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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姑娘带银子了吗?

杜卿言才刚走,暐暐就垂下眼眸,一脸的心虚。刚才的话,其实与欠不欠的,没有关系,

她不是独行侠,对于想要的,你才刚起了个头,她就会顺杆爬;对于不想要的,哪怕言之凿凿、深情款款,都无法动心。

这件事上,杜卿言是好意,而暐暐却是另有心思:这获取“冰心之脂”,不 是直面授意,而是私下打探而来。

消息是否准确,暂且不论,就算正中心意又如何?越是高深莫测之人,就越是忌讳旁人的有心窥探!

更何况,这“冰心之脂”,本就有些邪气。

极寒之品,强势收引,血流如注、 毒火攻心之时,可以遏毒止血,救人性命,

同时也有弊端,封藏灵气,禁锢真身。 但反过来看,若有心隐匿真身,倒可以转弊为利。

暐暐无意揣测锦老的用心,只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救命,一粒“冰心之脂”足矣;若不是,一粒不够, 反要持续服用。

这样一件有争议的宝贝,暗中交易也就罢了,若是摆上明面相送,恐怕会招 人话柄…...当然,这些俱是揣测,事态未必真就如此发展。

这一次的杜卿言与暐暐,非比往常,既是同门,又是竞争对手,他有心掌门之位,暐暐也是志在必得。

此时的疑虑,不便直言,说了反而显得别有居心。

至于同门之谊,杜卿言给出的是关心与提携,而暐暐能给的,就只有公平。

何为公平?锦老与凛月派,并无渊源,但他与于穆昇,却有几分交情。虽然算不上深交,但烦请他照拂自己的女儿,还是无可厚非的。

而暐暐并不想借光, 这一场,她要赢得正大光明!

暐暐自有主意,在市集上兜兜转转,最后走进一家隐匿在深处的店铺“雅集苑”。

店内的格局,看上去很普通,货架上的东西也只寥寥数种,价钱倒是贵得惊人,还立着牌子写:谢绝还价。

暐暐蹙了蹙眉,这店内之物,横竖都看不出哪一点与“雅”有关了,难道是别有玄机?

店内老板一人,约摸三十岁上下,暐暐刚进来时,他正在算账,现在停下笔, 斜着身子,眼睛一直跟着瞧。

他眼中几分的疑惑,这一身清爽的小姑娘带钱来了吗?

待暐暐转了一圈,回看向老板时,他立刻端正神态,一脸标准的商人样貌, 额宽鼻厚,眼光精亮,但不算过分,至少不市侩,反有几分憨气。

“老板,就只有这些了? ”暐暐看不上眼。

“有是有,但是……”老板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一分价钱一分货, 小姑娘你带银子了吗? ”

“没有。”暐暐答得坦荡,随即从手上摘下一只镯子放在柜面上:“七麟玛瑙,够了吧? ”

自然是够了,七麟玛瑙,绝顶货色,天字价,七彩交融,明明只是件首饰,却似活物般,流光溢彩。

麒麟色艳,奔腾凶猛,这镯子的七彩,也异曲同工,在这细细环间,夺彩争先,瞬息万变……

这镯子,暐暐平时不戴,习武之人,双手 间,一只“听风”足矣;但外出行事,反要带在身边,需要用钱之时,就正好救急,待回家,再叫人赎回。

老板很是高兴,转而将暐暐领至一扇偏门前,推门进去,果然别有洞天。

算得上琳琅满目,既贵气,又不俗气。暐暐在家见惯了好东西,再看此处的货色, 竟也有几分心仪。

嗯,不错,这样的礼物,送去锦老那,应该也拿得出手了,暐暐这样想着, 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

她在一处地毯边站住,伸手摸了摸,问道:“听说锦老新建了宅子,我想送一匹过去,你可知道尺寸? ”

老板点头,这些都是寻常消息,生意人精于打探, 岂会不知?

“替我选一个合适的颜色,就包起来。”暐暐并不费心挑选,礼物对于此次的锦老之约,只是一个名头,再好也不足以艳羡。

老板正比量着尺寸,一抬头,就看到暐暐正在一幅米芾的字前驻留,

他立刻凑上前来,悄声说道:“这锦老是附庸风雅之人,家中字画繁多,但不全是真迹, 这幅字,我几番奔波所得,绝对真货,一并送他也是不错? ”

“哦? ”暐暐眯起眼细瞧,也是真假难辨:“下次吧。”

说不上理由,只是隐隐觉得还会再次接触,或许与他需要“冰心之脂”有关吧。

老板并不甘心,他对暐暐的镯子是一见倾心,见她对这幅字也有几分兴趣, 立刻打起了商量:“锦老的新宅,说是三千丈,实打实却只有二千二百丈,

我有个本家亲戚,曾去那里做过厨娘应征,她本就是木匠之女,目测距离,不会偏差。 我就给你量这个实数,之后再将那幅字算上,刚好抵平那只镯子,如何?”

“不该知道的,就不必知道。”暐暐轻声慢语,言语间却几分冷冽,“按说道的虚数来算,余下的钱,再配我一枚铁戒。”

铁戒?老板满腹狐疑,却不敢再妄言。

这眼前的小姑娘,初见之下,不过是青春少艾,不经事的模样,见她轻易就放下七麟玛瑙,便知是位千金小姐,身份显贵,

待听完她说话,淡漠少言,成竹在胸,已是大家风范,纵然自己再长上二 十年,也是不敢当面放肆。

这也难怪:暐暐出身世家,当时又已晋升暗部,各大名流新秀,都是穿堂之客,奇闻异趣,俗事人心,耳濡目染,才有了这进退合宜。

所谓近朱者赤,成长环境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它不刻意地教给你什么,却最能打下烙印,虽看似羽翼未丰,但举手投足间, 已尽显锋芒。

老板包好地毯,默默地跟随暐暐,来到锦老家门前,放下后,随即离开。

暐暐站立佛像前,双手轻握佛手,像是真诚祈愿,松开后,但见这枚铁戒, 竟稳稳置于“佛手”之上……

竟然托住了?锦老家的管家满脸惊讶,

暐暐则一脸平静:“在下狐山苍凛派弟子,拜见锦老,烦请通传。”

锦老正在房中作画,本该平心静气,但见眉头紧锁。

如今年岁渐高,有些事力不从心,曾经的指天为誓,虽历历在目,但此刻的安逸生活,更叫人眷恋。

外有高朋满座,名声清远,内有美人如玉,曲苑深深,夫复何求。

是该坚守承诺, 等待时机,翻盘重来,还是保全眼前的欢愉,从此不再入风雨?

正烦心,管家来报:“老爷,又有位苍凛派弟子,门外求见,是一位年轻小姐,她那伴手礼,竟被佛像托住了! ”

又是苍凛派?锦老停下手中的动作,踱步窗前。

之前,杜卿言带着“冰心之 脂”,径直来见,他是惊喜各半。

喜的是,苦心寻找之物,终有下落。这“冰心之脂”,出 自九天寒冰,严寒易挡,但蜂灵之围难破,既然他能全身而退,就必有妙招。

大喜之后,却是一阵后怕。如此机密之事,竟被人窥测。

待看清锦盒中只有 一枚“冰心之脂”,更是心惊肉跳,这是有心相助,还是意在试探?

锦老吃不准, 也不想冒险,与其收下后遭人议论,不如先断了可能的怀疑,小心为上。

锦老故作轻松,笑道:“杜少侠机敏过人,他日必大有作为。

只是这‘冰心之脂’原是替老友相求,我也是图见个新鲜,所以就到处帮忙问问。但刚刚他飞鸽传书,告知已寻得一枚,故而我也就不便留用。”

再一番寒暄,便匆匆送客。

如今又来一位苍凛派弟子,同派不同行,是何居心?

锦老几分疑惑:“她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

“佛手之上,只是一枚铁戒。另外,还随了一匹上等的波斯地毯,素雅大气, 质感……”管家对这地毯是一眼看中,极尽赞美,不想听者已经不耐烦了。

“与我那新宅是否正好匹配? ”锦老眼中几分冷冽,这堂堂幻术正宗的苍凛 派,弟子们难道都这般的不入流,偏喜欢打探隐私?

“尺寸偏大了些,需要重新裁量,应该是按坊间传闻来量的数。”管家是老资格,对于心中不清楚的事,也敢直言相问:

“老爷,这姑娘的铁戒如何能被佛手托住?莫非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佛祖也很喜欢她苦心寻来的这件礼物? ”

自然是不可能的,

锦老对管家之言,既有些无奈又隐隐羡慕:半百之人,天真依旧,也是幸事,至少不必像他这般,处处提防,如履薄冰。

冰心之脂,近在眼前,却不敢接手。幸好这杜卿言大意,几句夸赞,就将获取之经过,和盘托出。 到时再找高手依样画葫芦便可,只是不知这样的事何时能终了……

“佛手之上确实只有一枚铁戒,那佛手之下呢,你可曾细看? ”锦老不在现场,却看破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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