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步
沈惠宁看得津津有味,感叹古人的奇思妙想和超强动手能力。半个时辰的花灯船队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有伙计送来了桂花酒,苏晋思给她和湘湘倒上。沈惠宁尝了,这酒甜丝丝的,有着桂花并着酒气的醇香,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欲再倒酒时,苏晋思抬手阻止了她,“这酒虽好入口,后劲却大,还是不宜多饮。”沈惠宁便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苏晋思唤来伙计为她换上不含酒精的桂花甜酿,虽无桂花酒的香醇,也别有一番滋味。
送桂花甜酿的伙计退下后,小厮怀满敲门请进,进了包间后,先向几人行了礼,然后上前向着苏晋思的耳畔耳语了几句。苏晋思微皱了下眉,复又舒展开,转向沈惠宁她们,温和说道:“门外一朋友请见,我去与他说一会儿话。”
苏晋思出门后,沈惠宁看向苏湘湘,这小丫头好像确实怕生得更厉害了,就连刚刚伙计进来送酒和吃食,她都表现得有些紧张和瑟缩,这可不妙,不能让她这么一直下去。
便开口道:“湘湘今日约我出门赏月,我很开心,要是能再听你唤一声宁姐姐,那我就更高兴了。”
湘湘听了,原本扬着的笑脸微微低垂下来,笑意也隐去。
沈惠宁见了,有些不忍,但并未就此止住话题,凡事都要迈出第一步,必须让她勇敢起来,
“怎么了,上次还能听到你叫一声苏公子‘哥’,叫声姐姐就不愿意。”
苏湘湘沉默了一晌,俯身写下纸条,递给沈惠宁。
沈惠宁接过,上面写道:“宁姐姐明明知道我不能说话。”
沈惠宁看了,收起那张纸条,正视着湘湘,郑重说道:“湘湘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愿意说话。”
苏湘湘低着头,她知晓家里人担心,也知道宁姐姐的好意,可她现在这样的会说话,对她来说和不能说话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惠宁一看她这样子,便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继续道:“湘湘是觉得结结巴巴地讲话丢人,怕被人嘲笑是吗?”
苏湘湘眼一红,从小府里的人便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结巴两字,怕伤着她,如今被沈惠宁直接点了出来,即使心里早已明白自己的毛病,也知道这是事实,但此时还是免不了难受和委屈。她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沈惠宁见她这样子,心里一软,但还是按下不忍心的情绪,凡事都得迈出第一步。继续说道:“就算你打定主意永远也不开口,就能阻止别人的嘲讽了吗?就拿上次伯爵府的事来说,你就算不开口,还是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来逼迫你,借此羞辱你的母兄,你便甘心吗?”
苏湘湘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忍不住开口:“我...我知道,可又...又有...什么办法?我...我这个...这个样子......”话未说完,她咬住唇,难堪得又低下了头。
沈惠宁软了神色,拉过她的左手,握在手中,“你看,你现在不是能说话吗?能说、敢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仇人会抓住你的弱点,拼命的放大、嘲笑以此来攻击你,隐藏和逃避都是躲不了的。难道你要因为自己的事,让家人再被他人侮辱、为难吗?”
湘湘哭着摇头。
沈惠宁用手绢为她擦拭眼泪,温柔道:“那就对了,那湘湘更要勇敢,大夫不也说这病可以治愈吗?只需要多说、多练,以后自然就说得流利了。”
湘湘红着眼抬头看她,“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的人中,还有一个比你情况更严重的,通过刻苦的训练和学习,后来可是成了一个非常有名的演说家。”
“什...什么是...演...演说家?”
呃...说得太嗨,忘了演说家是个现代词,沈惠宁含糊解释:“就...就是那种很能说会道的学者、大能,类似于辩士。”
“哦”,湘湘懵懂点头。
“这都不重要。”沈惠宁手一挥,重新看向苏湘湘,把话题拉回来,“你看,你已经说了这么多句话,是不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苏湘湘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样,刚开始难以启齿,可说完第一句后,后面的话便没有那么重的心里负担了。
看着湘湘点头,沈惠宁露出一笑,“我再教你个办法,你每说一个字前,可稍微停顿一下,再吐下个字,你试试。”
苏湘湘想了想,开口:“宁”,中间停顿了一瞬,后“姐姐”二字顺口而出。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沈惠宁,有些不可置信,又张口:“宁,姐姐。”
沈惠宁笑着“嗳”了一声,苏湘湘开心得像个孩子,不厌其烦的叫了好几次宁姐姐,沈惠宁都笑着应声。
待她稍微冷静一些,沈惠宁笑着拉过她,说道:“湘湘以后就按着这个方法多说多练,适应了就把停顿的时间再缩短,一步步慢慢来,以后出口成章不在话下。”
苏湘湘双眼晶亮地看着她,高高的“嗯”了一声。
苏晋思从包间出来,一名青衣公子正斜倚在廊上围栏百无聊赖的上下抛着一块月饼玩,见到他出来,收了动作,站直身子,把月饼往身后小厮一抛,上前勾住他的脖子,
“好啊,你小子,邀你去群芳院听曲,你说没空,原来是早和美人有了约啊?”
青衣公子名李凌,是当朝李首辅的嫡子,和苏晋思既是同窗,又是好友。
苏晋思不满他如此轻慢,皱眉道:“不可胡说,这是才归京的沈翰林大人三女,是我家小妹的贵客。不能说这等恐污女儿家闺誉的话。”
李凌有些诧异,松开手去看他,“这般看护,真上心了?”
见苏晋思眉皱得更紧,他双手一举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又凑近苏晋思,嬉笑道:“既是你妹妹的贵客,那就与你没什么干系了。来来来,陪我去群芳院喝酒去。”边说边伸手去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