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抛弃
周围都是欢欣的笑语，和着暖融融的灯光，一片温暖的气息。
可叶宁予置身其中，只能感觉到展昭那眼中冷冷的光，寒意透过眼睛直达心底，泛起心头阵阵痛意。
她有些难堪，想像以前那样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抓着意中人的手撒娇，但鼻尖猝然涌起的一股酸涩，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觉得难受了，就不要继续跟着我。”展昭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转身。
叶宁予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次他的背影，他总是不愿回头的，把她视如草芥，便是连踩上一脚都不稀罕。
心里叫嚣着一股冲动，凭什么他想把她甩开就能甩开？！有人毫不在意，有人毕生执念，而展昭就是叶宁予心里的那个执念。
叶宁予提起裙跑向少年尚未走远的背影，没了发簪支撑的青丝如瀑布般散下，飘逸而决然。
“展昭哥哥！”
展昭走了没几步，又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假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终究是被追上了，叶宁予拉住了他的手臂：“展昭哥哥！我以后不戴姐姐的发簪了！你别生气！”
然而展昭一被碰到，像是触电般甩开，幅度有些大，连一旁的路人都不由看过来。
最糟糕的是，这路人里面还有认识的。
“这样的话……你……你……”叶宁予呼吸有些急促，却又怕展昭会不耐烦连听都不愿意听她讲完，急急忙忙说：“你，可不可以在我及笄那日，送我一个簪子？就……什么样的都可以！”
“哟，讨及笄礼啊，你不如和我讨，我送你啊，你要什么样式我都有。”这时，宋铭钰扇着扇子，一袭月牙白袍，身形翩翩走过来。
但凡是认识展昭的，都知道叶府的庶女叶宁予对展昭一见倾心，连女子的脸面都不要了，总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宋铭钰家里是太傅世家，代代皆如此，宋铭钰现在是家里的独子，也是重点培养的人。他人脉广，这些自然都有耳闻。
“你爹让你抄的书抄完了？”并不想搭理叶宁予的展昭看向宋铭钰，语气也没什么波澜。
叶宁予没得到回应，垂下眼睫，神色有些失落。
“小美人和你讨礼物呢，提我爹多煞风景？”宋铭钰笑了笑，手上折扇猛地一收。
“劝你今晚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好。”
闻言，宋铭钰神色有些莫名，看着展昭的眼睛带着一点深沉：“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但不管如何，先恭喜你，即将脱离苦海。”
一旁完全被无视的叶宁予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完全没听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直到宋铭钰离开，叶宁予才怯怯地伸手去抓展昭，但怕再次被甩开，于是只抓了一点点衣角，说：“展昭哥哥，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今晚的展昭自和叶落雨分开后，就有些浮躁，眼下被叶宁予追着问，更不耐烦了。
他急着打发叶宁予，随意扫了下四周，看见旁边正好有一个摊位，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发簪，木的、玉的、金的，应有尽有，展昭随手抓了一根木簪，把银子放摊位上，连多的银子都不找了，直接走回叶宁予面前。
“现在提前送了，满意了吧？”展昭把木簪塞进了叶宁予手里，甚至都没注意到不小心划到了她的掌心，转身走了。
叶宁予刚要追上去，结果就被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摔，木簪甩出去了。
她还伏在地上，就听头顶混乱的叫声。
“杀人了！”
“有人杀人了！快报官……啊！”
“快跑！”
一时之间奔走声，哭喊声，尖叫声四起。
混乱间，叶宁予被踩了好几脚，其中还直戳她将好未好的伤处，当即疼得泪花都冒了出来。但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刚刚展昭好不容易送她的簪子不见了，于是也舍不得起身，趴跪着四处搜寻，手上就又被踩了几脚。
寻簪心切的她连自己被展昭抛弃了都毫无所觉……
终于摸到了簪子，叶宁予紧紧攥在手心，艰难地在人群的脚下扭动，试图寻找一点空间。跌跌撞撞后，她终于能站起来，但情况依旧不乐观，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躲，只是盲目的、带着一点侥幸地左右晃动。
叶宁予身上很多地方都麻了，浑浑噩噩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的人都一跑而空，叶宁予珍惜地捧着簪子茫茫然站起来，发丝散乱，今日精心装扮的衣裙也被踩坏了，脏兮兮的，整个人就像一只脏猫。
空荡的街道，在角落站着一个少女，浑身狼狈，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簪子，原本娇俏的小脸都是污浊。
叶宁予茫然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里，每走一步，眼圈就红一些，她细声细气地喊：“展昭哥哥！”
她走了几步，声音添了几分哽咽：“展昭哥哥！”
“阿姐！”
她又有些担心叶落雨，虽然姐姐身边有侍女和侍卫，但总怕有意外。
地上多了几具踩踏中死去的尸体，叶宁予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活着，她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浑身发抖，叫声也弱了一些。
她感觉眼前渐渐浮起雾气，鼻尖酸酸涩涩，但她心里憋了股劲儿，死死忍着，除了声音越来越颤抖。
“阿姐！”
“展昭哥哥！”
她一路走一路叫，快要出街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宁予愣愣地看着前面，忍了许久的眼泪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滑落。
她后知后觉地想，原来她只是被丢下了。
街口有好几个人，双方对峙。
一边是她阿姐叶落雨，一边是不认识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手里的刀往下淌着血，周围一圈尸体。
叶落雨身边除了侍女侍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一个刚刚送了她簪子的人。
展昭手上的刀很长，刀身泛着寒光，刀尖锋利，他就这样护在叶落雨面前，神色凌厉。
叶宁予讷讷地想，原来都在这里啊。
除了她，都在这里。
叶宁予一时有些呆愣，张了张嘴，连最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还是叶落雨最先发现的她，那熟悉的斗篷，熟悉的红裙子，她瞳孔一缩，心跳几乎蹿到嗓子眼。
很不幸的是，对面的人也发现了叶宁予，随后更是认出了叶宁予。
“叶文成的庶女？”领头人诡异地笑了一下，瞬间抬起手里的弓弩，朝着叶宁予的方向。
一拉，一松。
叶宁予腿软到不行，一步也动不了。
展昭反应倒是很迅速，腕骨一转，手上的刀下一刻就被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