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摊牌
在天元峰的宗主大殿内,宗主陈霄远坐在主位上,他面不改色,没有表情的变化。
围坐在宗主周围的几位长老,虽然不知道宗主这些年的武功境界,但是对他的养气功夫十分佩服。
“真是荒唐到家。”
一位年近七十的身着藏蓝色长袍的老者,刘知行忍不住大声呵斥道:“镇魔金钟关系到天元剑宗的生死存亡,现在竟被个小辈私自敲动,把数千弟子长老当做猴子戏耍。更为可笑的是,他在大殿外与同门师兄大打出手。这要是将来传出去还怎么得了?一定要把他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这位老者是天元剑派的长老,他的代号是烈火狂刀。
早年间他是一位名满天下的豪侠,为人刚正不阿,群魔辟易。
论辈分,他比陈霄和言蕙心都大一辈。
“刘长老,你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李秋阳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戏弄宗门。他是为了梅晴雪而挑战陆沧海的。”
另一位比刘知行稍微年轻几岁的女长老说道:“嘿嘿,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为了漂亮女人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色令智昏,罪加一等。”刘知行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不守规矩的晚辈,他大怒说:“今天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敲动镇魔金钟,当众挑衅开明峰首座大师兄。明天呢?他就可以去杀人犯奸。可是,听凌蒙长老的话,竟似乎想要轻罚处理?”
“梅晴雪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命运多舛。如今有两个男人不惜触犯门规,想要得到她的欢心,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凌蒙长老是一位女性,而女性无论多大年纪,总是容易被爱情感动。
她说道:“李秋阳的挑战陆沧海,光明正大。你们怎么能联想到杀人犯奸这么严重的罪行呢?”
“是啊,我也觉得李秋阳虽然有些狂妄,但是不失为有大丈夫的勇敢。”
下首一位白须老者微笑道:“今天这事儿倒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太初之劫。为了争夺天下第一美人南湘舞,蓬莱岛的顾长歌曾斩杀正一道门的张太初。那场闹剧比李秋阳的挑战大上十倍百倍,都不止呢。”
“我还记得呢。当时蓬莱岛上上下下都吓傻了。江岛主和七大剑首不惜大义灭亲,也要把顾长歌绑给正一道门。不过,事情最终不是这样结束的。顾长歌不顾宗门恩情,杀师证道,还娶了南湘舞为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抵抗住正一道门的暗中报复……真不知道顾长歌是怎么成为那样的怪才的。”
昔年太初之劫轰动天下,江湖人惧怕正一道门的威势,所以嘴上对此事颇为鄙夷批判,但实则心中对这位逆天改命的绝世天才极为钦佩。
“这跟我们要制裁李秋阳有什么关系?”刘知行皱起眉头,喝斥道:“大家都跑题了。我们要做的,是制裁李秋阳。什么太初之劫,就凭他也能改写武林的格局?”
“刘长老,你太片面了。李秋阳的挑战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大丈夫的磊落行径。你不能因为他的行为鲁莽,违反了门规,就判他死罪。“
凌蒙长老转向陈霄,郑重地说:“我们应该三思而后行,不要让弟子们寒心。”
刘知行回怼道:“你一直偏袒李秋阳,是不是与弟子勾结会同?”
凌蒙长老怒斥:“我一直心系门派,怎么可能与弟子勾结会同?”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应该把太初之劫怪罪到陆沧海头上?”很快就有人出声反驳。
“近几年陆沧海修为一日千里,江湖威名越来越响,其他首座如慕剑璃、朱无戒和柳随风等人都望其项背,今日有人敢挑战他,对于他和整个宗门来说也是好事。”
“说的没错,只是我看那李秋阳恐怕连陆苍海一招都挡不住,二人比武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又有一位长老发表意见。
“我们不妨见见他。”白须长老建议道:“如果他只是跳梁小丑,那就交给英招峰从重处置,如果他真的有几分本事,那我们就同意他和陆沧海比武,也没有人规定敲一下镇魔金钟就死罪一条。”
众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而陈霄一直保持沉默微笑的姿态,好像在看戏一样。
直到此刻,他才开口说:“我一直怀疑李秋阳身上有个关于《阴阳乾坤道》的秘密。”
《阴阳乾坤道》这五个字的分量自然又比陆沧海大得多。
刘周行激动地问道:“宗主您是认真的吗?”
“其实我只是怀疑和推测,没有确凿证据。”陈霄解释,“但既然李秋阳敢公然挑战陆沧海,想必他是有所奇遇的。”
长老们一片哗然,刘知行立刻吩咐一名弟子通知朱无戒,让他尽快制止大殿之外的决斗,“一定要让那小子说出《阴阳乾坤道》的下落。”
这一次,大家都认同陈霄的观点了。
一本绝世神功的秘籍,对于宗门来说绝对可以超越一切。
在天元剑宗主殿外的广场,气氛紧张。
朱无戒对谁都非常客气,笑着说:“陆师兄、梅师妹好,李师弟你好。”
李秋阳笑道:“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得这么舒服。”
“有理。”朱无戒环顾四周熙攘的人群,冷淡地说:“李师弟如此昂扬,实在是罕见,让我很难办。”
梅晴雪忙说:“陆师兄请不要怪罪李……”
“晴雪师妹,此事与你无关。”陆沧海忽然道:“朱无戒,你离开吧。根据宗门规矩,李秋阳公开向我挑战,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动他,包括英招峰。”
“你说的对。”朱无戒摇头笑着说:“但是门规只规定在非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切勿敲响镇魔金钟,但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惩罚。这件事的处置还是需要宗主来决定。”
梅晴雪听起来似乎还有余地可以回旋,刚想开口,李秋阳却自言自语般地说:“我不知道是否有规定暗中刺探同门的隐私要如何处罚。”
朱无戒猛地褪去了儒雅斯文的外表,双目变得锐利,但口气仍然仁慈:“李师弟,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先去室内谈谈。”
“呵呵,不用谈了。”陆沧海冷静地说:“我们还是先比试一下胜负,其他的话,我会和宗主好好解释的。”
梅晴雪说:“陆师兄,你是天之骄子,武功高强,比试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陆沧海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沉思。
李秋阳心中暗中想到,陆沧海虽然威严浩瀚,但每当他看向梅晴雪时,总是流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温柔。
他心忖自己比之于的陆沧海,恐怕后者更加讨女子喜欢。
就在诸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叶双儿抢先一步踏出,恨声道:“这个臭小子真可恶,开明峰乃是天元剑宗镇宗柱石,吾峰首座岂可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这样的小人挑衅质疑!今日就算宗主亲临也救不了你!”
朱无戒挠着头苦笑,心想:今天这个局面,光凭我一人可是压不住这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
李秋阳手扶刀柄,瞥也不瞥叶双儿一眼,目光凝视着陆沧海,冷静地说道:“待我砍倒这小姑娘,陆师兄才会出手吧?”
宗门内顿时变得寂静起来,惊异和震惊的目光不禁向李秋阳和陆沧海投去。
梅晴雪一脸茫然,祝绮纡则噗嗤一声大笑,铁应熊在心底暗赞李秋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厉万隆刚才还想斥责这些不懂规矩的年轻人,可是被李秋阳的话给呛得直咳嗽,他心中不由得暗自称赞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了不得了。
蓦然,一阵轻风掠过虚空。
李秋阳手中的雁翎刀的刀尖就在叶双儿咽喉前悬停,刀锋锐利,泛着寒气让人胆寒。
但下一刻,在全场九成九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秋阳已经以神速将刀收回鞘,轻描淡写地后退了半步。
而叶双儿则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长长的吸气声响过整个宗门。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惊恐和羞愧之中。
“好快......”她喃喃自语道。
“你......这是什么刀法?”她艰难地张口问道,喉咙里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
此时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名叫李秋阳的年轻人并非普通人物,他身上流淌着一股霸气和自信,一刀之下,她已经不再是对手。
“啊?!”
“发生了什么?”
“堂堂开明峰第十弟子叶双儿竟然没能抵挡住李秋阳?这是什么刀法啊?”
场中的人群议论纷纷。
言蕙心则低声道:“这一刀实在太神奇了,无迹可寻,惊人至极。剑璃你果然培养出一个了不起的奇才。”
慕剑璃若有所思,好像隐约捕捉到了某个秘密,但并没有回答她的姨母。
陆沧海目中泛出兴奋精光,单手扬起,沉声道:“请赐教。”
他的话语使得李秋阳和他已经平起平坐。
而石黎云等师兄弟们的心情则五味杂陈,他们不知道是该为李秋阳的勇气喝彩,还是为自己感到难过难受。
李秋阳眼前一阵恍惚,只见陆沧海仅仅是抬起一只手,连架势都算不上,但其威势却如大海一样雄伟磅礴。
此刻,他才领悟到,身经百战的真正强者自具气势,绝非自己苦练数月可以比拟。
滚荡先天罡气酝于空间中,透明无声,但死死笼罩压制大殿外的广场。
众人皆知,陆沧海最擅以浩瀚的先天罡气碾压敌手,其真气刚沉雄健,无极无量,即便境界等同者都不可抗拒。
但方才李秋阳也展现出了疾风骤雨的一刀,瞬胜叶双儿。
门人弟子皆忘记了敲响镇魔金钟的风波,只想目睹绝世天才间决战的结果。
祝绮纡拉回吓傻的叶双儿,有些没形象的蹲在地上看戏。
但她口吻端肃地说:“看清楚那人的武功,然后求师父严加管教,花多倍的汗水刻苦修炼才有可能洗去今日之耻。”
“是,双儿知道了!”叶双儿握紧拳头直视场中,只见李秋阳沉腰拧身,脚下石板龟裂下陷,空气轰鸣撕裂,周身劲爆惊雷,声势汹汹浩荡,丝毫不输于陆沧海。
同门不知他用的何种武功,竟然具备天地之威。
“果然如此!”慕剑璃瞪着秀眸惊异,失声道:“这是阴阳乾坤道!”
“收劲,各自住手!”
危机关头,天元峰内突然传出宗主陈霄宏大的声音:“陆沧海、李秋阳、朱无戒三人进殿,本座自会妥善处理。其余人退下,不得再议论此事。”
宗主亲自下令,当然和朱无戒传话不可同日而语。
陆沧海单手下压,散去恐怖真元罡气,缓步走进天元峰。
随着危机暂时过去,梅晴雪苦笑道:“你平时老实冷静,怎么如此莽撞?”
“哈哈,老实不代表懦弱,莽撞或许就是勇敢。”
李秋阳选择了勇敢面对一切,豁然开朗,毫不紧张慌乱。“为了师姐我什么都肯做,师姐等我回来。”
“嗯……”梅晴雪的嘴唇颤抖着,她从周围人们的表情中看出,大多数人认为自己是不守妇道、脚踏两条船、引诱同门相残的毒妇。心中怒意闪现,她想:女子难做啊,我一生贞洁,难道是给你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梅师妹请放心,李师弟深沉机智,算计过人,未必会有危险。”朱无戒走近笑道:“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他已掌握了阴阳乾坤道,功成一日也不远了。”
梅晴雪轻轻点头,她从不关心什么神功,只希望李秋阳平安无事。
朱无戒紧皱眉头,完全摸不清李秋阳的心思。
如果是他学得神功,理应隐藏起来勤修苦练,神功大成后再谋得权势美色才对。
今天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必有其他特殊原因。
梅晴雪则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亭亭立于天元峰门口,不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