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爆雷
魏老的古怪反应,翼云天虽近在身边,也无暇顾及。何故如此?翼云天当下脸色铁青,心中忿然:之前自己明明不许暐暐出来跳舞,如今大庭广众,搔首弄姿,成何体统!
一曲舞毕,翼云天收回心神,与一旁的魏老再叙衷肠。此时的魏老也是神情自若,不露声色地给自己的近侍,打了个眼神。近侍心领神会,悄然离开。
如此情景,倒是被一旁的暐暐奶娘,尽收眼底:于穆昇迟迟未来,怕是被则弦之事所耽搁。自己本应代他看紧暐暐,可是禁不住晓风蝉的反复求援,就过来这聚会之处搭把手。
谁知不过才离开小半天的功夫,暐暐竟然出来献舞了。虽然是红纱掩面,但若是熟悉者,还是能一眼看穿。
其他人看不看穿,倒是不打紧,就算知道她是孔雀家的于暐暐,也识不破她的背后身份。
怕就怕那第四家族的魏老,他那宝贝孙女,与暐暐互为闺中密友, 自然对暐暐也是相对熟悉,今日她这现身起舞,怕是要起疑了。
奶娘心中着急,转身去寻暐暐。只是还未走近眼前,就见魏老的近侍,拦着暐暐一行人等,拱手作礼:“我家老爷见小姐们舞技超群,赞不绝口, 想请各位到府中做客。”
闻言,其他人等都欢呼雀跃,府中做客,自然是另行赏赐。
暐暐也跟着欢喜,有人欣赏,总是好事,不过做客还是免了吧。于是,推怂了别人去玩, 自己却转身要走。
近侍一看,倒不多惊讶,只是又跟着走近暐暐面前,面带微笑:“于小姐若一同前往,必然叫府上蓬荜生辉,不过凡事都不能勉强。这几日,也是登丰夜集, 热闹非凡,不容错过,小姐可以带人出来走走。”
像是好意提醒,别无居心,说 完就拱手拜别。
登丰夜集?暐暐心中念念:一年一次,一次不过三日,自己此番醒来, 自然是没有见识过的。虽说这翼云家是雕栏玉砌,风景宜人,可市井人家,风土人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娘一见暐暐的表情,就明白她被那近侍说得动心了,连忙打住: “暐暐,这分明是刻意引你,不可再起玩心。今日你殿前献舞,已引人注目。而今族长又不在此,切莫招惹是非。”
闻言,暐暐蹙起眉头: “何必草木皆兵! ”声音淡漠,明显几分不悦。
奶娘错愕吃惊,之前的暐暐断不会如此说话,万事小心,如今是怎么了?
如今是怎么了?暐暐也在问自己:是不想再隐身人前了吗?是想从安身之地, 慢慢现出身来了吗?
不得不说,之前则弦在岩洞里,与暐暐的一番对话,对她的触动极深。明明是自己的责任,既躲不过,也绕不开,那又何必偏要父亲与则弦, 勉强背负,弄得伤痕累累?
对于前尘往事,暐暐现在的心态是既主动又被动,她不敢直面过去,但若是由别人推着前行,也不想再逃避。
准确来说,此时此刻的暐暐,已站在心理防御的临界,一步向前则再入腥风血雨,一步退后则终日委委戚戚。她憎恨怯懦,又不胜勇往,只能站在界上徘徊,等着命运的临门一脚。
……
夜幕初降,繁星启明,暐暐就带着自家侍女十来人等,洋洋洒洒,赴夜市之 约。
暐暐今夜是男儿装扮,白衣束发,锦缎围腰,玉面寡情。她手折玉扇,信步翩翩,身边是一众如花美眷, 莺燕齐飞, 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不由感慨:果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登丰夜集,不虚盛名,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街面茶坊酒肆,柳陌花衢, 鳞次栉比;中心摊铺延绵,珠宝香料,应有尽有;街市行人过客,士农工商,摩肩接踵。
侍女们玩得不亦乐乎,粉面潮红,暐暐也是一路停停看看,像是兴趣勃 勃,又像是心不在焉。
确实没什么可太引起兴趣的,暐暐既不是小门小户出身,街上的五光十色,乍看之下,几分新奇,再看看,毕竟手工粗糙,入不得眼;她也不是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街上的人声鼎沸,虽然热闹,也有几分吵闹。
就在暐暐逛得快不耐烦之时,该来的终于来了……
“于小姐,这登丰夜集,虽是热闹,但买卖交易终究只是凡品。不如过我魏府一叙,奇珍异宝,逐一评鉴。 ”白日里见过的那位近侍,鞠躬作礼,起身后,单手摆开,又微微欠下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暐暐片刻垂眸,身边的侍女们就抢先开口:“不去不去,我们孔雀家有的是宝贝。 ”
魏家近侍笑而不语,倒是他身后的十几来号侍卫,怒目以对:“我家魏老有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
此言一出,侍女们有些胆怯,一旁的奶娘严阵以待,并没有开口,而是等着暐暐决定。
“放肆!”暐暐之前欢喜的神色瞬间散去,留下一脸肃穆,或许才是她今晚 的本色: “胆子不小,敢对我孔雀家指手画脚了。”
近侍闻言,彬彬致歉:“下人鲁莽,回去之后必严加管教。但魏老盛情,也请于小姐不要推脱,您的人,我们定会好生款待。 ”
“带路吧。 ”暐暐本就没打算回避,意料之中。
于是,一行人等就被领至魏府,其他人留在大厅等候,百果飘香,玉盘珍馐, 魏家也是言出必行,不敢怠慢暐暐的侍女们。
暐暐与奶娘则进了密室。
为何是密室,而不是内室? 内室只是清静,密室则僻静而幽深,若是真有些 打斗异响,外人也难以知晓。如此看来,今夜的魏府一游,怕是祸福难料了。
暐暐轻蹙娥眉,镇静以待,只是边走边记下路径, 已备全身而退。
进入密室,两列万年灵木雕架,对而相望,一列是修仙典籍、布阵悬疑,一 列是护身灵物、克敌千里。中央宽敞大气,却突兀地摆着一墩笨拙石椅,椅下有淡淡痕迹,应该是从别处特意搬移过来。
虽说珍宝林立,装得满满当当,五色斑斓,却丝毫不见财大气粗的俗气,反而一片淡雅祥和。再仔细看看,原来全都下 了一层“降制”,压了光华,敛了锋芒。
所谓一叶知秋,看来这魏家家风也是克己内藏,不露圭角,表面上看只在十 大家族中位列老四,但真实几何,难以窥测,还是不要轻易冲突来得稳妥,暐暐暗自想着。
魏老负手而立,明显已等候多时,他鹤发童颜,看似慈眉善目,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叫人胆颤。
寒暄片刻,魏老切入正题: “于小姐,可还记得老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