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下子民皆可入仕
砖瓦窑的问题其实并不算是问题，民不与官斗，更不会与官争，尤其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
“红砖，青砖，瓦片这些东西，放在寻常百姓家里，能铺路，能盖房，但是在皇家手里，能建造御敌的城池，能建造坚固的堡垒，也能修建更为宏大的亭台楼阁”
赵虎看着他低沉的脸色，试探的问道
“王晋安那边知道吗，他….怎么想的”
“你觉得呢，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对他来讲，一个砖瓦窑的大管事和上面封给他的一官半职比起来，你觉得他会选择哪个”
准确的讲，要不是王晋安趁机牵线，砖瓦窑哪能这么快就要易主
赵虎了然的笑了一声
“按照上面原本的意思，一官半职应该是你的吧，所以……你放弃了”
周敬瞥了他一眼
“咱们就是老实本分做生意的，一旦跟官场上的人打上交道，万一站错了队，混进他们那些是是非非里，可就不是舍点钱就能解决问题的事情了，我家阿言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让他当寡夫”
要是他死了，顾言不得哭的伤心死，他可舍不得顾言掉眼泪
“砖瓦这东西，就跟盐和铁器是一个道理，事关民生，朝廷最终肯定还是要捏在自己手里的，这一个月，我会陆陆续续将自己人从那边撤回来，咱们以后就踏踏实实做咱们的美酒生意就可以了，虽然没有砖瓦窑那样的暴利，可跟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嘛”
这方面周敬自认为看的还是比较开的，自古以来枪打出头鸟，他这生意做的太大太招人眼了，趁这个机会退下来，避免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你都没跟他们谈点条件什么的？”
在赵虎看来，周敬拱手送出去的砖瓦窑，即使只是刚刚建好的砖瓦窑，如此宏大的规模，在整个北国也是前所未有的
“周敬，我自问还是了解你的，边境开战，各国时常来犯，之前朝廷就下令从各地运送岩石前往边境用以建造御敌的堡垒，可北国的石头产量并不高，而现在，唯一能替代这些石头的就是这砖，这砖瓦窑于北国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此大的一个筹码，你不会轻易压出去”
赵虎迫切的想要知道周敬究竟跟知府谈了什么条件，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危机的时候捞他一把
周敬看他今天不问出个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苦笑了一声
“我听说，咱们先丞相被斩首的时候，陛下罢朝了三天，我想着，他该应该是很认可先丞相才会如此吧”
谁都不明白，周敬的话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里
何鹿他们生在民间最底层，弄不清楚朝堂上的事情，赵虎出去看门外无人，才跟他们解释道
“先丞相严晟原是当世大儒沈暮的弟子，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十七岁那年进京中榜，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而他也不负众望，真正做到了大公无私，忧国忧民，二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九品的芝麻小官做到了当朝丞相，可同样也因为他嫉恶如仇，得罪了不少小人，八年前，有人在朝堂上指证他欺君罔上，他因此获罪，被判斩首示众”
“太过分了，陛下都没有查一查吗，这么好的丞相，肯定是被冤枉了”
姜柏气愤不已，恨不得手撕了那污蔑丞相的小人，赵虎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先丞相之所以未曾为自己辩驳一句，就是因为，他的确欺君”
这个转折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自古以来，女子和哥儿不得入仕”
赵虎抬起头
“先丞相严晟，是个货真价实的哥儿，他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用刀剜了眉间的红痣，充作男子入朝为官，因此，那些人说他欺君，他无话可说，坦然认罪”
或者也可以说，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选择了欣然赴死
“陛下，就这么杀了他”
顾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即使是欺君，可先丞相在位期间并未出现什么过错，甚至还有功于社稷，即使如此，也得不到半分的宽恕吗
“朝堂上的人，都没有人为他求情吗？”
赵虎摇了摇头
“求情的人已经被杀了，剩下想要为他求情的人，为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也只能隐忍不言”
“可陛下后悔了不是吗？罢朝三日，他后悔了”
“可后悔了又能怎么样，先丞相也回不来了”
赵虎说的太过激动，屋子里的人都奇怪的盯着他看，他坐着冷静了一下
“先丞相还在的时候，我还没有离家，他的事当时传遍了街头巷尾，百姓们都替他鸣不平”
周敬没理会他的失态，接着说道
“上次知府大人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说过了，朝廷虽然说要接手砖瓦窑的意思，但也不会巧取豪夺，既然我自愿选择将砖瓦窑赠与朝廷，那么作为感谢，我可以提一个条件”
顾言似乎已经猜到周敬提了什么条件
“那知府大人怎么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们这些老百姓是在无理取闹”
何鹿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周敬跟知府大人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在给他们这些哥儿争取着什么
“咱们是民，万一周大哥的条件上面不愿意听，会不会……”
他心里紧张的要死，也害怕的要死
“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
何鹿不敢往下说，但他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
当朝丞相皇帝都说杀就杀，更何况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周敬看着大家担忧的模样，轻笑着叹了口气
“你们不要慌，黎城的知府曾受先丞相大恩，一直想实现他心中的夙愿，所以当我开出条件的时候，他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说愿意去试一试，成则已，不成，我一介草民，哪怕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处置我”
说到这大家才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姜柏拍拍自己的胸口，有些后怕的问道
“周大哥，你到底提了什么条件呀”
周敬的唇角微微扬起
“我希望北国子民，皆可入仕”
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不被轻贱，堂堂正正的活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