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到底谁晕血
趁着朝日奈雅臣去拿病历本的间隙,朱利收回天真可爱的笑容,凝起严肃的表情,压低稚嫩的声线:“之前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忬冷静地点点头,灵活转动着手里的小刀:“我办事,你放心。”
门外传来不徐不急的脚步声,忬和朱利对视一眼,立马营造出姐弟亲和的场景,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听闻病房里的愉悦笑声,朝日奈雅臣也忍不住跟着浅笑起来,轻叩两下门后才缓步走进去:“病历本在这,挂号费我已经交好了,你不必担心。”
忬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找朝日奈雅臣借钱的事,连忙朝朱利挤眉弄眼,希望他现在就从兜里掏出钱来替她还债。
可朱利明显不懂她眼神的含义,或许说是别有心思,他不仅没有拿钱的动作,甚至还朝朝日奈雅臣挤出一丝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哥哥,姐姐不是有意不带钱的,我本想帮姐姐做点事,可身子骨太弱了,在太阳底下没站多久就中暑了……但哥哥你放心,我姐姐向来是有信用的,等过一段时间她有空了就会来还钱给你。”
忬眼眸又瞪大几分,捏紧了手里的小刀以示不满,这松鼠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无形之中把锅推到她背上。
朝日奈雅臣将病历本放到床头柜,温柔地抚摸着朱利的银发:“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姐弟俩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忬的神情瞬间缓和下来,在朝日奈雅臣的背后疯狂点头,示意朱利就此住嘴。
“那可不行!”朱利立马反驳回去,把忬的小动作视为空气,湛蓝的大眼里满是坚定,“我姐姐方才还和我说受了你的恩惠,她必须找个时间约你吃顿饭来表示感谢!”
“???”忬眯起眼睛,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小刀以示威胁。
“是吗?”朝日奈雅臣有些惊讶,回头望向立马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某人,他从未想到自己一次小小的举动能引发她这么多的想法。
“呃……”忬的笑容勉强中又带点尴尬,被某只不怀好意的松鼠赶鸭子上架,她只能极不情愿地点头应道,“是、是的……”
在朝日奈雅臣转头的间隙朱利疯狂对忬眨眼,悄咪咪地指了指她手里的刀子,而后在男人回头的时候迅速收回手,扬起乖巧的笑容,装作无事发生。
朝日奈雅臣取出朱利腋窝夹着的体温计,细心查看上面的度数:“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朱利又佯装出一副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样,笑容较之前明显虚弱了不少:“为了不耽误姐姐的工作我应该走了,可我的脑袋还是有点晕……”
确认朱利的体温没有问题后朝日奈雅臣收好体温计,安慰地拍拍朱利的肩:“我们帅霸真是个小男子汉呢!不过不用太勉强哦,姐姐有事离开的话我还可以照顾你的。”
正专心安抚男孩情绪的朝日奈雅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吸气声和金属碰到地板的清脆响声,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女人正看着手指不知所措,苹果淡黄的果肉上有几丝鲜红的颜色蔓延开来,落在地上的小刀刀锋处沾染着点点血迹,几滴鲜血自女人指尖滑落,在裙摆上开出几朵惹眼的红花。
朱利看得嘴角直抽,他就不该信这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家伙的胡话,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会划出一道血痕,结果现在倒像一条血河。
“划到手了?”朝日奈雅臣来不及多想,一把握住忬的手腕,大致看了眼食指上还在淌着血的伤口,心里的石头更沉一分,“跟我来。”
忽然被大手握住忬手里的苹果一个没拿稳,砸在地上骨碌碌滚远,还没来得及心疼灵力化成的果子忬就被朝日奈雅臣牵着站起身,跟着他的步伐小跑起来。
手指的血流量不小加上自己心急如焚,朝日奈雅臣来不及带忬去专门清洗的地方,只想去最近的洗手间应付一下。
朝日奈雅臣的手掌已经沾上一些血迹,鲜红的血流宛如一根红丝带,将两只手紧紧缠绕在一起,朝日奈雅臣打开水龙头,细小的水流缓缓淌出,试了下水温便拖着忬的手轻轻移到水流下,温暖的水流瞬间冲淡了刺眼的血红。
“痛就跟我说一声哦。”朝日奈雅臣弯下腰,低头观察着在水流冲洗下渐渐显露出来的刀痕,所幸看起来不是很深,而女人的手腕也很是纤细,他一只手掌便可轻松握住。
洗手台不是很大,两个成年人站在一起难免有些拥挤,忬右手臂紧贴着微凉的墙,她的视角只可以看到男人的后脑勺和水流之下被捧在一双大手中的小手,她抬起眸看向镜子,终于能在镜子中窥探到男人的侧脸,些许发丝垂下来挡住他部分脸颊,未被遮挡的脸部线条刚毅又流畅,高挺的鼻子和微抿的薄唇,还有半阖着却流露出关怀的眼眸。
虽然朱利一直在嚷嚷朝日奈雅臣是个呆子,但忬却觉得身为医生的他职业素养很高,工作时也是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含糊,姿色也属于上乘,真真是在话本里看过的的帅气郎中照进现实。
女人细嫩的手一直任自己摆布,朝日奈雅臣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合适,没有继续出血的痕迹后便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搭在女人手上,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不敢直视她:“我、我去拿碘伏,你先把水擦干净……”
还没等忬应下朝日奈雅臣就如同一阵风迅速冲出洗手间,她只能探出头奇怪地看向走得有些许狼狈的男人,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忬大致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后便将毛巾搭回架子上,走出洗手间看向坐在床上看戏的男孩,皱眉深思:“你觉得……他的样子像是晕血吗?”
这就是忬和朱利商讨出来的作战计划,既然网上聊天无法安慰到朝日奈雅臣,那就跑到他面前来安慰他,而划破的伤口就是这个引子。
朱利也很是纳闷,朝日奈雅臣不仅没有不舒服的表现,甚至走起路来都跟脚下生风一样:“也许……他在强装镇定?反正你等会旁敲侧击,慢慢引出这个话题就是了!”
忬了然地点点头,攻略之路任长而道远:“oK!”
“我回来了。”朝日奈雅臣很快就回到病房,手上还多了一个小箱子,“玖尾小姐,你先坐下吧。”
“好。”忬乖巧地坐回椅子上,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和苹果。
“我来……”朝日奈雅臣接过忬手里的刀和苹果,放置一旁的桌子上,接着又抽出几张纸递到忬手里,“擦一下吧,我来给你上药。”
忬一边点头应着一边跟着朝日奈雅臣的指示行动起来,见男人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后便主动地伸出受伤的食指。
朝日奈雅臣扭开瓶盖拿着一根棉签蘸好碘伏,托起女人的手掌,两只手肤色和大小的对比冲击着朝日奈雅臣的大脑,稍微晃神后他才轻声开口:“痛就跟我说一声哦。”
“好……”忬除了点头就不知该做什么回应,男人的动作很轻很柔,宛如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忬不仅没有感觉到痛反而觉得有些痒,认真看着他的手上动作莫名感到有些趣味,直到听到来自朱利故意的咳嗽声她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个任务。
看到忬跃跃欲试的眼神和即将张开的嘴唇,朱利意识到她准备行动了,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鼓励——
来吧小破石!开始引出话题吧!!
“那个……”忬犹豫着开口,听到男人温柔的回应后才说出思索已久的话,“你晕吗?”
“!!”尽管这句提问在意料之中,但朱利还是忍不住张大嘴巴,内心的鼓励瞬间被万分不解掩盖过去——
爷让你旁敲侧击!你这哪有旁哪有侧的意思了啊!!
朝日奈雅臣撕开创口贴包装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却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回问道:“我还好,玖尾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记得你之前在手机上也问过类似的话。”
忬陷入了沉默,脑海里卷起风暴——“还好”是个怎样的程度,是晕?还是不晕?
朝日奈雅臣细心地在忬手指上缠好创口贴,幸好伤口不大,当时的血流量可真是吓到他了,许久得不到女人的回应,朝日奈雅臣抬眸看向忬,只瞧见她略微空洞的双眼:“玖尾小姐?你还好吗?”
“啊,我还好……”忬的话语未经大脑思考便吐了出来,眼神定焦后才注意到面前的男子正撑着膝盖看自己,一时无措后脑袋里的一根筋“嘣”一声断开,更多未经思考的话随之而出,“我只是想问一下朝日奈医生是否有晕血症……”
朱利坐在一旁啧啧摇头,这家伙真是有啥说啥,下次干脆把该说的话都教给她算了。
否定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间,朝日奈雅臣细心捕捉到女人窘迫慌张的微表情,内心有了一个猜测,便微笑着直起身:“玖尾小姐能跟我来一趟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啊?好!”忬瞬间雀跃起来,已经认定了朝日奈雅臣找她过去是寻求安慰的,到时候她再说一通感天动地的话,然后让这男人对善解人意的她死心塌地!
接收到女人洋洋得意的小眼神,朱利再次摇头叹气,他和忬老是在互相拆台的路上越走越远,毫无默契可言。
忬在朝日奈雅臣的带领下走进他的办公室,好奇心顿时被室内素雅简单的装修勾了起来,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在办公室里绕了好大一圈,对朝日奈雅臣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年纪轻轻就拥有了独立办公室,资质和经验肯定少不了!!
朝日奈雅臣在办公椅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忬:“吃颗糖吧,会舒服一些。”
忬在男人对面坐好,看了他手心里的糖果一眼,欣然接过后便撕开包装扔进嘴里,眼睛亮晶晶的,时刻准备倾听朝日奈雅臣难以言说的悲痛。
朝日奈雅臣双手支着下巴,眼眸温柔似水,话语柔如清风:“玖尾小姐是不是有晕血症?”
“原来如此,其实……”忬想好的安慰话语才刚吐出几个字便戛然而止,细细琢磨过朝日奈雅臣的话后,意识到他说的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晕血症?”
“之前你手指划伤在手机上向我求助,问我害不害怕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到今日才反应过来真是抱歉。”朝日奈雅臣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在他心里忬已经成了一个自强又羞于透露弱点的女人,“下次晕血你记得及时休息,周身没有其他人的话要快速处理好血迹,避免长时间被刺激……”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如何自救和如何治疗的知识,忬听得云里雾里,只会呆呆地点头应好。
……奇怪,不应该是她来安慰他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有晕血症了??
晕血症很大原因是由于心理作用引起的,光是口头说说只能起到纸上谈兵的效果,朝日奈雅臣深知这个道理,便没有再按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话锋一转,提出另一个猜测:“玖尾小姐如此隐瞒病情,是因为你的弟弟吗?”
“我的弟弟?”科普环节终于结束,忬一下就打起精神,遇到不会回答的问题只管点头就是了,“啊,是……”
朝日奈雅臣了然地点点头,拥有弟弟的共同特点成了他和女人之间的纽带,于是敞开心扉,借此来安慰她:“我也有弟弟,尽管我有时很少做到身为哥哥应该做的事,但在弟弟们面前,我也无法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只想给他们看到我最好的状态……”
父亲离世、母亲在外奔波,朝日奈雅臣身为家中长子,肩上的担子必定是有一番重量的,而他成为儿科医生的契机之一就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弟弟们,为了弟弟们的健康成长,他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行为举止,从一些细微的细节入手,给予他们父亲般的关爱。
朝日奈雅臣见到了忬,犹如见到了知己,不管是初次见面还是这次见面,女人表面总是飒气凌人,然而她的些许微表情和小动作都会透露出她异于外表的内心。
……虽然忬实际上只是担心自己的高冷伪装被识破罢了。
忬认真听着朝日奈雅臣的安慰,时而出口附和两句,尽管现在和先前的计划有很大出入,但她已经接受了事实并为自己开脱——
既然都是安慰晕血症的话……她安慰他和他安慰她本质还是一样的吧?朱利布置下来的任务她也算完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