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差点被吃掉的小蛇蛇
A城繁华，高楼林立。
穿过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高楼，入眼之处，却是破烂低矮，满目疮痍的旧城区。
此刻，夜幕降临，街头的小店亮着昏暗的光。
店老板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叼着一根烟斗轻轻地摇。
见来了客人，也没起身。
只是将烟斗放到一旁磕了磕，问：“要什么？”他说话的时候，眉毛高抬，抬头纹挤在一起，整张脸都是褶皱。
“整点老鼠药。”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身上一股子难闻的油腥味道。
“给你老鼠贴吧，那玩意好使。”他随手从一旁堆满了杂物的架子上抽出了几张老鼠贴。
“不了，就要老鼠药。”中年男人声音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店老板佝偻着腰站起身，从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了一瓶老鼠药。
——
一个月前。
“你嫁不嫁人？你不嫁你就滚出去，滚出我家！”
女人凄厉的嘶吼声，伴随着杂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而此刻，警察刚离开这间平房。
“警察叔叔说了，你们这是违法犯罪！”
青葱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双眼含泪，却依旧据理力争。
“姐姐，你就嫁吧，那家人特别有钱，你以后想吃多少烤肠，多少华莱士都可以的。”旁边有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她声音细弱，眼神却满含讥讽。
“……”
双小忆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深吸一口气。
“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去嫁？”
旁边的女孩一愣，她糯糯开口：“我还小……”
“你别跟她说废话，你是我们亲生女儿，她能和你一样吗？她这辈子除了嫁个好人家，还能有其他出路吗？我这都是为了她好，真是不识好人心的东西。还他妈的敢报警。”
烫着卷发留着长指甲的女人说着，又嫌恶地看了眼双小忆。
双小忆：“为了我好？那你们和他要二十万彩礼？还是说这彩礼会让我带回去吗？”
“你做梦！你个白眼狼，当我们这些年养你白养的啊？养你真是不如养条狗。”女人的唾沫喷到了她脸上。
双小忆擦了一把脸，她怒视着这个女人，握紧了拳头，眼睛一酸。
“反正我不会嫁。”
她说完，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跑。
“你还敢跑，你跑，你跑了就不要回来！”
女人气得指着双小忆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而双小忆头也不回地跑。
她身旁的女儿看见妈妈新做的粉红色美甲，眼睛亮了亮。
“妈，这个真好看，我也要做。”她捧着女人的手说道。
女人深呼吸一声，她笑着说：“好，明天就带你去做。”
说完，她就看了眼门外早就看不见影子了双小忆，“这死妮子，又跑，饿了还不是得回来。”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而此刻，双小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同龄的女孩们背着书包，三俩成行地从她身边路过，她们嬉笑打闹，她们阳光明媚，她们正值青春年华。
双小忆动了动鼻子，她们身上的味道也是香的。
真好啊。
她感叹道。
月朗星稀，蚊虫在路灯下聚成一团，蝉鸣声此起彼伏。
双小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车来车往。
就在此刻，一辆黑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他打着耳钉，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显得格外的亮。
“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你家离这里近吗？我送你回去？”他说。
双小忆收紧了呼吸，惊慌失措，她站起身，不敢说话，匆匆地从长椅上离开，走进公园深处。
青年男子挠了挠头，摇上车窗松开刹车。
车子缓缓移动，不多时便消失在路口。
双小忆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那辆车离开，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匆匆地往熟悉的方向走，在看到亮着灯的那扇窗户时，又停住了脚步。
良久，她才走到那间平房的门口，屋内却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制不住一个小妮子？我不管，等她回来，给我绑好了送过去，不然，你们就等着吧。”他说。
双小忆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匆忙往外跑去。
她跑出好远，来到平日里最喜欢的河边。
河边有许多凉亭，长椅，白天的时候晒太阳很舒服。
晚上的时候，却满是蚊子。
双小忆宁愿在这里喂蚊子，都不敢再回那个家里。
这一晚上她走了好长时间的路，最后在一条死胡同里找到一个雨棚，雨棚下面有一把椅子，虽然破破烂烂，但好歹可以挡雨。
她坐在那把破布椅子上坐了一夜。
清晨，昏昏欲睡。
旁边的大门被一个老大爷推开，双小忆猝不及防地惊醒，却看老大爷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意识到占了大爷的椅子，她赶紧站起来连连鞠躬道歉，又再次匆匆离开。
一路下来，要防备正在找她的姨母一家子，又要防备居心不良的人。
辗转流离之下，双小忆最后只能在巷子的角落里用废旧纸箱搭了一个小小的家，她运气不错，刚巧遇到有人要扔自己的旧被子，她就把它捡了回来。
最后，她把自己的脸涂得乌漆嘛黑，就连脖子和手，全都不放过。
她整日浑浑噩噩，躺在那片用破纸箱堆积而成的床上，钻进里面一整天都不出来。
巷子口有一家卖面的，老板娘会把顾客吃不完又剩太多的面，放在那堆破纸箱子外面。
但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双小忆偶尔会厚着脸皮自己去讨，但总会迎来老板娘夹枪带棍的一顿臭骂，和一碗刚煮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面。
每次这个时候，双小忆那张看不清真实面目的脸，总会咧起嘴角，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日复一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过了多久。
或许只有几天，或许有几个月，或许更长的时间。
某日，纸箱上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对于住在里面的双小忆，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伸了个懒腰，随意地伸出手，便攥紧了手中的不明物体。
好像，是一条蛇。
她面不改色地拿过那条蛇，冰冷而滑腻的触感。
她抓住了蛇的尾巴，像是抓着一条麻绳一般，在空中扬了几圈，把蛇甩得晕晕乎乎差点都要吐了。
双小忆看见蛇不动弹了，想了一下，把它装进了一旁的玻璃瓶。
玻璃瓶是别人吃完糖果留下的，随随便便就扔在了这里，可能以为这里是垃圾堆。
玻璃瓶看起来挺好看，小青蛇也长得很是美观，装在瓶子里，刚刚好。
至于瓶盖，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
于是双小忆又躺了下来，侧着身看着透明玻璃瓶的小青蛇。
小青蛇迷迷糊糊睁开眼，吐着舌头嘶嘶直叫，却依旧在瓶子里钻着不敢出来。
双小忆看着这小青蛇，则是在想。
这蛇，泡酒好不好喝？
双小忆如今不仅懒，还是个酒鬼，她经常去之前的亲戚家偷酒喝。
日日醉生梦死，整天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她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自己的前半生。
妈妈去世了，因为生了她，大出血。
爸爸给她起名叫做小忆，大抵是为了思念她那早早去世的母亲。
但他在之后不久，也撒手人寰。
可能……是太思念她妈妈了。
于是在父母双亡之下，她被送到了亲戚家，被一个又一个的亲戚嫌弃。
他们刚开始，很勤快地教她各种东西。
比如洗碗，拖地，打扫房间，洗衣服。
过年的时候，洗油烟机，擦洗各种家具。
她学会了很多，无论学会了什么，这个家庭的这种活，就会一件不落地落到她身上。
今天学会了洗碗，很开心。不过打碎了一个碗，手划破了有点疼，还被骂了。
油烟机真的很脏，洗不干净啊……
每天都要给家人做饭。
双小忆记得自己当时年龄太小了，笨手笨脚的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于是被训斥了。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她就会缝拖鞋，织毛衣，织围巾了。
因为这次收养她的亲戚开了一家裁缝铺。
下一家亲戚……是做货物运输的。
于是，她也跟着大车去搬货，整理货，计算货物。
下一家，是批发商……
下下家，是厨师。
双小忆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对真理。
她学会什么，就要去做什么。
但是别人什么都不会，就什么都不用做。
和她一样的同龄人，只需要读书就好了。
得了高分，就会得到奖赏，就能去吃她只吃过一次的肯德基。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点点都不公平。
离开姨母家是她做得最叛逆的一件事。
所以再也没有人愿意领养她。
于是她变成了如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
也根本不认识面前的蛇是什么品种，有毒还是没毒。
可能她本来就懒的无可救药，也懒得想它有没有毒，或者被咬一口毒死了一了百了。
双小忆看着乱糟糟的床想着，今晚吃什么呢？
算了等死吧。
双小忆在等死的时候，看见了一旁的活物。
装在玻璃瓶中瑟瑟发抖的蛇一下子打了个哆嗦，看着她如狼似虎的眼神，瞬间从瓶子里窜了出来。
双小忆肚子咕噜噜在叫，看着唯一的食物要跑，眼疾手快地逮住了蛇尾巴就打算往嘴里塞。
“你别吃我啊！”小青蛇此刻根本顾不上暴露不暴露的事情，迅速说起了人类的语言。
双小忆看着蛇的眼神呆滞了两秒，动作却没有停下。
“我给你找其他吃的！吃的！”蛇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说着人话。
“哪里有吃的？”双小忆开口，呆呆地问道。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蛇吐人言有多不可思议。
“……”小青蛇听她的话，也呆了。
不对啊，按道理说，它可以杀了这个人类。
就算它现在灵力尽失，但是化为原形之后咬死这个人类还是不成问题的！
“啊……”双小忆张大了嘴。
在小青蛇的眼里，那就是血盆大口。
小青蛇反射性地打了一个哆嗦，“你等我一天，就一天，一天之后，你就有吃不完的东西了。”
它摇摇头，化形风险太大，这个世界可能还会有什么未知的风险，还是先忽悠一下这个人类吧。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它渡劫失败，来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鬼的世界，遇到了一个乌漆嘛黑不知道什么鬼的人。
活着已经是万幸，没想到就差点要被区区人类吞食入腹。
人不是一般都不屑于吃蛇的吗？
即使是有人有特殊爱好，又有谁会吃生的？
“你没有骗我吗？”双小忆眨巴着一双看起来极为单纯的眼睛问道。
“没有。”小青蛇疯狂摇头强调。
她看着手里弱小的生物，对哦，一条会说话的蛇蛇，说不定，有什么不一样的能力。莫非……
“你是不是灯神？就是阿拉丁神灯，可以许三个愿望的那种！”双小忆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它，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和她讲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
神灯可以实现她三个愿望。
蛇蛇想摇头，但是看着面前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敢摇头。
它只是一条可怜的小小蛇，它要是能实现愿望，它早就渡劫成功了。
不过，为了避免被吃掉，小小蛇忍辱负重地点了点蛇头。
“那我要吃也吃不完的东西，穿也穿不完的衣服，还有很多被子！”双小忆掰着手指兴致勃勃地说着。
小蛇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出息，许愿也不知道许个厉害点的。比如成为世界霸主之类的。
“好，但是要一天。”蛇蛇点头。
一天，呵，它直接跑掉。
“哦。”双小忆点点头，把它塞进瓶子里，这才伸了个懒腰打算起床去……
要饭。
作为一个不太合格的乞丐，每天她就只能靠要要饭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有些人会给钱，所以她偶尔也能开一餐。
小青蛇看她竟然没有一点怀疑，这才放松下来。
这个人有点傻啊，这样都信。
之后双小忆就出去了，趁着她出去，小青蛇一溜烟就跑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碗“不明物体”。
白色红色夹杂在一起，一坨一坨的。
“西红柿鸡蛋面，你要不要吃？”双小忆回来的时候，还在用两根小木棍扒拉着面。
她四处张望，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小青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