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天就走
阿秋小心翼翼看着春晓，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到了她的口袋。
“姐，你们今天赚钱了吗？”
春晓牵着她的手，小声说道：“赚了。”
阿秋：“那你预备什么时候走？”
“我还不确定。”
也不知道离开了的凤溪村能去哪里。
她不想离开东县，想着干脆去县城躲着。
但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她得好好计划一下。
阿秋抿着唇低下头，想到今天爸妈说的那些话，没再开口。
另一边，苏棠回到自己小破草屋，给自己烧了水洗澡。
在芦苇荡里打滚了一天，她浑身黏腻，非常不舒服。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觉得舒服一些。
她没有好看的衣服，棉衣就只有一件，还是打满了补丁，棉都硬了的那种，勉强能御寒。
苏棠整理好衣服，等湿哒哒的头发半干，随手绑了起来。
她出门去了一趟队长家里。
“六爷爷，我想过来借几斤米，等过一阵子交完了公粮，我再还给你们。”
六叔拿着烟杆在椅子上敲了敲，眸子眯了眯。
“你阿婆没了，不可能连粮食也跟着带走吧？”
苏棠抬起无辜的小脸，“我也不知道，前两天我掉进河里了，正昏迷着，醒来粮食就没了。”
本来还能勉强撑到分粮。
六叔脸一下就黑了，能做出这种事的，大概也就只有苏棠家的小婶张莲花。
他倒是能管，从前也没少管，但管了一次，下次他们照样继续。
苏棠这丫头的性子太软，哪里斗得过家里那些吸血的亲戚。
“老大家的，给棠丫拿几斤米。”
里面的李玉应了一声：“好！”
她利索地掀开米缸，拿出一个白色的米袋，给苏棠打了好几碗。
“棠丫，拿着吧。”
苏棠乖巧地抿唇一笑，“谢谢伯娘，等分了粮我就还你们。”
李玉啧了声，不赞同地看着她。
“胡说啥，不用还，不够就来伯娘家里吃。”
苏棠不是第一次来借粮食，每次他们说不用，苏棠都给还了。
借到了米，苏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鸭蛋。
“这是我今天去芦苇荡捡的，给小五子尝尝味道。”
李玉哪里敢收，“芦苇荡这么老远，你怎么跑那边去了，快收起来自己留着吃。”
苏棠连忙把鸭蛋放下，转身跑了出去。
“伯娘，我走啦。”
走没两步遇到了小五子，她还给他塞了一颗奶糖。
李玉看着桌上的鸭蛋，叹了一声气。
“这棠丫，哪儿都好，就是命苦了点。”
性子太软，立不起来，老是被家里人欺负。
也正是看她可怜，六叔才让她做了村里的记分员和保管员。
省力气，工分还高。
六叔冷冷一哼，“让张莲花夫妇俩去挑粪，挑一星期。棠丫的粮食，一准是张莲花弄走了。”
只有张莲花才会这么贪小便宜，恨不得把棠丫家的大门都给薅走。
于是，苏国华和张莲花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大队长。
……
苏棠抱着米回家，晚饭简简单单用蒸鸡蛋搞定。
上面放了一些五花肉碎，淋上酱油，就着红薯饭，她能吃下两大碗。
不过没有那么多的米饭可以让她吃就是了。
第二天，春晓跑过来找她。
“阿棠，我打算明天就走。”
苏棠动作一顿，“明天吗？”
春晓点点头，把手里的包袱放下。
“这个你这里帮我保管，我明天过来找你拿，到时候我直接去公社坐车。”
苏棠问：“你去哪里？”
“县城，我不想走太远，就躲在县城，他们也找不到我。”
春晓想着，等她找到了活儿干，能自己挣钱了，她就可以独立生活了，到时候一定会把钱加倍还给苏棠。
苏棠托着下巴，和她坐在门槛上。
尽管都是在东县，但她连县城都没去过，好遥远呢。
“春晓，等你找到了活儿，偷偷写信给我。”
她也想去县城看看。
春晓笑了笑，质朴的脸上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她就要离开了，忐忑又兴奋的心情在胸腔激荡。
春晓掏出十块钱，塞到了苏棠的手里。
“阿棠，这些钱原本应该有你的一份，但你不要，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等来日我赚到了钱，再还给你。这十块钱你先留着，以后帮我照顾一下阿秋。我没和她说太多，但我知道，等我走了，我爸妈肯定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苏棠瞠目，“她才十六！”
春晓面容惆怅地低下头，“我爸妈不会那么快卖了她，但说不定明年就会给她物色有钱的人家。你帮我多照顾她，等我在县城安定下来，我会偷偷回来把她一起接走。”
正因为阿秋才十六岁，春晓知道，她爸妈再怎么贪钱，也会等到她成年。
十六岁就把孩子给嫁出去，会被村里人的唾沫给淹死。
至于最小的妹妹冬冬，她才两岁，暂时不需要担心婚嫁问题。
苏棠收下了这十块钱，“放心吧，我会看着她，你爸妈要是真打了她的主意，大不了我就带着阿秋一起去县城找你。”
有她这些话，春晓就放心了。
次日，她便背着背篓过来，将存放在苏棠家里的包袱塞进背篓，上面放着厚厚的一层猪草。
“阿棠，那我走了。”
苏棠点点头，目送她出村，心里默念着对她的祝福。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春晓不用嫁给那个鳏夫了，真好。
只是这高兴还没持续多久，苏棠便瞧见阿秋跌跌撞撞朝着她家跑来，哭着喊着让苏棠救人。
“我姐要被我爸打死了，她快被打死了！”
苏棠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在哪里？”
“在村口！”
她的心不住地往下沉，竟然连凤溪村都没走出去。
苏棠拔腿就跑，不带停的跑到了村口。
她到的时候，春晓她爸王金生已经被人拉开，只是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苏棠顾不得和他理论什么，扶着春晓起身。
抬起头，她才看到春晓的脸高高肿起，绝对不止打了个一个耳光。
一条腿瘸着，连站都站不稳。
苏棠的怒气不打一处来，扶着春晓坐好，像个炸开的炮仗，冲到王金生的面前，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他脸上打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打人，但怒气涨得胸腔疼，只想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