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晓风蝉面容肃穆,郑重其事:“母亲深知你对暐暐的一片心意,她也是我闺蜜之女,我待她,是同样的情真意切。但这仅限于你我的私自情谊,绝不能等同于翼云家的立场。
翼云家,位列第一家族,坐管天下事,公允严明,不容偏帮。 暗部之殇,兹事体大,于人于己,都应该尽力追查, 岂可推诿?你可竭力相助, 但不可凭家族之势,阻拦其他家族对她的追责,而且…… 。 ”
晓风蝉片刻停顿,她轻抚翼云天肩膀,示意平静:“若暐暐此事不了,就担不得翼云家正房之位! ”
晓风蝉这话虽然无情,但也是权衡利弊之言:岌岌高位,也是始于足下,而溃于蚁穴。大是大非面前,夫妻情义,不足挂齿,若是以家族利益为赌注,冒天下之大不韪,更是罪孽深重。
翼云天是顾大局之人,是非轻重,自有判断。母亲此举也是无奈,身为家族掌权人,更应珍惜权力,不可随心所欲。
个人相助已很好,简单易行,不过是不能在明面上,站定立场,私底下,还是可以竭尽所能。这比动不动就关乎家族利益,反而更为灵活,大可不必事事都商量而定。
至于这正房之位,依暐暐昨夜之口吻,今日又留下“镇魂器”来看,似乎已放下儿女情长,
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了……
确实如此,此时,暐暐只在潜心静思,心无杂念。
孔雀家内,明明是春光无限,生机盎然,却似秋色肃杀,一片寂静,偶有几声鸟啼虫鸣,俱是惊扰。
于穆昇独自品茗,闲坐于屋外,看似淡泊,却频频注目,侍女们轻声细语,蹑手蹑脚,若无事以待,皆退避三舍。
暐暐身居房中,单手托腮, 目光平和,不悲不喜,只定定地看向前方。前方书案,一方净瓶,巍巍而立。
净瓶之内,细分三层,下一层,最为宽广,柔和平静,点点璀璨,是曾经的美好念想; 中一层,最为醒目,猩红冶艳,伺机而动,是暗部一战的血雨腥风; 上一层,最为强硬,质如璞玉,正是暐暐缺失的那一魄……
此般场景,久久不变,让人错以为时光暂停,而一切停滞,直至则弦推门而入,才得以打破平静。
她径直走来,坐到暐暐对面,眼中泛着几分的不耐烦:“暐暐,是选择太多,你才如此犹豫不决?”
暐暐抬眼看她,不做应答,反等着她说下去。
则弦并不推脱,双手抱怀, 目光严肃:“此事你避无可避,我与父亲能解救一时,却护不得你长久。你本就是孔雀之女,光环之下,责任所在。你大难而归, 天意使然,要留你查得真凶, 以慰亡灵! ”
则弦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词严,两人明明只是平辈之交,这话听来,却大有一辈之差而怒其不争之势。
确实,在则弦看来,时至今日,此事有什么值得再三思量,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穆昇纵容于她,虽内心急迫,也不作催促, 自己就代为直言,助她决断。
自然是回不了头了,暐暐也心知肚明,所以她并没有犹豫,只是有所畏惧,也有几分珍惜。
畏惧之事,是人心不足,未战先败。净瓶之内,冶艳猩红,恰似血海之象,诡异惊恐。暐暐怕一朝启瓶,惨烈之势,就铺天盖地而来,击垮意志, 狼狈不堪。
珍惜之意,只因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一经开启,就只能径直向前,不再停歇,或者你死我活,或者同归于尽,但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盖棺论定!
如今是临行前夕的片刻安宁,暐暐也格外惜时。
见暐暐沉默不改,则弦揣测心思:“你可是担心有性命之忧?人生在世,固有一死,是为一己之私,还是为人间大义,非常时刻,只能有所取舍!”
简单粗暴,字字见血,暐暐知其真心,不作忌讳,反显露淡淡笑意:“有谁是为赴死而生? ”
虽是个问句,但结果无须作答。
此战险恶,生死有命,岂会执着?她不怕一战而亡,怕只怕,性命已付,凶手却悬而不获。
少顷,暐暐似乎做好准备,深吸一口气,欲下一步行事,却见则弦并没有离开之意: “我已心有决断,你不必还在房中。”
面露不悦,是闭门送客之意。
“我还是静守身边还来稳妥,你若一朝反悔,我就借近逮回,关门断路,再与你一道面对!”则弦强势回应,理所当然,好似在管教家中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暐暐片刻迟疑:“这话几分相识,之前在翼云家,翼云瑞偶以长者身份自居, 也同你今日这般口气。他是有心做人姐夫,你又是为何,莫不是也想做我的什么人? ”
似问非问, 口气冷傲。
则弦一怔,立刻转身出去,心中惴惴:若我有心,你们能否答应?
房内,暐暐回收心神,凝望净瓶,伸手而去……
房外,翼云天也已赶来,与于穆昇一道,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