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继女
所以，第四日的时候，趁着沈恒安还没回来，温小宛先躲了。
沈府统共就这么大，人又少，老太太去了寒山寺小住还没回来，老太爷整日神神叨叨的，她去也不方便，思来想去，温小宛吩咐翠果准备了些东西，去了沈从容那里。
沈恒安还在城外，接连日夜不停轮流赶工，湖岸已经开了缺口，建了堤坝，再顺着之前的规划，连起几道河渠，湖水一路引下来，不管对眼下旱情还是对以后的民生，都是有利的。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沈恒安换下一身满是泥水的衣服，仔细清洗了一番，出了临时搭建的帐篷，东方既明便迎上来，手里拿着账册，定然又是来要钱的。
沈恒安一边走着，一边耐心听他絮叨了半晌。
朝廷拨的款项少，大多都是他在往里填，本就因着他这次手段强硬，引起了士族乡绅的不满，处处都是阻碍。
而最快的法子，拿钱消灾。
沈恒安将账本拍在东方既明的怀里，只道了一句：“明日我去孟府。”
沈家是再挪不出多少银子了，好在他还有一门好亲戚。
“大人，”东方既明抱着账本，一脸担忧的跟在沈恒安身旁，“此番您强行开工，等于犯了众怒，只怕往后他们不会少闹腾，长此下去，不利于您的官声啊！”
“官声？”
沈恒安停下脚步，低笑了两声。
“我从前便是太在意官声二字，现在想想，官声算是何物？百姓没饭吃，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官声往哪里去寻？他们以为我最在意仕途名声，想借此绑架我，我若退缩半步，他们便会进十步，我绝不再受这般挟持。”
“大人······”
东方既明有些惊讶的看着沈恒安。
“属下觉得，不像以往您能说出来的话。”
“嗯，”沈恒安点点头，背起手来，侧头笑了笑，“我家夫人说的，女子名节，不过是男人用来绑架束缚女人的借口。”
东方既明不止惊讶了，瞧着沈恒安一脸笑意，语气中透着一丝丝，嗯，难以言喻的骄傲一般。
且不说旁的，怕是夫人说这话时，便是用来呛他的吧？他还能笑成这般模样，着实有些······
东方既明拍了拍手里的账本。
不太值钱的样子。
······
沈从容刚用了晚饭，正在看书，温小宛突然便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来，她有些费解，温小宛一向是躲的她远远的，这么巴巴的贴上来还是头一次。
只她怎么也想不到，温小宛是为了躲她的亲爹，才迫不得已踏进了她的院子。
温小宛从翠果手里接过两碟子点心果子，放在沈从容面前，堆着一脸讨好的笑，温声细语的说道：“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尝尝。”
沈从容瞥了一眼，歪了歪头，盯着温小宛：“你下毒了？”
温小宛差点儿被噎死，这丫头怎么跟她那个爹一个死样子，真难伺候！
“对啊，我下毒了，砒霜，鹤顶红，见血封喉！”
温小宛仍旧笑眯眯的，心想对付这种嘴毒的，只能以毒攻毒，不然她连正眼都不给你一个。
“呵！”沈从容一声冷笑，“就你，砒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三氧化二砷，俗称砒霜，无嗅无味，白色霜状粉末，这种砷化合物，商业价值还不错，可以提炼砷元素，冶炼砷合金，制造半导体，玻璃工业用作澄清剂和脱色剂，可以增强玻璃制品的透光性。”
“农业上呢，做消毒剂，除锈剂，杀虫剂的原料。啊，还可以用于涂料和染料的制造，做化学试剂，防腐剂等等。”
“当然，就你们现在这个时代，冶炼技术差，工艺粗糙，制成的砒霜中往往含有大量的硫化物。哦，银针试毒知道吧？那就是硫化物与银发生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银附着在银针表面。”
“由此可见，银针试出来的不是三氧化二砷，而是三氧化二砷中的含硫杂质而已。”
温小宛这一通百度科普，直接把沈从容听懵了，她怔怔的看着温小宛，以往的从容不迫全没了，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迷茫与错愕。
“那······鹤顶红呢？”
“嗯，鹤顶红就是红信石，是一种天然矿物，主要成分也是三氧化二砷，只不过红信石未经提炼，浓度低，你就当它是红色的砒霜。”
沈从容恍然大悟。
“原来，鹤顶红与丹顶鹤没有关系啊！”
“自然没有，”温小宛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盏茶，一边抿了两口，继续说道，“丹顶鹤无毒，而鹤顶红不过是砒霜的隐晦叫法，这种称呼，大多出现在武侠小说里，就是给那些什么用毒高手装······装模作样用的。”
沈从容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那本游侠小说，往前探了探身子，又继续问道：“那见血封喉呢？”
“见血封喉是一种桑科植物，就是一种树，主要生长在南方的阔叶林，雨林里，它的汁液果实都是有毒的，当地的人用树汁涂在箭上射杀野兽，见效快，也会被用在战场上。”
“不过它的树皮很厚，而且富含细长柔韧的纤维，当地人会利用它制作褥垫，衣服之类的，听说，特别耐用又舒适。”
“树皮也能做衣服？”沈从容一脸好奇。
“当然了，”温小宛点头应道，“你穿的绫罗绸缎也都是丝织，树皮经过浸泡，敲打冲洗掉毒液胶质，晒干后只剩下纤维层，可塑性自然就高了。”
沈从容虽听的半知半解，但温小宛讲的确实有趣，她不由得被勾起兴致，继续追问着：“你还知道什么？再讲些与我听！”
“那，你想听什么？”
“嗯······”沈从容歪头仔细想了想，“我想听······”
“你想听什么我也不给你讲了！”温小宛哼了一声，抱起两只胳膊，斜眼看着她，“叫你在老太太面前告我状！小小年纪，你就搬弄是非，茶里茶气的，叫人讨厌！”
“你才叫人讨厌呢！这么小气，我还不听了呢！你快走！别在这里烦我！”沈从容也毫不相让，站起身来，气鼓鼓的瞪着温小宛。
“走就走！”
温小宛也站起来，甩了甩袖子。
“谁稀罕来你这儿！又小又挤！破地方，还没我的屋子大！布置的又老又丑！阴森森的，鬼屋一样！再也不来了！”
温小宛这一番奚落，直把沈从容气的小脸涨红，她指着温小宛，大骂道：“温小宛，你滚！滚出沈家！云娘说的对，你就是个黑心肠的毒妇人！爹爹全是被你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