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讨解药
白绫轻盈的身子腾跃而起，像是驾着雾，在星子闪烁的天空底下，是空灵的美。
落德妃反应过来，白绫已经隔得很远了，落德妃施展轻功，连忙跟上。
等出了宫门，落德妃才回过神来。所以，她就这样离开这困了她七年多的牢笼了吗？
落德妃竟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站在她几步之遥的白绫，她一身的白衣晃眼。
“你那个小宫女已经在城郊等你了。”
“谢谢你的帮忙。”
白绫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认识梦梦?她还好吗？”她是不是已经出宫了呢？
白绫的双眸如浓墨一般，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她无波无澜的答：“认得。”
而后，不知她从何处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落德妃，“这信，送到烟上云庄去，告诉他们，把信寄给江寒。”
白绫说完，转身，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暗夜里的那一刻，留给落德妃一句话，“落星初，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保重。”
落德妃，哦不，该叫她落星初了。
落星初捏着信封的力道不由的紧了一些，“天高任鸟飞，我是个自由人了。”
白绫站在青瓦上，与对面的人遥相对望。
商聿一袭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眸中冰冷如霜，下颚的弧度绷得紧紧的，锋利冷然，神情也是能冻死人的寒。
“白绫仙子。”
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凉意。
白绫缓缓的移动步子，像踏着飞花，轻巧灵动，倏然靠近商聿，离商聿约莫十尺，停下。
“聿王殿下。”
声色是白绫惯有的清冷。
商聿突然开始运功，若是别人见到这番情境，一定会心生警惕，第一反应必然是运功防备。
白绫只是站在那里，那悠然闲适的姿态，就仿佛她仅仅是闲来无事，于是忽来了兴致，站在自家的屋顶上，吹着夜风赏月。
那青丝如墨的发并不因为这时时吹来的风而有半分的凌乱，白衣如旧，笑意盈盈。
商聿的双眼开始染上红色，而后渐渐加深，最后变成殷红的赤。这样的一双眼睛，在这样的夜里实在是诡异，染着的浓郁的戾气更是骇人。
白绫却是一点都不以为意，整个过程中，她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商聿又将赤眸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眼眸。
“解药。”
白绫神色微微一动，“血弑?”
“自然。”商聿回答。
“不给。”干净简洁。
“理由。”商聿表情变得很冷。
白绫应该是嘟了嘟嘴，掩在面纱底下，又是在黑夜，商聿就是功力再深厚，夜视能力极强，也没能看得太真切。
商聿只看到白色的面纱微微扬了一下，然后他听到白绫说：“你让我不高兴了。”
所以不给。
很是孩子气的一句话，就像小孩子不亲近你，你问她为什么，她答：因为你不给我糖吃，不喜欢你，别无二致。
而白绫，也实实在在还是个孩子。
“为何?”商聿自认没有得罪这个小心眼的白绫仙子。
“唔。”
白绫目光澄澈清明，湿漉漉的，带着十七八岁少女特有的天真和不知事，但她说的话又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因为你杀了我想杀的人。”所以我心里不痛快，就只能拿你出气了。
她像是说着最平常的一句话，自然得没有半分的违和感，这让商聿忽然想起江湖中对白绫这个人的评价。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商聿不知怎的，突然很想知道，那双笼在白袖底下的纤纤玉手，究竟染了多少人的血。那双秋潭般碧澈的眼眸底下，藏着的是哪般模样。
“你给我下了血弑，让我去杀更多的人?”
“是啊，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白绫道，“罂粟说，把一个人最喜欢的礼物送给他，会令他快乐。”
罂粟，白绫仙宫右使，其狠绝程度丝毫不亚于白绫。
江湖人都说，罂粟在心狠手辣这个方面，尽得白绫真传。
商聿觉得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女子是个小恶魔，她的白衣有多么圣洁，她就有多么腹黑，或者更甚。
白绫没注意或者说是没想去注意商聿眼中含着什么，她只是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只一瞬，那抹白影就消失在暗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聿目光悠悠的注视着远处，那是白绫消失的方向，不知缘何，他并没有要追的打算。
殷贵妃这一觉睡得很久。
天光未亮，商晨萧就来御书房了，比往日早了两个时辰。当看到御书房没了跪着的那两道身影，商晨萧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直到坐到御书房，看到桌上的那封信前，商晨萧的心情都是很愉悦的。
等他随手拾起那封墨迹干透了的信，商晨萧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商晨萧，我走了，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后会无期，落款是落星初。
哦，说起来，这算是白绫难得的发了回善心，给商晨萧提了个醒。很难想象，昨日夜里，她不仅来了，还做了这许多，白绫仙子就是一个大写的迷。
商晨萧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落星初，你敢。”
“皇上……”
可怜的吴公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商晨萧就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御书房，吴公公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雨霏宫的一切井然有序，一如它曾经的主人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只是它的主人已经在昨夜彻底的脱离了这个地方。
落星初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她只带走了一个素质，就像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只带来了一个素质。
整个雨霏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等待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来判决他们的命运，是生是死，一切都是未知。
宫女太监皆面露惶恐，大气不敢出，他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商晨萧沉沉的看着这一群人，奇怪的是他现在并不怎么生气，占据他整个心神的是另外一种感情，奇妙且陌生的。
他很慌，踏进雨霏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没来由的发慌，像有什么东西要丢了一样，于是商晨萧丢下一众宫女太监，直奔常宁宫。
落星初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一刻，他觉得他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