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逮着果子就摘
令蕊救回驿馆的男子叫李昕,长安人氏,年二十二,任职金吾卫。金吾卫守卫长安城和皇宫的安全,李昕所在这一支主要负责守卫皇宫,保护皇帝的安全,他是李元忠都护的侄儿,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不参与党派之争,皇帝很信任他。
李潇然离开驿馆半个时辰后,李昕便醒了。他亮出腰牌,自称是皇帝派来接应睿王爷的,询问睿王及家眷是否已到驿馆。
驿馆管事告诉他,是睿王救他回来的,又听闻睿王爷已经南行,他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太阳落山时,李潇然一行人到达了下一个驿馆,在驿馆歇息整顿。李昕随即赶了过来,亮出腰牌后,王庆许他见李潇然。
“卑职金吾卫李昕拜见睿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昕恭敬行大礼,拜谢救命之恩。
“免礼!李昕,你就是李元忠的侄儿?”
“正是!卑职的父亲在蜀地任职,卑职五岁就去了蜀地,回来时睿王爷已经去了西北,所以与王爷素未谋面。”
“多谢睿王爷救命之恩!”
“是本王的侧妃和她的人救了你,本王只是把你带回了驿馆。”
令蕊和苒苒放好包袱又出来溜达,李潇然道:“这两位就是救你的人。”
李昕又再次拜谢令蕊和苒苒,令蕊仔细看了看李昕,眉清目秀,看着很俊俏。
苒苒摆手:“不用谢,公子别吓我们就行,我们胆子小。”
“嗯?”李昕疑惑地很,用表情质问她们,令蕊解释说:“公子当时倒在水中,一动不动,还以为你那个了,我们吓得魂都飞了。还好公子活着,不然我们两个一辈子走不出阴影了。”令蕊和苒苒仍旧心有余悸。
“无碍了,李侍卫可自行帮去,本王人手充足。”李潇然悠然地揺扇。
“卑职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应睿王爷,在兰州城附近发现了吐蕃刺客的踪影,一路追寻,迷了路,行路两日这才中暑晕倒。请王爷恕罪。”
“无妨,本王一路平安得很,李侍卫与本王一道回长安就是了。你去歇息,明早再赶路。”
“是。”李昕向令蕊点头示意后便去客房休息。
令蕊和苒苒准备走,李潇然说:“后院有桃子。”
令蕊点点头,李潇然失了笑,“你们两个逮着果子就摘。”
令蕊振振有词地说:“果子不摘烂了可惜,中原有句话叫做,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别等到没有果子了空叹息,错过就要再等一年。”
“二姐的意思是,王爷逮着花就摘,那就对了。”苒苒识字后就读医书,不懂中原诗词歌赋,越描越黑。
李昕在楼上隔着门,听到李潇然和王庆在笑。
第一次见救命恩人,看长相是两个西域女子,她们穿着中原女子最爱的齐胸衫裙,挽起发髻那位高个子女子想必就是萧侧妃。
王庆找了个篮子,苒苒提着篮子绕到屋后去摘桃子。李潇然正要去帮令蕊摘桃子,陆宛如从楼上下来叫住他。
“王爷位极人臣,奴仆成群,这些事何需您亲自动手。萧侧妃也是不像话,明明是公主,却跟个乡野村妇一般,整天上树摘果,抛头露面做生意,太后若是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本王行军打仗露宿过草地,经历过雪崩,被埋了三天,饿到啃积雪充饥,也曾偷摘过农户的果子。即使位极人臣,也会有跌落深渊的那天,能屈能伸才是王道。本王更欣赏自立自强的人,女子也不例外。”
陆宛如出身豪门,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她从小被教导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养得如金丝雀一般。城中的高门大户都以这样的标准养育女儿,以娶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为荣。
如今李潇然这番说辞倒是出乎陆宛如的意料,从小到大的观念被推翻,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无言以对,愣在原地,神情落寞。
陆宛如花容月貌,蕙质兰心,但李潇然对她淡淡的,礼貌客气如陌生人一般,没有半分夫妻情分。
李潇然帮令蕊摘高处的桃子,令蕊嫌弃地把桃子丢在王庆的篮子里,还说:“王爷连摘桃子都不会。”
“什么叫本王不会摘桃子,难道我摘的不是桃子,是梨子?”李潇然尽管有些不服气,还是耐心地帮令蕊提着篮子。
“我们都摘红桃,唯独王爷摘白桃。白的没成熟,酸得很。”
王庆解释说:“萧夫人有所不知,王爷从小吃的是南方进贡的白桃,寻常红桃又酸又甜,白桃很甜没有一点酸味。”
贫穷限制了想象!令蕊和苒苒愣了一下,看着王庆篮子里那个白桃尴尬极了。
李潇然箍着令蕊的腰,把她举高高去摘树顶的红桃。
苒苒用羡慕的眼神瞄了一眼王庆,王庆不好意思拒绝,放下篮子,以同样的姿势去举苒苒,可苒苒矮了些,“再加把劲,高一点,王将军跟没吃饭一样。”
王庆很费力,说:“不是我没吃饭,是胡小姐吃太多了,你这么壮,只有昆仑奴才能举得起。”
令蕊笑了笑没说话,李潇然道:“从明日开始,王庆就不用骑马了,每天跑一个时辰,本王闲了一年,你也跟着偷懒。”
王庆篮子里的桃子瞬间不香了,低头回了个是字。
摘完桃子,落日的余晖红似火,远处的人们还在劳作。令蕊边吃桃子,边欣赏南国风光。苒苒啃着桃子问道:“二姐又看到什么好吃的了?”
“你就知道吃,王庆被你连累了。知远在长安已有两年,说不定他喜欢中原女子,你少吃些,谁让你喜欢一个文弱书生,要是成亲时他抱不动你,那就尴尬了。”
苒苒想想也对,顺势把手里的桃子扔了下去砸中陈铭的头。“哎呀!谁呀?”
“快走,快走……”令蕊和苒苒连忙回房关门。
驿馆后院井边有棵参天大树,令蕊和苒苒在井边徘徊,石榴打了冰凉的井水给她们洗脸,玩耍。
李昕推开房间的窗户,几个姑娘在井边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长安城的女子大多中规中矩,稳重贤惠,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子少见。
晚饭后李昕出去散步,转角遇到两个大白脸,尽管吓了一跳,他还算镇定,从衣裳认出了令蕊和苒苒,他脸色一白,贴着墙,让路给她们过。
芸娘伺候着,石榴和百合也敷上了苒苒制作的敷脸药粉,白如面粉,加冰凉的井水搅拌后抹在脸上像白泥一样。
令蕊躺在摇椅上享受着,“脸上冰冰凉,真舒服。”
“嗯,天热脸上长了痘疮,敷上了药粉舒服多了。”苒苒仰面坐在太师椅上,惬意的很。
芸娘说:“我看王爷的下巴也长了个痘疮,要是有什么药,给王爷涂一下就好了。”
“芸娘你去吧!”令蕊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脱口而出。
芸娘哭笑不得,说:“奴婢没有资格碰王爷的贵体,还是夫人您去合适些,毕竟回去还要见太后。”
芸娘本意是提醒令蕊好生照顾王爷,这样在太后面前印象也会好些。
想想也对,令蕊洗净脸上的白泥,端着小碗和成白泥的药粉去了李潇然的房间,他正在躺椅上悠闲地晃悠,王庆轻轻摇着扇子。
“夫人有何贵干?”李潇然坐起来问道。令蕊把小碗放在桌上,温柔抚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王庆以为有什么好事要发生,跟门夹了尾巴一样,火速离开,并关上门。
令蕊凑近看了看,他的下巴果然有个痘疮,额头也有一个,于是道:“皇上好歹免了我们每年的岁贡,我总得装……表现一下,让太后娘娘觉得,我稍微有些价值,不然她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我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岁贡呢。”
“嗯,有道理……”李潇然左右看了看,猜测令蕊又有什么新花样要折腾自己,难不成今晚可以同床共枕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妙,李潇然用眉眼暗示令蕊,自己需要……
他伸过手腕让令蕊把脉,令蕊把脉看过之后,端来小碗说:“王爷气血充足,就是有点肝阳上亢,躺好别动,我给王爷去火。”
李潇然配合得躺好,闭上眼,张开手臂,做出一副等着宽衣解带的姿势。
令蕊小心翼翼地用小刷子刷白泥涂在他额头上,又一点点敷满全脸。
李潇然的愿望落空,长长叹了一口气。令蕊说:“舒服吗?这是苒苒调配的药粉,用白术、白芷、忍冬花、积雪草、薄荷等药材,清热去火,祛除脸上的痘疮……”
李潇然原本以为,再不济也会扎几针,没想到就是敷一下药粉。令蕊说:“芸娘在做凉粉,一会儿送来。我要把王爷养得白白胖胖的,方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
李潇然睁开眼,眼神里尽是希望破灭后的失落。不过他并不气馁,轻轻揽着令蕊,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马上起身说:“王爷身上太热了,跟火炉一样。”
“王庆,打盆水来。”李潇然吩咐道。
王庆端来水,为他洗去满脸的白泥浆,令蕊问:“王爷感觉清凉些没有?痘疮还疼吗?”
“没感觉!”
“我用了觉得很舒服,大概是因为男人的脸皮厚些。”令蕊哪里理解李潇然的心意!
王庆扶额不说话,李潇然又是哭笑不得,挥挥手示意令蕊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