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安悦与肃王
令蕊姐弟留守安西城,没过两天敏郡王和媛媛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早朝时太监来报八百里加急,李伟接过信笺,展开纸条呈给皇帝。皇帝看过信后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向文武百官宣布:“范阳失守,西北睿贵妃调派了八万大军,由忠武大将军李昕和慎郡王率领,前往范阳。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快到范阳了。”
立在金銮殿的李潇然非常淡定,提议说:“平阳郡王夫妇壮烈殉国,慎郡王承袭爵位为平阳郡王。皇上可公告天下,如此一来更能振奋范阳地区的士气。”
皇帝道:“准奏!翰林院拟旨公告天下,慎郡王继任平阳郡王,战事结束后重建范阳。”
“皇上英明!”
皇上又说:“睿贵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实属女中豪杰。着山西刺史全力配合忠武大将军和平阳郡王夺回范阳!”
“皇上英明!”
听闻打仗,知远在堂下捏了把冷汗,心不在焉的,完全没听进去文武百官和皇上的话,躬身站在那里发呆。
“萧侍郎,萧知远侍郎……”皇帝连喊了两声知远都没听进去。旁边的官员推了他一把,“萧侍郎,皇上叫你,你想什么去了。”
知远这才回过神来,端着玉圭走出来,“皇上有何吩咐?”
“萧侍郎,朕问你,此次战事朕决定派你为巡抚去范阳督战,你可有异议?”
知远略微沉思片刻,“臣领旨!谢皇上恩典!”
下朝后皇帝在御花园与李潇然边走边聊,“老五,放令蕊回西域是正确的,她是个识大体又有谋略的人。李昭和媛媛在回来的路上,等李昭回来你好好带带他!”
“是,臣遵旨。”
“大皇兄不在了,堂弟也不在了,最近时常梦到父皇,朕感觉自己老了,如这朵黄花。”皇帝掐了一朵凋零了几丝花蕊的黄色菊花缓缓的说,仿佛一位迟暮之年的老人。
“臣认识一位西域舞姬,不日带来给皇上欣赏。”
皇上微微一笑,“你呀,最是勤勉上进,什么时候也跟朕来这套。”
李潇然道:“皇上为国事操劳了大半生,也该歇一歇。太子能干得很,又有这么多贤臣辅佐,皇上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最大的功劳就是娶了令蕊,还生了两个好孩子。”
李潇然微微一笑,“臣陪皇上下几盘棋。”
太后身子不好,不像以往那样管束自己的儿媳妇。安悦没有朋友,与京中贵妇玩不到一块儿,李潇然也不大约束她,她穿男装整日去茶楼听说书,或是混迹于角落里的小酒馆。
一日她喝得醉醺醺的,两个婢女在一旁劝说她不要再喝了,仔细酒气熏着睿王。“夫君又不喜欢我,我才不管熏不熏得到他!”
同样来小酒馆买醉的肃王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侧着脑袋认出安悦后,在安悦旁边的矮桌坐下要了一桌酒菜。
安悦差点醉倒,被肃王扶着了,“安妃娘娘当心些。”
安悦眯着眼瞅了瞅,“肃王李松?”
“正是侄儿,叔母喝醉了。”肃王扶安悦坐好。
安悦拍着胸脯说:“什么侄儿叔母的,我才比你大几岁,我是我自己,不是什么安妃……我没醉,来喝醉酒!”她说完端起杯子跟肃王碰杯。
肃王很配合地跟安悦对饮,然后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小酒馆菜不怎么样,不过酒很好。”
肃王放下酒杯,“管他好不好,在这角落里没人发现,借酒消愁还得躲起来,真是无趣!”
“你是皇子,手握兵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有什么忧愁!”
“本王在蜀地听闻了南诏的一些事,公主与本王一样,为了国家身不由己,我俩同病相怜,我敬你一杯。”肃王又举杯。
安悦不懂中原文字博大精深,挥手拒绝,“我没病,你才有病。”
“我与公主是一样的,公主的处境我能理解,来再喝一杯。”肃王酒量好,一杯又一杯敬安悦。
安悦与肃王相谈甚欢,下雨了,肃王还亲自送她回睿王府。
肃王自从回京后,皇上也不大用他,对他劫持小睿之事耿耿于怀,觉得他格局太小,没有容人的雅量。肃王一直闷闷不乐,每次看到顺诚就想起她曾经跟过睿王,皇上和睿王却隐瞒他,他大为恼火,却又无处发泄,只得经常去买醉。
两日后肃王又在另外一处小酒馆遇到了在喝葡萄酒的安悦,她一身桃红女装,喝过几杯酒后衬得脸色红润有光泽,加上她的异域长相,与中原女子风情截然不同。
肃王不请自来,径直坐在安悦桌子的对面,“还真巧,又碰到肃王了。”安悦也不拒绝,给肃王添了一杯酒。
“怕被人发现告诉皇上,皇上又要斥责我!”
“咋俩一样的。”
“母凭子贵,安悦公主生下了儿子,有什么可忧愁的,经常出来买醉。不像我,烦心事一大堆,说都说不清。”
“说的出来的苦不算苦。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我俩比比谁更苦。”
肃王颇有心计,狡黠一笑,“我的妃子是外邦人,皇家给她们下了药,不许她们生孩子。”
安悦不信,“你胡说,晋王妃、睿贵妃不都是外邦公主吗?都生了孩子。”
“我告诉你个秘密,晋王妃是因为晋王身份低微不被人关注,皇家懒得管他们,所以她才能生孩子。睿贵妃能生孩子是因为她懂药理,成功避过了各种避子汤药。公主您能生下孩子那是侥幸,因为陆王妃这位正妻没有生孩子,所以让您生孩子给她抚养。不过您也不大可能再生孩子。”
“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皇家有一百种手段不让皇妃生下孩子!你的身子好好的却就是怀不上子嗣,又找不出毛病,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酒酣的安悦忽然清醒了,每个字都钻入了她的脑袋。她忽然意识到那时她莫名其妙流产很可能是皇家蓄意而为,并非她身子不好保不住胎儿。
肃王这样解释也说得过去,自李潇然回来后,她使劲各种手段魅惑他,不管用什么技喝什么助孕的药再也没有怀上子嗣。
李宁不是亲生的,李潇然知道真相后待他还算不错,也没有怪自己。原来并不是他大度,而是心里有愧,可怜她还蒙在鼓里,为没有生下孩子自责。
沉默了片刻,安悦一把拂了桌上的酒菜,气得发疯,把桌子都掀翻了。
“公主冷静些,生气也无用,我的处境比公主更艰难。还有你别跟皇叔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又会挨板子。”肃王换了一桌继续喝酒,还拉安悦过来坐,“一醉解千愁,来,喝醉了就不愁了。”
安悦喝了很多酒,酒力不好的她被肃王扛上了马车,还灌了醒酒汤。
午后忽然下起了大雨,前面有马车翻车,肃王送安悦回家的马车不得不停在半路上,安悦嘤嘤的哭。
一向不会怜香惜玉的肃王破天荒用手绢给她擦泪,安悦借着酒劲扑在肃王怀里,肃王愣了下没敢动。
安悦抬起头,盯着肃王冷峻的面庞,忽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为了检验肃王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为了报复李潇然,她扯开胸口的衣裙,然后粗暴地扯断肃王的腰带……
肃王想着顺诚的旧事,为了报复睿王,他接受了……
天上乌云密布,地上溅起水花,雨滴打在马车上霹雳啪啦响。两位随从牵着马,完全听不到马车里的声音。
约半个时辰后,雨小了些,肃王和安悦收拾好各自的衣裳,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了几日,安悦遇到了肃王再次做了背叛睿王的事。
连续几次后,安悦忽然发现自己的月信没有来,借着出来喝酒的机会,她去医馆找大夫把脉,得到的消息是怀孕了。
安悦又惊又怕,看来肃王说的都是真的。可这孩子并不是自己夫君的,而是肃王的。一旦事情败露,她就万劫不复了,睿王说不定生气就将她的国家给灭了。
安悦惊慌失措,然后去经常光顾的小酒馆寻找肃王的踪影。
“公主来了,坐下喝酒!”肃王像往常一样给安悦倒酒。
“我不喝酒,你跟我来一下。”安悦一脸严肃将肃王叫到了一个狭小的无人的角落,准备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安悦忽然看着肃王阴鸷的脸又犹豫了。要是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肃王为了脱罪可能会打掉她的孩子,皇家最重颜面,可能会杀她灭口……
权衡再三安悦开口说:“能借我一些银子吗?我银子没带够。”
“要银子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肃王很爽快地解下身上的银袋子放在安悦手心里。
“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够了够了,我下次还你啊。”安悦捧着钱袋子转身就走了。
“不用还了。”肃王在后面喊了一声,安悦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悦回到王府当晚命人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膳,连拖带拽将李潇然抓去她房里用膳,然后跟他求欢。
被宠幸后,安悦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回她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生下这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她在睿王面前才有谈判的底气。
安悦称身上不舒服,整日在房里睡懒觉,月余后才召太医来问诊,宣布喜讯。
太后听闻喜讯很开心,派管事太监来送礼物,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安悦和腹中胎儿交给陆宛如照顾,这是在明着警告她,万一她们母子有什么不测,太后不会放过陆宛如。
知远去了范阳,王庆派人跟去范阳保护,又时刻关注着范阳战事和西域的情况,忽略了安悦的踪迹。在安悦怀孕后他们探听到了些许痕迹,不过并没有她和肃王私通的证据,李潇然也没有怀疑。
知远去范阳途中在山西遇袭,差点丧命,幸好李潇然早有部署,不然他就没命了。救知远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小舅子翠禾的兄长。
通过与翠禾的兄长谈话才知晓,皇后的势力在山西一带没少干见不得人的事。知远干脆将计就计,佯装失踪,引蛇出洞,找到证据扳倒皇后。
李潇然手上掌握了不少皇后伤天害理的证据,为了太子能坐稳储君的位置只能隐忍。
安悦自从怀孕后再也没去喝酒买醉,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在李潇然面前为肃王说好话,可他并不理会。
太后寿辰李潇然进宫请安,在寿康宫遇到太子,问安后他便离开了。
太子连忙跟上去攀谈,“皇叔还在为辰赫与知远的事怪罪侄儿吗?”
李潇然摇头,“一码归一码,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皇叔与侄儿越来越疏远了。”
李潇然郑重地望向太子,兴许是龙袍加身的缘故,自从做了太子,短短几年他的眼神不一样了。那种杀伐果断、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太子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不敢直视。最终他宠爱的侄儿也走上了帝王之路,手染鲜血,冷漠无情。
“帝王立于山巅注定是孤独的,臣陪不了太子殿下。”
“是因为我母后的缘故吗?我心里有数,委屈皇叔和睿贵妃了。”太子郑重躬身一拜。
李潇然躬身回礼,二人屏退宫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他暗示太子皇后私下没少下黑手,太子轻叹一声,皇后毕竟是他的母后。
太子许诺说:“不过,侄儿会在一定时机让母后退居深宫颐养天年,不问政事。”
对于太子的话,李潇然没有回应,皇家本就是非多,走了高皇后还有赵皇后,人性使然,谁也避免不了。
“但愿如此!”李潇然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没有多说就离开了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