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两个蛋糕

“好久不见。”我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嗯。”

而事实上，距离我们上次在“缘分天空”不欢而散，也不过半月左右。

林玥明显消瘦了一些，脸上虽然没挂着泪痕，但看眼眶红红的，肯定也是刚哭过不久。

我不动声色地上了车，上车后才发现车里还有个蛋糕。

这是个双层的奶油蛋糕，是在小城时我们都爱去的那家西点房做出来的，制作精细，装饰得也十分考究。

相比之下，我的蛋糕就要朴素多了，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也只是一块连奶油都没抹均匀的白白蛋糕，装饰着参差不齐的花边，就连提的字都是歪歪扭扭。

林玥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蛋糕：“到你家就用我的蛋糕吧……同一辆车回去，却拎着两个蛋糕，这样很容易被看出问题的。”

我却不以为然，因为这块蛋糕在专业人的眼中只是个下乘之作，却已经是我和菲菲最高的水准了。

尤其这块蛋糕也代表着我和菲菲的心意，是不可能被取代的！

于是我说道：“在我爸妈眼里我们还在闹矛盾，带两块蛋糕合情合理，也算是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

林玥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开着车。

回家要经过一条狭窄的水泥路，路边的野草、小树经过一个春天的野蛮生长已经将手伸到了路上，不断拍打着车身。

这样的嫩枝倒不至于将车漆刮伤，但对视线却是一种遮挡。

林玥已经十分谨慎了，却还是没注意开到了路边，在一块田地边故意用来防止车子开进去的石头上留下漆痕。

她以前就受够了这条窄路，一直抱怨着要打市长热线，现在更是崩溃，气急败坏地拍着方向盘喊了一声。

我开门走了下去，下意识地帮林玥出头，将路边的石头、木桩全都扔进了即将收获的麦地里。

“你干什么？”林玥无语地喊了一声。

“你得不到的赔偿，让这块地的主人赔给收割机吧！”

……

我独自走在车头前，注视着路边是否还有障碍，而林玥则是开着车缓慢地跟在我的身后。

事实证明，农村的大多数人还是厚道的，设置障碍的也只是那一家。

很多人都是在路边专门留出一块距离，甚至有的人还将有落差的水泥路边铺了一些泥土或石子，防止车胎蹭到路边。

而没出这条小路，我就看到我爸和我二伯，一人端着铁锨，一人拿着小斧头沿着小路清理着杂草和树枝。

再往前，路边便清爽了许多。

我让林玥打开了后备箱，找到了之前藏在车后盖上的一把工兵铲，和我爸还有二伯一起清理了起来。

我爸什么也没有说，仿佛我能和林玥一起回来就已经是他要的结果了。

清理到之前有石头的路边，我爸看了看新鲜的土痕和轮胎印，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我：“路边的石头呢？”

我直言回道：“蹭到车了，我全给他扔到地里了。”

“胡闹！到时候收割机坏了，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收成……万一麦口时再下个雨，多少人家遭殃？”

我爸走进地里，沿着麦地里的压痕将石头找到。

我本以为他会扔到河里去，却没想到他又给放了回去。

只不过放的时候稍微靠后了一些，埋的也深了一些，露出的也不过一块砖头的高度，还用树枝绑上塑料袋做了显眼的标识。

“搞这么麻烦，你直接扔河里不是更好？”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道：“这家人斤斤计较得很，你给他扔了，他还得搬个更大的来……再说，我们清理路边是为了什么？”

“一点小摩擦而已，你越去计较，麻烦就越大。不如把心放大、眼界放宽……路宽敞了，就算石头还在那儿，你还会傻乎乎地往上面撞吗？”

我爸很少直接讲白花花的大道理，从小到大一直用这种方式教导我。

我听得出来，他是想开解我和林玥间的矛盾，但他却不知道我和林玥的矛盾并不只是路边的石头，还有岔道上的争执、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和一眼看不到头的迷茫。

又或者说，我的自行车上不了她才能走的高速；她的轿车也走不了我才能走的山地和窄路。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委屈着自己，走一条两个人都不太愿意走的乡道，坎坎坷坷。

我堂哥陆翊的车只比我慢一点，随之也加入了清除的队伍。

四个人分工合作，一条小路很快到了头，但我们清理的也不过是到家的这一段，另一个方向还有很长的一截路，怕是清理到晚上也清理不完。

回去时，几个女人聚在一起拉扯着生活，奶奶则独自坐在一旁看着几人聊天，自得其乐。

我与奶奶坐到了一起，在她耳边问着冷暖。

她指着桌上蛋糕，责怪道：“回来就回了，买蛋糕干嘛？贵钱贵物的，还买了两个……”

我这才发现，两个蛋糕都被从车上拿了下来，但待遇完全不同。

林玥买的蛋糕被放到了主桌上，而我和菲菲亲手做的蛋糕却被放在了小桌，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尽量堆着笑容。

奶奶耳背，我俯在她耳边说道：“不一样的，大的那个是林玥买的，小的那个是……是我和您孙媳妇自己做的。”

说到最后，我刻意压低了声音。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林玥的方向用自以为小的声音对我说道：“那应该把蛋糕位置换一下，我得先吃我孙子做的蛋糕。”

我不知道奶奶是否明白了我话中含义，但她能这么说，我还是非常满足的。

……

来的亲戚渐渐多了起来，小孩子也多了。

几个小孩吵闹着要吃蛋糕，我妈便动了我那块蛋糕的心思，被我板着脸夺了下来，锁进了房间，还放到了衣柜最上层。

这样的行为当然少不了我妈的一顿抱怨，却没一句听在我心里。

我就是这么喜形于色，还油盐不进，然后二流子一样靠在大门口，独自抽着香烟。

“陆远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了这是？”我嫂子低声问林玥。

“可能是我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让他不高兴了吧。”林玥道。

嫂子是个思想很传统的女人，也有些天然呆，还没意识到两个蛋糕背后的信息，甚至没发现我与林玥之间出现了问题。

她劝道：“两个人在一起有摩擦很正常，你们这是刚结婚，等有孩子就好了。你们结婚那么久，也该要个孩子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林玥，只见她脸色铁青，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