧，你卑鄙。”千寻芜怒不可遏，从商晨萧踏入这里开始，她没有这么生气过。

商晨萧逼近千寻芜，“卑鄙?辱骂当今天子是要杀头的，千寻芜，你有几个脑袋，又够朕砍几次，嗯?”

“哦，是了，皇帝陛下，寻芜忘了，您确实是不可冒犯的。”千寻芜继续说，“那么，敢问皇帝陛下，年初的那次刺杀，当真是千氏派来的吗？我自认千氏之人，从无半点不臣之心，一直追求的都是安稳度日，尊敬的皇帝陛下可否告诉寻芜，那些刺客究竟从何而来呢。”

“千寻芜，你很聪明。”商晨萧没说什么，但他的话已经给了千寻芜答案。

“呵。”千寻芜冷笑一声。

宁幽庭外，吴公公见商晨萧出来，忙躬身迎上去，“皇上是要去常宁宫?”

“嗯。”商晨萧答。

翌日清晨。

“哟，巧了不是?都是要去凤仪宫的，既然与德妃妹妹、夏妹妹遇上了，就一起吧。”沈贤妃很自来熟的招呼偶遇的二人。

“请贤妃娘娘安。”

屈膝行礼的是夏昭仪夏引之，当朝大将军夏策由的独女，永安七年入宫。

她入宫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在也不过十九岁。

她刚进宫的时候是不怎么守规矩的，没人教过她这些所谓的规矩。在大雍北边陲，她长了一对翅膀，在天空翱翔，在草原撒野，谁也管不着她。

这个旷达乐观的姑娘曾经有一个将军梦，而后一道圣旨把她拒之千里之外，从此被关进宫门里，再见不到大漠黄沙中的落日黄河。

后来她也会学着这些人，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问安，没人知道她的心中还惦不惦记曾经那个触手可及的美梦。

旁边的这位是德妃落星初，与沈贤妃妃位相同，不用给沈贤妃行礼。

落德妃是江湖女子，商晨萧出宫微服私访的时候偶然结识。商晨萧喜欢落星初潇洒不羁、不拘小节的气魄，落星初迷恋商晨萧玉树临风、俊秀迷人的魅力。

永安三年，落德妃随商晨萧进京。兜兜转转终是一脚踏入宫门，被这高高的宫墙拘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渐渐的失去了属于江湖儿女的洒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闺秀。

进宫那年，落德妃也不过十八而已，如今被磨去了当初锋锐的棱角，大抵亦是自我欢喜的吧，谁知道呢？

沈贤妃的心中，曾经那个初初入宫，莽莽撞撞，不守规矩，日日将这后宫闹得鸡犬不宁的落星初已经一去不返。留下的，是端庄大方，一举一动，矜持有礼，一言一语，谨遵礼节的落德妃。

她的脸上，也不见了曾经的天真烂漫，无拘无束，还有不加遮掩的笑，剩下的是深沉和成熟稳重。

时间，真的会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的。

各人各怀心思，一路再无言，直到抵达凤仪宫。

楚皇后优雅的端坐在上面，凤袍加身，华美尊贵，威严大气，浑然天成。

她凤眼一扫，不轻不重的说：“殷贵妃又是不来了?”

自她知道有殷贵妃这个人，殷贵妃就没有来请安过，楚皇后都快没有脾气了。

沈贤妃接过话头，“娘娘，昨儿个，皇上去了常宁宫。”

后宫也有派别，官宦之女沈贤妃素来唯同样是权贵之女的楚皇后马首是瞻。爽朗大方的将门虎女夏昭仪不拘小节、出身江湖的落德妃趣味相投。

这两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大家闺秀瞧不起江湖人将门女视规矩为无物，江湖人将门女看不上所谓大家闺秀的扭扭捏捏，矫揉造作。

在殷贵妃一事上又格外的统一。

在后宫所有人的心里，殷贵妃从来都是清高孤傲，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似乎从永安三年伊始，殷贵妃就被刻上了这样的标签：美得不似俗物，傲得不理尘俗，整个的就一出尘不染、濯涟不妖的莲花仙子。

同为贵家女的楚皇后和沈贤妃对她喜欢不起来，落德妃与夏昭仪和她接触不多，也说不上是讨厌。总而言之，两边都不可能和这位孤傲绝尘的仙儿扯上关系。

于是殷贵妃自成一派。

听完沈贤妃的话，楚皇后心神微动，作为六宫之主，她照样端得稳稳当当，“殷贵妃身子可是精贵得很，来不来的，也就不强求她了，伺候好皇上才是要紧事。”

“可不是，前些个日子，臣妾在御花园遇到殷贵妃的时候，觉得她那弱柳扶风似的身子比那花儿还要娇上几分。”沈贤妃连连感叹，“这宫中，难得能有这样一个娇美人，难怪皇上会这样怜惜。”

楚皇后的眉宇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嬷嬷，晚些时候送些补身子的到常宁宫去，没得让皇上觉着本宫这个六宫之主不作为，亏待了殷贵妃。”

向嬷嬷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