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尹昌衡西征

袁世凯传递给众人的电文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因为这是四川军政府向北京中央政府请令西征平乱的电文。

说它不重要，这是因为四川边地的事于全国大局，尤其是对北洋集团没有什么影响。再者，这个所谓的请令电文不过是官样文章，四川那边可不是真的在向中央政府请令，西征平乱的军队这会恐怕已经出动了。

说它重要，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西藏叛乱的背后有英吉利人在鼓动谋划，而英吉利人却是支持袁世凯和北洋集团最重要的洋人势力。一旦川军的西征平乱触怒了英吉利人，会引什么严重后果很难说。

待所有人都看完电文之后，袁世凯说道：“都说一说，此事咱们该如何应对，定下几个策略来，以免事到临头了才手忙脚乱。”说完目光先投向幕僚杨度和杨士琦。

看到袁世凯的目光，杨士琦第一个开口说道：“大总统，无论川军怎么打，中央不能给他们这个开战的名义。这个开战的授权要是给了，就等于中央把西征平乱的事情背上身。如果西征平乱最终触怒了英吉利人，恐怕他们第一个找的不是川军，而是我们，那时麻烦就大了。”

听到这样畏畏缩缩的言论，向来有强烈民族自尊心的冯国璋当即就大声反对道：“我不同意杏村所说！大总统既然已经是民国总统，总揽全国军政大权，如果连国家领地都没办法保全，你让全国人民如何信服大总统？照我说，不仅要授权川军平乱，还要给予一定的支持，以此树立起中央的权威！”

这话很合袁世凯的胃口，听得他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身处高位之人，自然要大气，有担当。

杨士琦冷笑道：“市井小民不满最多是在嘴巴上说几句闲言碎语，但如果触怒英吉利人，那就会危及到我们整个北洋团体。别的先不说，就说善后大借款的事，如果没有英吉利人的支持，能办得成吗？”

提及善后大借款，所有人就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是啊，想要办成善后大借款，英吉利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袁世凯神情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色，善后大借款可是关系到他一系列重要计划的成败。办不成善后大借款的话，他哪里有钱遣散南方的部队，又哪里有钱扩充北洋军，整顿北京的统治机构。而且，偿还清政府时期遗留下来的积欠外债和赔款，还有履行对逊位清皇室的优待条件，哪一样不需要大笔银子？

冯国璋不忿地质问道：“难道就为了善后大借款，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英吉利人瓜分我们的国土吗，这和卖国有什么区别？”

“华甫，这话过了啊，你是说大总统卖国吗？”王士珍皱着眉说道。

袁世凯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说道：“华甫的话也没有错，这点得注意，否则南方那些党人肯定会抓住这点，大肆抨击我这个大总统卖国了。”

段祺瑞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尹长子，还真是会给我们找麻烦，此人坐在四川督军的位置上是祸不是福啊。”

“晢子，你怎么看，说说看？”袁世凯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度询问道。

“大总统，我以为这个授权命令中央必须下，而且要尽快，最好赶在川军西征部队出动之前。”杨度答道。

杨士琦脸色顿时变了，说道：“晢子，你可想清楚了，如果英吉利人因此翻脸，我们怎么应对？”

杨度微微一笑：“这好办啊，如果英吉利人恼羞成怒，让朱公使过来抗议，我们立即以中央的名义找个借口勒令川军的西征部队停止军事行动就是了。至于川军愿不愿意停战，我们可没法子决定。只要姿态摆低点，再说明此事是川军自作主张，想来英吉利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和我们翻脸的。”

“好！”袁世凯大喜，笑道，“还是晢子滑头，这个主意好。既不会在大义上被民党攻讦，也能让英吉利人没法向我们作，就这么办了。”

“大总统，我看还是找机会收拾掉这个尹长子好了，否则下一次他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段祺瑞建议道。

袁世凯沉吟道：“这个倒是不急，现在川军内部斗得正狠，原来那个广西陆军协统胡景伊倒是派人给我送了一封密信，信中颇有投靠之意。川军不足为虑，且让胡景伊和尹昌衡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派人进川收拾局面就是了。”

大多数人纷纷附和便是赞同，川军那样的土鳖军队，还真没放在他们这些北洋悍将眼里。

此时杨度却是提醒道：“大总统，我倒是听说川南出了一个什么川南革命军，实力非同一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从川南地区崛起，几个月前还攻占了四川重镇重庆。”

段祺瑞哈哈大笑，不屑地说道：“晢子，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就川军那些土鳖，还实力非同一般？我可是听说，川军很多部队连人手一支枪都办不到，就算有枪也都是些老套筒之类的垃圾货色。这样穿着草鞋，扛着大刀长矛的队伍，也算军队吗？哦不对，一两百年前，这样的川军肯定算精锐强军！”

“哈哈……”

在场的北洋将领无不哄堂大笑，在身为国内第一强军的他们看来，窝在四川那样穷乡僻壤里的土鳖川军，的确就是一个笑话。

只有杨度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虽然可能只是传闻，但他就听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说过，那个川南革命军实力非同一般，而且还拥有强大的火炮部队。只可惜四川那地方太偏僻封闭，消息严重滞后，而北洋里又没什么人重视川军，想弄清楚具体情况，恐怕很难。

袁世凯此时也是呵呵一笑，并没有把川军放在眼里，说道：“好了，四川的事就到这，下面议一议遣散南方军队和全国大选的事情。”

……

由于清末赵尔丰实行“改土归流”，危及西藏和康区藏族上层农奴主的统治。这些农奴主和贵族在西藏亲英势力的指示下，趁民国初立无力西顾之际，于1912年5月动了武装叛乱。东侵的藏军攻城掠地，切断川藏交通，两月之内，康区的不少州县先后落入叛乱武装之手。巴塘、昌都被围，乍丫、江卡、乡城、稻城、理塘相继失陷，河口岌岌可危。

1912年6月，北京中央政府正式任命尹昌衡为西征军总司令，率川军入藏平叛。

此次川军入藏平叛是为了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因此四川各界人士都鼎力支持。成都很多民众一大早就挤在武侯祠周边，就是为了给西征部队送行。

一身戎装的尹昌衡骑着战马，率领着精神抖擞的西征部队，在成都市民的欢送下，缓缓离开成都，奔赴西康战区。

一直目送着尹昌衡率领西征部队离开之后，负责留守四川军政府的胡景伊才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兴奋之极的笑意。

站在胡景伊身后一人此时忍不住低声问道：“军团长，既然督军已经离开了，那我们是不是按计划马上展开行动了？”

如果王默此时在场的话，就会认出此人赫然是卢风这个老朋友。不仅是卢风，而且他的父亲卢永强此时也同样站在胡景伊身后，显然卢家父子已经投靠了胡景伊。

胡景伊看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卢风一样，淡淡地说道：“你急什么，年轻人，要知道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卢永强立即上前打圆场道：“军团长见谅，犬子年轻不懂事，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你们和王家父子斗了这么久，却是屡战屡败，就没找找原因吗？王默那小子同样年纪轻轻，可如今却是坐镇一方，自己还拉起一个师的强军，多跟他学学吧。”胡景伊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卢永强在前清时好歹当过盐务巡防营的统治，有那么点人脉，他是绝对不会收留卢家父子的。

卢风闻言憋屈不已，气得脸色涨红，低头闷不吭声。

不同于卢风的年轻气盛，卢永强这老狐狸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连忙说道：“军团长所言甚至，我们定当竭力反省，努力为军团长效力。”

“好了，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胡景伊摆摆手，说道，“你在成都各支部队里还有什么熟识的军官将领，最近多和他们联系联系感情。没钱的话可以找我支点，不要吝啬花钱。”

卢家能否翻身，就全指望着胡景伊了，卢永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说道：“军团长放心，卑职在前清担任盐务巡防营统制时，和许多袍哥龙头大爷都甚有渊源，通过袍哥的关系联系各部队的军官将领，绝对没有问题！”

胡景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只要争取到各支部队的支持，助我夺取督军之位，我绝不会忘了你们卢家的功劳。给卢风安排一个营长、团长不成问题，我说到做到！”

“那我就替犬子先谢过军团长，哦不，是督军才对！”卢永强躬身致谢，同时不忘恭维着把督军的帽子戴在胡景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