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袭与突围

秦军小校架离后，李牧随即召来诸将，将袭营之事说了一遍。

刘备皱眉，问：“大将军，你真的相信那个秦人?”

“嗯?”

李牧摇了摇头，“不。”

“那……”

“那人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李牧解释，“他若是真心投降。我们便可趁机一举攻灭几座秦军营寨。

他若是受白起命令来诈降……”

李牧轻蔑地哼了一声，“武安君都用上此等低劣手段，应该是已经穷途末路了吧。”

当秦军小校出现在赵军大营，结局便已注定。

要么，秦军小校是因为缺粮而失去战斗欲望投降。

要么，秦军小校是受白起指派……会做出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还是因为缺粮。

因为缺粮，到了不得不突围的时候，便利用诈降来吸引李牧的注意力。不然白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杀伤赵军一两千人吗?

这也未免太过贻笑大方。

现在，无论哪种情况都只说明一件事情——

秦军的的确确已经断粮了！

外加上前日赵卒在秦营所见所闻的印证，更是增添了李牧的信心。

李牧轻敲了几下长桌，道：“玄德，袭营之事，便交给你负责。如何?”

刘备当即抱拳回答：“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

秦军小校返回营寨，当即叫嚣着有重要事情禀告，求见白起。

在白起面前，秦军小校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在赵军之中的经历说了一遍，随后挺起胸膛道：

“武安君，赵军已答应今夜袭营。我等只需枕戈以待，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便可关门打狗，一举将之歼灭！”

说完，秦军小校仰着下巴静待白起夸奖。而后者一手撑下巴，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小校，似想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来人，”

白起语调冰冷地招了招手，“带他下去，就地处决！”

“！！！”

秦军小校反应颇为迟钝，三秒后才意识到白起说了什么。被吓傻了小校六神无主，呆滞原地。几个铁鹰卫士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小校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咆哮：

“白起，你这是干嘛?怎么，你竟然想抢夺我的功劳?！我告诉你，大王一定会明察秋毫，还我清白的……”

白起不为所动。

秦军小校渐行渐远，声嘶力竭呵斥哀嚎：

“白起，你这个莎比！你踏马不听老子的妙计，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武安君，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好不好！”

“白起傻狗，你不得好死！”

“你听好了，老子叫李豪。十八年后，老子还会回来的！”

白起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真想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对方大脑里装了什么品种的屎。

这是一件完全出乎了白起意料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还可以在长平坚持几天。兵无常势，几天可能意味着一切。但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李牧一定已经知道秦军断粮的问题。

虽然李牧的推论过程完全是错的，但结论却是对的。

若是坐等李牧召集大军，展开全面进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到了不得不突围的时候。

本就不可避免的事情提前发生，只能说是天意吧。

白起起身朝外走去，同时命人召来王龁。见王龁大步走近，白起无声无息叹了口气，吩咐：

“你现在就召集全军，我们今夜突围。到时候你率三万兵马，先行进攻大粮山，打开西回的道路！”

“诺！”

若无白起，王龁早就死在了丹朱岭。他也不问为什么突然要突围，得到确切的命令便前去执行。

白起站在营中，看着一片繁忙的营地，思绪万千。

秦军有营寨，赵军同样有营垒。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赵军的营垒，使其来不及支援，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赵军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又养精蓄锐了这么久的情况下，要想突围难入登天。

这会是一场惊天豪赌！

将自己的性命，荣誉，信念，乃至全军十万余人的命运，尽皆推上战场，赌赵政的援军能够及时抵达长平。

…………

夜色沉沉。

宵禁后的洛阳城头下，是万家灯火，寂寥无声。城头上，赵政携诸葛亮，张良眺望着长平方向。

诸葛亮缓缓摇动鹅毛扇，仰着头想尽力从这漆黑无边的天空，看到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的预兆。

张良呆呆地抓挠脖子下巴，显出不耐烦的神情。

赵政已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如今剩下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地相信白起，以及向上天祈祷了。

对他们来说，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一夜黑得不同寻常，伸手即不见五指。在长平的山谷丘陵之中，更是如此。李牧率军亲至秦军营寨。

若是寻常对手，李牧已经命全军压上了。可面对白起，他还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才行。

营寨内火把摇曳三下，大门随即缓缓向内开启。

李牧嘴角浮起笑意，对身旁的刘备道：“玄德，一路小心。敌人极大可能会有埋伏！”

“是。”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转身离去。一行数千人朝秦军营地冲去。

营寨内静悄悄的，全无生息。

张飞大跨步冲向最近的帐篷。掀开。里面空空如也。张飞随即扭头大吼：

“大哥，没有人！我们中计了！”

雄浑的声音响彻夜宵。

也就在下一刻。

营内突然钟鼓齐鸣，数之不尽的秦卒从藏身处冲出，围向赵军。营寨之外也有两支伏兵冲出，想要将赵卒彻底困死。

双方顷刻混战一团。

赵军早有准备，并不慌乱。又有刘关张三兄弟的战法统帅加持，隐隐占着上风。

见到秦军冲出，隐藏在暗处的李牧欢喜得手舞足蹈，拍掌庆贺道：

“此番武安君必为在下所擒也！”

既然秦军真有埋伏，那便排除了秦军小校投降的可能。

白起的目的，自是利用此处的战斗吸引赵军的注意力，趁机突围。

忽而一骑从西而来，翻身下马，向李牧道：

“大将军，秦军大军压境，正强攻我军大粮山营寨。形势危急，请求支援！”

“哦！”

李牧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微微点头。一切都如他所料地进行着，完美得像个阴谋。

李牧歪头深思，却怎么也看不透这浓重夜色下的形势。

“无妨！”

李牧挥手，“纵使白起有三头六臂，此番也插翅难逃！传令全军，固守待援！”

传令兵鱼贯散开，前往各个营寨。

大粮山由曹操驻守，没有那么容易陷落。

若是秦军这么容易突围，也不必等到今日。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李牧还要防一手白起声东击西。

如此浓重的夜色之中，李牧当然不可能知道，有一骑脱离长平，朝洛阳方向疾驰而去。自上党去往洛阳，数百里路，日夜兼程也要三日。

秦卒却硬生生地靠着一人双马，沿驰道一路狂奔。利用沿途驿站换人换马，最后跑死了三匹战马，堪堪在天际将明不明，晦暗阴郁之际，将长平的战报送入了洛阳的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