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皇帝饯行
陆宛如回到房间掩面哭泣,彩云、碧云和几个仆妇麻利收拾好她的衣物和首饰,王庆已经备好了马车。
陆宛如浑浑噩噩回到母家,赋闲在家的陆丞相以为女儿回来祭拜,出门来迎接。王庆行礼道:“见过丞相大人!陆王妃思念祖母,孝心可悯,王爷恩准王妃娘娘回母家为祖母守孝三个月。”
长安习俗,遇到丧事出嫁女需回母家奔丧,无需在母家守孝,出嫁的女儿回母家为祖母守孝这还是头一回。
陆丞相一家闻所未闻,茫然的王庆,用眼神质问他。王庆打开车门,陆丞相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王妃娘娘万福!”陆丞相及家眷郑重地行礼。
王庆拱手道:“王妃娘娘,丞相大人,小人告退!”王庆上了马,丢下彩云、碧云等几个奴仆和马车就走了。
陆丞相兄弟二人顾不得车上的行李,扶着女儿进家门说话。得知陆宛如是因为说了与宁塞郡王府攀比的话而被罚回母家,陆丞相道:“女儿,你怎么如此糊涂,皇上有意打压我们家,你怎么能在睿王面前说这话。谢天谢地,王爷还没休掉你!”
陆宛如悔不当初,“女儿见睿王爷提拔萧贵妃的兄弟,很不服气,想为父亲争取一把,谁知惹恼了睿王。”
陆丞相道:“萧知远拔萃翰林,萧君懿与敏郡王、慎郡王走得近,得皇上器重也正常。可惜你那弟弟才十四五岁,离高中状元还有好几年,如今我们全家只能指望你叔父了。”
陆婶母拂了一把眼泪说:“睿王多半还是因为那个孩子忌讳咱们家,都是我的错,害了大小姐。”
陆丞相到底是官场中人,见惯了沉浮,“时运不济,抱怨也无用。好在芳如为肃王生了个儿子,都沉下心来安分守己,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让人抓住把柄。”
陆宛如一走,睿王府内安悦就是女主人,所有的家丁仆妇都得听她的。那个名叫李宁的孩子已经半岁,睿王不待见他,安悦不管他的死活,将他丢给乳娘和侍女照顾。
安悦闲来无事,跟踪李潇然找到了君懿的宅子,原以为他在这宅子养了外室,准备捣乱。王庆特地将苏亚的死讯告诉了她,安悦装作很镇定,怕事情暴露,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为了拉拢昔日心上人的心,安悦变卖了所有的金银首饰为疏影赎身,将她接入府中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以此挽留李潇然的心。
李潇然发现疏影在睿王府,派人将她送了出去,还给了她一座宅子安身。安悦花出去的金银打了水漂,气愤不已。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夏日倦怠,令蕊不思饮食,慵懒的卧在卧榻上。
李潇然敲门进来,“听下人说你不进饮食,每日就食些瓜果,又不想动弹。是夏日倦怠还是哪里不舒服,明日就是六月二十九,君懿进宫得诏书后要出发了,你这样子我哪里放心让你走。我找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如何?”
“就是夏日怕热,没有食欲而已,我一直这样夫君又不是不知道。”
李潇然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附耳说:“要不是儿子还小需要你照顾,我舍不得让你走。”
令蕊温声道:“夫君早些料理完这些事,早早回西域陪我们。”
夏日的夜空繁星闪烁,屋顶上还飞着萤火虫,李潇然搂抱着令蕊坐在屋顶上欣赏星空,看星星眨眼,流星划破长空。
二人耳鬓厮磨,说着依依不舍,念念不忘的情愫,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二人才回房歇着,王庆就来敲门唤李潇然起床洗漱去上早朝,被一只鞋丢出去砸在正脸。王庆在门口嘀咕,“王爷不去上朝,一会儿挨板子可别怪属下没提醒。”
箫剑道:“你做点善事吧!他们夫妻不日就要分离了。皇上什么时候会责罚我们王爷,大不了罚俸,王爷又不在乎。”
外面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吵醒了令蕊,忽然一股恶心的感觉涌道了嗓子眼,她连忙起身趴在夫君身上干呕了几声。
李潇然醒了,轻拍她的背问:“是不是昨晚露水重受了寒凉?”
令蕊摇头,李潇然拂令蕊躺下,自己起身穿衣服,走到门口说:“王庆,就近去找位太医来。”
“不用请太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令蕊小声说。
嗜睡、没有食欲、呕吐……李潇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连忙回到床边,问:“你是不是有身孕?”
令蕊转过身不回答,怕夫君知晓她有身孕不许她回去。
李潇然了解她的心意,说:“要是怀孕了,我更加不会留你了。”
“真的?”令蕊起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李潇然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说:“长安风起云涌,你还是尽快回去我们自己的地盘,这样我也安心。只是辛苦你了,怀着身子还要长途奔波。”
“有君懿保护,我会平安回到西域的,夫君不用担心。”令蕊不舍的靠在李潇然怀里。
得知令蕊怀孕,李潇然不放心,命箫剑吩咐下去,沿途眼线首要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睿贵妃,而非打探消息。
君懿从宫里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还要再等一天才出发。午后,太子和敏郡王、慎郡王来看令蕊姐弟,为他们饯行。
傍晚李潇然带着令蕊去了望月楼,望月楼附近有不少便衣金吾卫,她看了看李潇然,怕生变故。
李潇然紧握她的手说:“没事,不用怕。”
望月楼最高的一层楼已经清空,郭通带人守在那里,令蕊猜想定是皇帝在此,停下脚步琢磨怎么跟皇上交代中毒一事。
郭通默默行礼后开了房门,令蕊绕过两道屏风,皇帝正坐在圆桌前看着自己,桌上摆着丰盛的晚膳。
“臣妾拜见陛下!”
皇上柔声道:“免礼,今日是家宴,不要拘礼。过来坐。”
令蕊抬起头,一年不见皇上两鬓白发多了些,精气神已经不如从前了,看来当皇帝也不容易。
“怎么回西域一年了还是没长好。朕的小侄子还好吗?会不会叫伯伯?”皇上语气柔和,不像帝王,像寻常老父亲那样。
“好,他很好,会叫皇伯伯和阿父。”令蕊想起往事,心酸得差点流泪。
“辰赫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朕有生之年能不能听到他唤朕一声皇伯伯。”
“会的,皇上洪福齐天,定会有那一天。”令蕊眼里噙着泪。
“为了朕的家事连累你们夫妻分离,朕这个兄长对不住你们。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尝尝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李潇然低头道:“臣不敢当。”
大太监李伟倒了三杯葡萄酒,李潇然碰了碰令蕊,她擦了眼泪,陪皇上用膳。
用膳完毕,皇上还嘱咐令蕊,“替朕向你母亲和李元忠问安。朕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当太子,也不是做皇帝,而是与李元忠和你母亲在西域征战的日子,意气风发,百战百胜,想想都热血沸腾。如今朕老了,还是元忠有福,远离世俗纷扰,为心爱的人一辈子驻守在西域。”
“是,臣妾遵命!”
吃了顿百感交集的晚饭,一出望月楼,令蕊一股脑儿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李潇然抱着令蕊上了马车,将她送回住处。“车马颠簸,你这样子怎么受得了。”
“我能撑得住,夫君在长安好好辅佐皇上和太子。”
李潇然搂着令蕊道:“你回去后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要是有可能,明年你生产时,我回去陪你。”
令蕊若有所思,表情沉重的说:“以前总觉得天朝上国的皇帝像天神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难以计数的财富,能呼风唤雨,掌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如今看来倒也像普通人一样有生老病死,被至亲之人算计心力交瘁,让人怜悯。皇上老了,如果一直这样耗下去,皇上活不过十年。”
李潇然道:“位于权力巅峰,注定是孤家寡人。世人为了争权夺势手足相残,血流成河,这就是人性。”
“那以后太子登基做了皇上也会这样吗?”
李潇然沉默了,兴许吧,无论太子还是肃王做了皇帝都会如此,因为这就是皇帝的宿命。
令蕊弱弱地问:“哦,媛媛说想随我们去安西城陪伴李昕,能去吗?”
“她可以去,孩子不能去。”
“那不白说吗?”
李潇然解释,“你须得明白,官场有官场规则。”
“当我没说。”令蕊有些累,躺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李潇然搂着令蕊,尽力想要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