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急救惊魂
(来自一位退伍急救员口述)
以防有人没看过我发布在这儿的其他故事,我会写下相同的背景。我正在,并且已经当了差不多10年的急救员。我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在为报警电话提供紧急医疗救援应答和为生命受到威胁的伤病患者提供高级生命急救服务中度过的。
我们响应的电话从滥用救护车到离死只剩没几分钟的都有,而更常见的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这个故事将会特别黑暗。如果有人读了这个故事后,遭受到这个故事的本质的影响,我为此提前道歉。描述将会非常详细。我不会掩饰任何细节,因为形象化地描述相当重要。尽管这个故事相当令人不适,我仍想要从中获得什么。我想用这个故事来传达些东西,希望能碰巧在什么地方对某人有所帮助。
就像上面说的那样,这个故事的内容也许并不适合所有人,但再次重申,我认为它会很重要。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所以让我们开始吧,放松,找条毯子或者其他什么暖和的东西把自己裹起来。
这是唯一一个我很难轻松分享的故事,很快你就会明白为什么。
撇去其他不重要的,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在越南的时候。
在从学校毕业后,我作为急救员工作了几年。我工作的地点主要是在城里,但是我们的服务范围包括整个县,一个非常乡下的地方。当你在学校的时候可以跟着专业人员一起出勤。你和导师一起在伤患的身上锻炼自己的技能,类似规培或者实习。你对工作的接触就是从跟随出勤中获得的。
有的时候,你会碰上重伤员。这很吓人,因为你并不能每次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你还在学。但是,你有导师在自己的身后,指导你,防止你搞出什么差错。而有时,你没能幸运到体验那些糟糕事情中的一些。对某些人来说这可能看上去是一件好事,然而去经历这些事情是很重要的,这能为你之后需要独自一人完成工作的情况做好准备。
对此我们有两个专用语,白云和黑云。白云指的是一个人,可以是学生也可以是专业人员,从来没有接到过惊险刺激的呼叫。电话打来的时候你不是刚换完班,就是刚离开电话打来的区域,负责它的会是另一辆救护车。这朵白云跟着这个人的时间长短是任意的。
黑云则相反。
当我在学校的时候,我是一朵白云。我遇到过几起心脏停搏、严重事故或者别的类似的事情,但没什么真的非常特殊的情况。
所以,在我工作的那几年里,这朵白云在某种程度上仍停留在我的身边。这不是说在那件事之前我没接到过不好的电话,我有过,但是那件事完全不一样……
…
故事发生的那一天,当地正在过圣诞夜……我工作的时间是从圣诞夜的晚上7点,到圣诞节的早上7点。在我印象里,那天相当乏味。大多数人都在陪伴他们的家人,并不出门,不会遭遇事故或者造成什么伤害。
那时我和主管医师一起工作,一个正在参加专业培训Fto的新急救医疗技术员[Emt]也和我们在一起。
那天我的几个同事做了一顿圣诞大餐,因此我们都能在不得不坚守岗位、无法和家人团聚的情况下享受一顿热食。
我们的急救站有两辆救护车,配有两队急救员。我自己、我的搭档和我们的Fto,以及另一队队员。
到了晚上,如果我们的急救站接到呼叫,两队人会轮流响应电话,这样我们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
差不多晚上11点的时候,我正坐在躺椅上看着电视。我们的急救站接到了一个电话,要求我们去到县里。另一队急救员中的一个,是我的朋友,已经在我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了,所以我接了电话。
这通呼叫起初只是一个女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她的脑袋,但还留有意识和呼吸。由于创伤的性质,我们做出了紧急响应。开去那个人的住宅大概要花15分钟左右。
当我们快要到的时候,调度员告诉我们,伤者已经失去意识了,但是还有呼吸。
到我们接近那栋住宅,沿着这个小开发区所属的街道行驶的时候,到处都是闪烁的灯光。县治安官助理、警察部门、消防部门全都到场了,一些人甚至堵住了街道的入口。
对于一次简单的头部损伤来说,这实在太奇怪了,这也让这通呼叫带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息。
其中一位县治安官助理见到我们来了,移开了自己的车让我们通过。
我们一通过,街道的这块区域就又被堵成了一个周围都是房子的死胡同。人们在门廊上站成一圈,张望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
有一辆机动车停在车道上,四周仍围着警察。驾驶室的门开着,有一位警员站在那儿,看上去似乎正在和坐在驾驶座上的什么人说话。
我和搭档走在前面,我们的Emt Fto跟在我的身后。当我接近车辆的后方时,我确定有人坐在里面。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便衣站在车辆的前方,下半身被汽车前灯照亮。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坐在车里的那个人。
我走上前去,从警员那里拿到了调查报告。在警员告知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观察起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年龄大约在40到50岁之间,脑袋枕着头垫坐着,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我能清楚地观察到她的呼吸,听到她的呻吟,但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的眼睛也闭着。
一些血从她的头上流下,经过她的脸颊,一直淌到她的下巴上。同时也有一小股的鲜血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
警员告诉我,在她为了从车里拿什么东西而出门之前她一直同家人一起待在屋内。那是这位女士的丈夫,警员指了指那个站在车前的男人说,因为妻子出门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出来查看她发生了什么。当这位丈夫发现自己的妻子在流血,他意识到她一定是跌倒了或者不小心把自己的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因此他拨打了911。
警员告知我,这位女士一直没有回应他。
我尝试与这位女士对话。她没有回答我,但仍在不停呻吟。我做了一次胸骨按压来引发疼痛刺激,希望能够获得一些反应。但是没有。
我向那位丈夫询问她今晚是否喝过酒,或者她是否有滥用什么任何他知道的药物。他说她喝了几杯红酒,但是没吃什么药。
根据这点来看,我认为她很可能受到了头部损伤,有脑出血的潜在可能,因为她无法做出正常回应。
我做评估的时候就站在那个警员之前站过的驾驶室门边的位置上。我不知道血是从哪流下来的,因此我觉得在她头发里有可能有一道不明显的伤口或者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警员向我走来。他说:“我们还在驾驶员侧车门的储物格里发现了这个。”
他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我看了看警员,又看了看左轮手枪。他看着我,把它递了出来。我伸手抓住了那把左轮手枪,推出弹巢,同时心想,“哦……操……”
弹巢里有一枚黄铜外壳,底漆已经凹陷,这意味着,有一枚子弹已经被发射了。
…
有了这份新信息,基于她正在流血的状况,我猜测伤者用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而她还在呼吸和发出声响的事实则使得我推断,她打偏了,或者在她以微妙的角度握住手枪的情况下,子弹奇迹般地弹开了。
由于有潜在的严重头部损伤的可能,我认为需要为这位女士安置一个颈托,以防脊柱受损。我让其中一个消防员从我们的救护车上拿了一个颈托出来。
我打开后车门,钻到那位女士的身后,这样我就可以在消防员安颈托的时候稳稳地扶住她的脑袋。
当我这么做时,我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挪到伤患的身后,见到了她的后脑勺。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看到的东西。
看着她的脑后,我见到了一个葡萄柚大小的洞。通过手电筒我看到那个洞里,几乎完全是空的,只有一大块头骨浮在血与脑浆的混合物上。
我向上望去,在车顶的内衬上,有一个直径2尺的环,由血构成。一块大脑就糊在她的上方,和一些细小的头骨碎片一起,黏在车顶。
这是一个刺骨的晚上,因此我能看到热气从那个洞里不断冒出来,类似于你在寒冷的日子里看到自己的呼出的气那样。
我朝车外的同伴望去,说道:“我们必须快点……现在就要。”
我脸上的表情,或者他的第六感让他往车内瞥了一眼,接着他看到了我看见的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只憋出了一句“我操”。
我们的Emt Fto迅速地跑去救护车拿了担架和脊椎固定板来。直到这时,我们一直在花时间小心地把她从车子里弄出来,但是现在,变成小心地慢慢地,把她从车子里弄出来就行。
我们的Emt还抓了些大号伤口敷料和纱布包给我。我把敷料盖在了整个伤口上,绕着她脑袋把它外边所有部分都包了起来,这样以来当我们把她抬到担架上时,什么都不会洒出来。
在消防部门和警察的帮助下,我们把这位女士挪到了脊椎固定板上,接着把她放到了担架上。
整个过程中,她的丈夫一直站在车前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我们把这位女士放到担架上时,他走了过来,我能看到他的脸上正带着泪水。他弯下腰,亲吻她的脸颊然后说道:“我爱你。”
我们迅速地把这位女士抬进了救护车。
由于这位女士受的伤,她的大脑(脑组织里最大的那块)几乎完全丢失了。这意味着她没有运动机能、没有肌肉张力也没有认知能力。然而她的脑干,依旧完好无损。子弹没打中它。脑干控制着身体的自主功能,比如呼吸频率、心率以及血压。
因此,在我们把这位女士移到担架上的时候,她的舌头滑落进了口腔气道的后部,造成了堵塞。我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让同伴帮我准备好了插管用品。
在救护车里,我把喉镜(插管用的叶片式装置)放进了她的嘴里,把她的下颚和舌头往前挪,让气道打开。我能看到这位女士口腔顶部的洞。我将气管插管推过她的声带,进入她的气管。这能够让我们有一条可以为伤者供氧的稳定气道。
我的同伴用了骨髓穿刺针来获得血管通路。(和静脉注射的作用一样,但是它进入骨骼,药物和液体被骨髓吸收。)
我将伤者安置在了心电监护仪上,检查她的血压和血氧。这是那时我觉得的最奇怪的地方。她的血压,竟然很健康!她的心率正常,血氧充足,心律也很正常。
我们开始将伤者转运至医院,并且提前告知他们启动创伤小组。
那次呼叫之后,我们回到了急救站为救护车补充用品以及清理。就在那时,我看到了自己裤子和上衣上的骨头碎片和血。幸运的是主管医师允许我回家洗个澡,换上一身新衣服。换好衣服后我就回去继续工作了,接下来的轮班都平平无奇。
我得知第二天早上大概9点的时候,她的家人决定移除生命维持的氧气装置,那位女士便去世了。
[接下来全都是是鸡汤时间,希望你们永远不要自杀,以及如果你遇到有心理问题的朋友请尽可能地做到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