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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主卧房客

我们先回了她的小公寓。

小公寓的门还没装回去,像具尸体一样静静在地上躺着,再加上屋内的一滩血迹,莫名有些诡异。

对门的住户看到这幅场景被吓得不轻,以为发生了凶杀案,报了警。

此刻,小公寓的门口拉着警戒线,几名刑警小心翼翼地在屋内取证、拍照,带有两人指纹的平板电脑也被放塑封袋里放着。

另一人戴着手套,正捏着沾着血迹的小刀。

“防盗门是从内部拆卸的……受害者下落不明,不排除已经遇害。暂时认定受害者叫李雨菲,23岁,单身,是我市某医院急诊科护士……”

一名年轻警察正向自己的上级汇报着,突然看见两名“群众”正破坏着警戒线,连忙呵止。

“喂,你们谁啊?谁叫你们进来的!”

“我……我住这里。”菲菲有些尴尬地说。

年轻警察恍然大悟:“哦哦,是来提供线索的吧!那也不能随便进入现场啊……你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菲菲指着警察手中档案:“可能……我就是受害者本人。”

“啊?”

“那个,警察同志,她说的不准确,其实我才是受害人。”

“哈……?”

……

尽管知道是闹了乌龙,但本着谨慎对待的原则,我和菲菲还是被带到了警局录了笔录,直到多方确认之后才被放了出来。

只不过放得不会那么容易,是要接受深刻批评的,毕竟我俩也确实有够胡闹。

主要是我。

“胡闹的是你,不是我。”菲菲有些气不过。

“我就说说气话,能关你一辈子吗?你……我想到这里就生气,为了躲我,居然把我公寓的门给卸了!”

面对指责,我也只能回以憨憨一笑。

心里想着“你要早答应只做我妹子,我也不至于拆门”的话,却是无法说出口来。

防盗门被我装了起来,但内侧的门把手却是被砸弯了,地板上也被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凹痕。

我削了些铅笔的木屑,用502胶把坑填了起来。

“有没有做美甲的指甲锉、抛光块,还有眉笔。”我一边扇着快干的胶水一边说着。

“你不会是要用这些东西补吧?”

菲菲已经清理完的“案发现场”,给我找来了工具,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弄。

我将突出的胶和木屑铲平,打磨平整,用眉笔涂画了起来。

眉笔的颜色和地板颜色十分接近,抹底色,描出木纹,再上一遍胶水,干了后粗细各打磨一遍,基本就修补好了。

只是没有面漆,补完的地方还是缺少些光泽,不细看没问题。

菲菲早就被我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震惊道:“就跟完好的一样哎!这几年你都经历了什么?这么厉害……”

“唯手熟尔。”

修补是很考验技术的,绝不是唯手熟尔。

我当然不可能对她说是我拜师苦练的,也不会说起这三年的遭遇,这三年,可以说曲折,但绝对不是精彩。

窗外雨势渐大,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期待中的大餐也没吃成,只是在她的小公寓煮了几包泡面,两个人面对面在一个锅里吃着。

菲菲总是笑着,问她笑什么却是一个劲摇头,最后才天真地说了句:“像过日子。”

吃完饭,我又给小二哥打去了电话,还是关机。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狗太阳的不会是出车祸了吧?!也不知道买保险了没有,受益人填的是谁……

如此说来,真是他卖的假货,还得我来赔钱?

植物……

“外面雨有些大,你的伤口万一沾水就麻烦了,今晚要不……”

菲菲捋了下额间垂下的发丝,别到了耳后,眼睛没有看我,只是在铺着床铺,细语温柔。

“没事,不是有伞么?出门打个车好了。”

“哦……”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这种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的气氛,让我有些坐立难安,下意识地想掏烟,但想到这里是菲菲的公寓,又忍住了。

我揉了把鼻子,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的!”

“呃……那个,刚刚想让你留下来,其实……其实是因为我今天调的夜班,十点就要上班,你一个人可以安心睡觉。”

“嗯。”

我开了门,出门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

我以为她还是想留我,手中却是被塞了几个袋子,和那一把可以容纳两人的黑色大伞。

“一个人上夜班,有点害怕,想跟你一起走。”她的语气极尽温柔。

风,也很温柔。

柔柔地带起长发,柔柔地吹动衣摆,也柔柔地吹落了她抓在我衣角的手。

我都快忘了,她一直都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

只是为了我变得活泼,变得霸道,变得歇斯底里,但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温柔似水。

一路无话,我们只是这么走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走到了医院门口,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借你用。”我向她伸出了手。

以往她掉了眼泪都是要抹在我的手背上的。

这次她也像以前那样抓住我的手,却是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冲进了雨中,往急诊门口跑去。

急诊门口。

她笑着向我挥手,正如上学时我送她到校门口的每一次,大喊着:“我很开心,二哥慢走。”

我摸了摸口袋,像以前一样,掏出了一枚棒棒糖。

不由回忆起了从前。

“为什么每次分别,你都要偷偷塞给我一个糖果?”

“你只发现了一个糖果?”

“还有什么?”

“没事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吃,多了舍不得,只给你留一颗。”

“小气鬼。”

“我就小气!”

……

往小二哥住处去的路上,我出了奇地没有抽烟,嘴里含着那一根棒棒糖,酸甜,酸,甜……

小二哥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新闻上也没车祸报道。

我真的是被当成大冤种了。

晚些时候,JK女孩打来了电话,询问起结果,我只能如实相告。

“那怎么办?我白吃亏了……”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酒吧,让人莫名烦躁。

“后天……后天你把串子带来,我帮你退了吧!”

“真的?”

“嗯。”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把放在阁楼的那套钓竿卖了。

那套钓竿虽然放了三年,但属于珍藏款,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或许会有人想要。

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把小二哥留给我的这个房间转租出去了。

我先把房子信息挂到了网上,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是我在钓鱼上的师弟,严明。

“老陆师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回淮安,好久没跟你喝酒了。”

“已经在淮安了。”

“靠,居然不告诉我,在老家还是在哪里?嫂子有跟你一起回……”

“那个,我想把那套钓竿卖了,你能找到人接手吗?”

电话里沉默了。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严明低沉的声音:“老陆,你真的想好了吗?”

……

我和严明同拜了钓王许国强为师,虽然他叫我师兄,而且年纪也比我小,但事实上是比我拜师要早的,早了整整六年。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该是我师兄才对。

称呼的转换,是源自于三场赌钓,一场野钓、一场黑坑、一场竞技,最终我以两胜一负的战绩赢得了“师兄”的称谓。

那一套钓竿,是当初师父拿出来的彩头。

只不过钓竿拿到的那天,就是我出逃的那天……

明知道我以后几乎不可能走职业钓手的路线,师父还是让严明把钓竿带给了我,并告诉我:

“走什么样的路是你的选择,但如果还打算走职业钓手的路,就用它好好去走……”

师父是对我有期望的,这套钓竿的意义不言而喻。

而卖掉了钓竿,在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我彻底放弃了竞技钓手的路,所以严明才会如此严肃。

“想好了,卖了吧!”我叹了口气,缓缓道。

或许从离开淮安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放弃了竞钓的道路。

于我来说,这套钓竿的意义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我内心更倾向于把这套钓竿送给严明,但现在的我真的很缺钱,而之所以给他打这个电话,也是把他做为了优先考虑对象。

“到哪儿拿钓竿?”严明语气冰冷。

“小二哥的文玩店现在是我在经手,东西在店里,明天去那儿,我拿给你。”

“好。”

……

结束了通话,我又收拾起了小二哥的两室两厅。

房子的整体卫生保持得还算可以,不知道是小二哥,又或者是新房客打扫过,明面上整洁许多,但暗处还是很脏。

我一直打扫到夜里11点才结束,不见有人回来,便准备睡了。

怕房客不知情,以为家里是来了坏人而紧张,我特意在门口的地上留了一张纸条,表明了身份。

第二天,门口的纸条被捡起,对折放在了餐桌上。

纸条上多了两行歪歪扭扭的字:“谢谢,你很贴心,屋子也打扫得很干净。我回来的晚,希望没有吵到你。”

我又换了张纸条,写下:“没事,我睡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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