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萧家三少
距离北境冰原之战已经过去将近半年的时光。
与人们想象中的情况不同的是,各大门派、家族并未陷入慌乱紧张之中,他们照常进食、饮酒、娱乐和聚会,仿佛对魔门的入侵并不在意。
他们将头埋在被窝里,模仿鸵鸟躲避危险,自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任何危机的存在。
曾经威震天下的六大圣地和四大家族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拳门、姬家、孙家、萧氏以及他们的无数大小门派,现在都归正一道门掌控。
千佛寺的圆真神僧已经年过古稀,由于在北境与方四象对拼时消耗过大,回到寺庙后便散功圆寂。
此外,由于千佛寺武学讲究稳固根基、前慢后快,几乎没有捷径可以迅速培养出高手。
悟玄神秘暴毙后,很难再找到天资绝伦的年轻传人,因此这座曾经中州第二的武学圣地如今已经显露出衰败之象。
年初,妙音阁数位长老“偶遇”南疆魔门刺客,导致死伤惨重。
幸亏“路过”的正一道门高手拔刀相助,才使众人得以脱困。
张菱溪阁主年岁已高,心灰意冷之下,于是将阁主之位传给了师弟,自己隐居竹林草庐,读书抚琴,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一个月后,妙音阁并入正一道门。
韩家在北境一战中遭受惨败,韩族长阵亡,五子中有两人折损。
面对武学七大宗师几乎无法抵抗的力量,若非森罗魔尊唐擎苍意外介入,韩家很可能无人生还。
大部分受荫势力见风使舵,已经暗地里寻找其他势力的庇护。
虽然韩云虎武功强大,但面对正一道门铺天盖地的压迫,他只能借助霸王神枪苦苦支撑将倾大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中州武林公认的正一道门最强的宿敌蓬莱岛一直保持沉默。
当然,也没有哪个势力或高手敢轻举妄动,去东海蓬莱岛挑衅顾长歌神剑的无上威严,甚至连顾夫人的娘家——玉女宫也成为了武林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许多以女子为主的门派都已前往碧水湖境内寻求庇护。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疆魔门即将入侵,青松子迟早要和顾长歌再决胜负。
中州根本没有什么地方真正算得上绝对安全。
与其他武林圣地相比,中州天元剑宗的衰退显得十分诡异突兀。
离朱峰之主言蕙心与李秋阳一起死于鸟尽峰,宗主陈霄神秘失踪。
有人说他已被正一道门刺客所暗杀,有人说他胆小懦弱隐居起来,还有人说他得到了某种奇遇,正在闭死关苦修神功。
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至于他们天元剑宗的第一高手,开明峰之主叶无痕,竟然在两个月前神秘暴毙,死因充满迷雾,在宗门内部被严密保密,严禁议论。
如今宗主大位顺理成章地由武功最高、名气最大的陆沧海来执掌,但他们仍面临着正一道门的恐怖威胁,看起来实在力不从心。
祖宗传下的基业,独霸一方的逍遥,谁都不想任由他人管辖调遣。
然而,萧天赐却觉得目前的生活很惬意。
曾经四大世家何等威风,如今孙家大房二房分家势力大不如前,韩家甚至连活人都没几个。
唯有姬家和萧家站队最早,得以保全他们的势力。
萧天赐端着酒杯,深深地沉醉在美酒的香气中,然而他的心中却感到一丝烦躁。
他看着厅中跳舞的女子们,尽管她们身姿妩媚、舞姿优美,但却让他感到十分厌恶。
这些庸脂俗粉怎能与温婉贤淑的梅嫂子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尽管他对梅晴雪有意思,但她却表现得贞烈做作,背地里却与李秋阳不清不楚。
她依仗着天元剑宗的庇护,根本不把他这个萧家三少放在眼里,这让萧天赐感到十分的愤怒。
他心中想着这些,越来越感到心烦意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让人烦躁不安,越是渴望就越是难以割舍。
他愤怒地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酒杯,酒杯飞向跳舞女子高耸的胸膛。
萧天赐的武功面对这些普通人简直就是屠杀,因此在愤怒之下,他不经意间使出了内力,竟然打碎了跳舞女子的胸骨和心脉,令她当场吐血而亡。
然而萧天赐却没有丝毫失手杀人的悔意,而是一想到梅晴雪清丽婉约的容貌,他的邪火又重新燃起。
他起身大喊:“什么东西,跳得跟青楼妓女一样!给我把她丢出去喂狗!”
下人们惊恐地抬起舞女尸体离开,他们心中想着:萧三少喜怒无常,心肠歹毒,杀人不眨眼。
前些日子他想吃猴脑,就把猴子的脑袋剥开,再用滚油浇上去,用银勺挖出脑髓食用。此时猴子尚未死去,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最近他更是听信西域术士妖言,以处女的精血、小儿的心肝炼制丹药,扬言吃之可固本培元,大大提升修为。
萧家上下无不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但萧天赐是目前萧家唯一的嫡系独苗,哪怕长老们看不惯这种暴虐行径,但为了维持家族这仅存一点的可怜血脉,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任由他为非作歹。
这时,一名依附萧家的三流门派的少年弟子薛藩走了过来,他看着萧天赐的表情,不禁暗自揣测:“三少怎地平白发火?莫非……”
他停了一下,故意卖关子,想看看萧天赐会不会露出什么端倪。
“莫非什么?你知道了什么?”萧天赐识得此人,他是依附萧家的三流宗门玉昆派的少掌门,武功难上台面,但为人倒机灵讨喜,近俩月常带些珍奇玩意儿来讨好自己。
“三少您莫非是为了天元剑宗的美人儿梅晴雪而烦恼?”薛藩平淡地道。
萧天赐微怔,随即佯怒道:“梅晴雪可是我嫂子,你哪里听来这等腌臜的风言风语。”
薛藩心中暗道:“你那点没出息的淫贱心思,周围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何况近来醉酒也都念叨三四十遍‘我要梅嫂子’了。”
薛藩叹气赔罪道:“三少高风亮节,彬彬君子,是小弟我酒后失言了,只可惜浪费了那摘花妙计……”
“奴才们给我滚出去候着。”萧天赐挥手喝退下人,这才换了副贱模样道:“好兄弟,快和三哥说说什么妙计。”
薛藩平淡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年头,正一道门已经统一江湖,萧家和正一道门结盟,三少又地位尊崇。若想让步非烟就范,或许有些困难,但玩弄梅晴雪还不手到擒来?况且自古以来兄终弟及,您好心照顾照顾亲嫂子,也算天经地义,任谁都说不出闲话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妙计?”萧天赐不禁气往上撞。
当年冠军会上陆沧海多老高的武功,连大姐都无可奈何。
自己这两招欺负欺负小门小派还行,怎敢上天元剑宗去聊甚么‘兄终弟及’?
薛藩自然知道他的顾虑,不等他开口便说道:“如今言蕙心、李秋阳、叶无痕这些叫得上名号的好手全部吹灯拔蜡。掌门陈霄又下落不明,天元剑宗人才凋零。覆灭只是早晚的问题。”
薛藩谄媚地替萧天赐斟满美酒,续道:“咱们只要放出一个能引走陆沧海的假消息,我就可以出招让三少大大方方进入梅晴雪的香闺。”
萧天赐虽然好色,但并不是白痴。
听罢皱眉头道:“圣地大派都有非常缜密的江湖秘讯来源。胡编乱造可骗不到他们,更何况天元剑宗有比老狐狸还狡猾的朱无戒把关。你那虚假消息恐怕都传不到陆沧海耳朵。”
“您放心吧,谁说我这是假消息?”薛藩笑道:“这个消息由小弟来安排。说实话,早就有人嫌天元剑宗碍眼,想要除掉陆沧海。他们自取灭亡,三少采花不过是顺势而为。”
萧天赐总算琢磨过味,冷笑道:“别是谁想对付陆沧海,反让本少爷做诱饵。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不瞒三少爷,这一年来,萧大小姐已经交出了萧氏十五门武功绝技,但她却死死抓着《撕风乱云掌》不放手。我们不想再和女人浪费口舌,只好来找三少说话。梅晴雪是见面礼,往后的好处还多着呢。”
“我倒是有眼无珠,没看出兄弟竟是正一道门安插在我身边的高手。呵呵呵......”萧天赐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他心里盘算着:大姐真是没脑子。既然已经降了,萧家早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守着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武功秘籍有什么用?但正好可以让我好好睡一睡梅晴雪嫂子的细皮嫩肉总算是物尽其用。
“我可以把《撕风乱云掌》交给你,但具体怎么办?我什么时候能进得梅晴雪的香闺?”这次轮到薛藩愣住了。
《撕风乱云掌》虽然在不济也是绝世神功,就算比不上《天元神剑诀》,那也和《龙虎大手印》齐名,是当世一流的绝顶武功。
只是萧家这些不孝子孙,各个都不争气,导致宝珠蒙尘。
没想到才说几句梅晴雪,萧天赐就急不可耐的上了钩,害得自己后续的交易筹码都没有机会用上。
看来这个废物三少爷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废物十倍不止......
“刺杀陆沧海的风险由我们来承担,您只管听小弟的消息便是。快则三天,慢则五日,指定让三少抱得美人归。”
“就交给贤弟主持,等美事成之后,家传神功《撕风乱云掌》当作回礼酬谢。”
这种所谓的计谋对于一个稍有城府的世家子弟来说应该会顾虑重重,再三思索、细细盘算。
但萧天赐精虫上脑,当年二哥和梅晴雪订婚之时,他还不满十四岁,看到看到梅晴雪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很好看。
想着这位嫂子迟早入门,以后接触的机会多多,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哪曾想二哥短命早亡,二人毕竟没有完婚,梅晴雪便独自回到了天元剑宗,隐然有和萧氏一刀两断的架势。
这也害得他好似丢了魂儿一样,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这次说什么也要得偿所愿,说不定还能借此韵事破除心中的障碍,圆满罡气境的武功境界。
至于曾经当众羞辱过他的陆沧海,当然是被大卸八块才让人痛快。
如今,天元剑宗的局势风雨飘摇,开明峰之主叶无痕的离奇死亡更是让人们心惊胆战。
许多天赋异禀或家庭地位显赫的弟子,每天都在找各种借口离开宗门,试图躲避正一道门的威胁。
而一向霸道威严的陆沧海却对此置若罔闻,仿佛根本不关心宗门内的事情。
因此,宗门内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股不和谐的声音——叶无痕会不会是被爱徒陆沧海害死的?
在整个天下,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天元剑宗开明峰、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杀害叶无痕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甚至可以说,除了两大至尊境之外,再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因为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至人境,准备凝练出法相真身,其武功之高已经震古烁今。
即使同境界的武学宗师或南疆魔尊潜伏起来突袭,也未必会成功。
更何况,绝世强者制造出的动静必定会引起宗门内的震动。
除非是叶无痕非常熟悉的亲人或朋友施毒暗算......
从始至终,陆沧海都没有为自己涉嫌杀害叶无痕一事作出过解释,宗门内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让他解释,甚至一干前辈长老也不敢发声。
既然如此,叶无痕之死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了。
但是,明眼人都清楚,天元剑宗还有执掌律典刑罚的英招峰和洞察纤毫的朱无戒在。
他们绝不会让叶无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尽管朱无戒的武功并不高强,外表也是斯文有礼的书生形象,而且在武林中并没有什么赫赫威名。
但在天元剑宗内部,从长老到弟子几乎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即便偶遇闲聊之时,也都觉得他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刺入骨髓、钻进灵魂深处,挖掘出最深的秘密隐私。
人活一世,谁都难免会有一两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