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叶开背着背包，提着迷彩包到山坳村时，天已全黑了，东江县的冬天就是冷，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脸，山丘上的松树被北风吹得摇摇晃晃，路边电线杆上的电线，被北风刮出刺耳的呜呜声。

赶路有些热，叶开把旧军装的上衣扣子再解开两颗，让北风吹散热气，清爽了不少。五年前也是冬天的早晨，就是沿着这条路，村里人敲锣打鼓欢送叶开，踏上了军旅生涯之路，五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今天退役回来了。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桌上有一盘炒土豆片、一碗青菜、一碗自家做的腌菜。伴着蜡烛火苗一闪一闪。

小妹叶红边夹菜边说：“咱们村的电真的是怪，不用的时候有，要用的时候没。”就在这时，叶开推开家门走进来，同时电也来了，挂在堂屋的灯泡亮了，全家人齐刷刷的看着进门的叶开，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还是小妹开口：“二哥回来了，电也来了！”

这是叶开印象中最深的画面之一，就像当兵时的授衔、授枪仪式，退役时“若有战、召必回”的宣誓一样，时常让叶开怀念。

“二伢回来了、二伢回来了。”母亲放下手中的碗筷，全家人都放下了碗筷，围住了叶开，母亲接过叶开手中的迷彩包，大哥叶成接过背包，迷彩包和背包还是5年前，当兵离开家时的那个，只是留下了5年的痕迹。

奶奶拉着叶开的左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笑容，“5年没有看到，总算回来了。”小妹叶红还跟小时候一样，跟凑到二哥的胸前，左手按到自己的头上，比划着身高，调皮的说道：看看，我都快追上二哥了。”父亲叶祖山站在后面，“好，全家团圆，今年过个团圆年。”

一家人围着叶开嘘寒问暖，叶开都回答不过来，最后还是母亲想起来“你没有吃晚饭吧？”

“没有，中午在汉江市车站吃了碗面。”

“想吃点什么，我来做。”母亲说。

叶开想起部队里“滚蛋的饺子，进门的面”这个说法，自己离开部队前吃了一大碗饺子，这回家路上吃的都是面。

“还是想吃面。”

“吃面好，红红来帮忙烧火，给你二哥煮面。”

母亲带着小妹进了厨房。叶开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你们快吃饭呀！都冷了。”

山坳村位于江汉平原与在大别山区的中间地带，东高西低的丘陵地形，属于汉江市下面的江东县。江东县历来民风彪悍，解放前出了很多土匪，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杀出了很多将军，近些年出了不少打架斗殴的混混。总之1995年，叶开退役那一年，治安环境非常不好，混混特别多。

调整了5年的生物钟特别准，5点30分，叶开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跳下来，快速穿好迷彩服，解放鞋，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哦！我已经退役了，没有部队的哨音、没有早上出操的口号声。到是把睡在旁边的叶成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叶开。“二伢，天还没有亮，再睡一会吧！”

“哥，你睡吧，我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12月的山坳村的早晨，已开始下霜了。叶开轻轻推开门，天空微微有点亮，地面的枯草和枯叶上洒下一片白霜，村里，此起彼伏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叶开按部队的流程，先到茅房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紧了紧腰带，顺着出村的土路，向村口跑去。

汪、汪、汪，不知怎么地，惊动了谁家的狗，紧跟着村里所有的狗都跟着叫起来，而且狗的声音在向他靠近，听声音有十几条，离叶开最近的狗已能看到，一条大黄狗，有点象部队在草原跳伞训练时，看到的狼。

看来是被狗包围了，想想就好笑，这退役回家第一天，就被村里的狗包围了，今天要是被这群狗收拾了，面子丢大了。天很冷，又没有天亮，农村人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棉被里冬眠，所以村里看不到一个人，看来解决这些狗只能靠自己了。

叶开从小在山坳村长大，对这里的地形非常了解，利用地形，一条条的收拾。叶开一转身，钻进一条胡同，解开腰带，大黄狗跟着就进了胡同，叶开放慢速度，突然一转身，双手用腰带套住了狗脖子，闪身往后一拉，大黄狗一声惨叫，在地上一滚，但脑袋还是没有脱开叶开的腰带，叶开将腰带交到右手，轮起大黄狗在地狠狠的摔了两下，大黄狗发出了两声惨叫。这条大黄狗也就10秒钟搞定，但其它狗的叫声也更近了，叶开转身离开胡同，那只大黄狗可能是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也没有心里准备接受这样的打击，只在胡同里呜呜的叫，再也不敢追了。

叶开朝着叫得最凶的狗声跑去，按他的理解，这条狗应该是村里最有实力的狗，按照部队的演练思路，擒贼先擒王，把这条搞定，其它的不是问题了。在另一条胡同，叶开与这条狗碰面了，让叶开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条大狼狗，看样子应该有一百多斤，1995年，农村联产土地承包责任制已好多年了，村民们早就能吃饱肚子，养狗的档次就上来了。

叶开抓住腰带的中间，冲着狼狗迎了上去，可能是这条狼狗没有遇到过不怕自己的，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叶开腰带的铁头打到狼狗的左眼上，一声惨叫，估计这只狗眼晴废了，但狼狗毕竟比土狗凶，平日就是村里的狗王，养成了欺负人的习惯，受伤战斗力还没有减，直接向叶开扑了过来，叶开没有硬碰硬，转身90度，来了个侧倒，左手支地，从大狼狗的身下钻了过去，然后迅速转身90度站起，抓住狼狗的尾巴，大狼狗想转身，但胡同不够宽，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叶开把狼狗的尾巴往上一提，抬起右脚直踢狗蛋，只听一声惨叫，那不是一般的惨叫，紧接着是不停的哀嚎，整个村的狗都不出声了，只能听到这只狼狗的哀嚎。叶开也感觉脚踢得很痛，刚才也全力一踢，出于本能反映，没有考虑到穿的不是作战靴，而是软底解放鞋，要是作战靴，估计能直接把狗蛋踢掉。

叶开拉着狼狗的尾巴，在手上扭了一圈，拉得更牢，狼狗在地上痛得直叫，站不起来，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叶开拉着狼狗尾巴走出胡同，又一条狼狗和两条土狗赶了过来，它们看着叶开拖着狼狗往前走，发出呜呜的声音，就是不敢靠近，叶开没有停下来，拖着狼狗继续往前走，狼狗发出痛苦的哀嚎，走了十几米，不停有狗跑过来，每条狗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没有一条狗敢靠近。

按照部队执行任务的教案，这是在士气和心理上制敌，首先制服任务目标的首领，提升我方士气，打击敌方士气，给敌方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80%的概率能让敌方主动投降，在降低损失的情况下，取得胜利。20%的情况是敌方出现亡命之徒，或邪恶宗教控制思想，产生自杀行为。如果这个时候出现胆怯，前面的努力白费，还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就像现在，如果十几条狗一起上，叶开也只有逃命的份。

叶开没有停下来，拖着狼狗继续往前走，其它狗不停的后退，有两条竟然吓得就地摔倒。叶开能感觉到自己的做法是成功的，已把狗群威慑到了。

用了十几分钟，结束了战斗，收拾的两条狗惨叫声把全村人都吵醒了，还不时传来小孩子吓得哭的声音和女人的骂声，正常狗叫声没有人管，狗的惨叫声却吸引了大家的兴趣，看热闹从来不嫌人多。

叶开拖着哀嚎的狼狗到打谷场，丢在地上，村里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有人赶走自己家的狗，更多的人关心狗被谁打了。

“这不是祖山家的二伢么，当兵回来啦！”

“这狗真不长眼，同村的人都不认得，乱叫。”

“这不是黄毛家的狼狗么，打得好，凶得很呢。”

………

都是熟悉的声音，都是熟悉的乡亲，叶开实在没有想到，以打狗英雄方式与家乡父老见面，太丢人啦！叶开掏出昨天兜里准备的两包红塔山，一个一个的问候，一根一根的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