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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初见丘潮生

7月29日,限期破案的第5天。

钟鸣站在洗手台前,端详着镜中人浓墨重彩的黑眼圈。

“我也得考虑把脸晒得像锅底一样了。”钟鸣喃喃自语:“这样的话,黑眼圈再重也显不出来了。”

笃笃笃,卫生间的门被敲响,索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动作快点儿啊。旁边有一家早点摊卖的抱罗粉相当不错,不过排队的人很多,去晚了可能就卖完了。”

看来,他这是在晨跑的时候还顺便摸排了一把周边的早点摊。这样想着,钟鸣叹口气,转身打开了卫生间门。

一碗酸酸辣辣的抱罗粉虽然不能让钟鸣满血复活,但至少也能让他站在海滨庄园大门前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萎靡不振。

透过铁艺雕花大门的镂空处,可以看见里面走过来的人,不是丘潮生,而是一个貌似管家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按动遥控器,大门旁边的小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管家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礼貌又稍嫌刻板地打过招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俩向里面的别墅走去。

别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主体建筑地上三层,造型前卫,仿佛是由一个个原木色或白色的四方盒子错落有致地堆叠起来的不规则物体。

三层东南角的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又叠放了一个四面玻璃的阳光房,远远看去仿佛一只半空中的巨大水族箱。

“水族箱”一小半突出在外,悬空的两角由两根柱子支撑。水族箱下面,距离两根柱子不远的地方,则是一个长条形的无边际泳池。

钟鸣的注意力被无边际泳池吸引了。

索朗的目光却投向水族箱朝向他们这一面落地窗,以及床后微微摆动的纱帘。

显然,有人在纱帘后面偷偷窥视着他们。纱帘后的人会是谁呢?

这样想着,索朗跟随管家来到一层的一间小会客室。

管家打开会客室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微微欠身示意,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索朗和钟鸣走进会客室,见窗前的茶桌旁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刚才在水族箱里高调亮相的丘潮生。

“请坐。”丘潮生头也不抬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索朗信步走到桌边,拖开椅子坐下。钟鸣也有样学样。

丘潮生不说话,索朗也不开口,悠然看向窗外绿油油的草坪,以及一大片开着蓝紫色花朵的花圃。

丘潮生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说:“嗯,难得的好茶。二位要不要也来一杯?”嘴上这么问,手上却没有倒茶的意思。

面对这种低级的挑衅,索朗一笑,说:“我不懂茶,也没那么多时间鼓捣这些东西,平常喝茶就是为了解渴,一把一大杯,能喝一整天。”

丘潮生眉心一跳,但随即又摆回扑克脸,说:“既然二位警官公务繁忙,那我们就有话直说吧,有什么我能为二位效劳的吗?”

“7月23号晚上你在做什么?”索朗这次是单刀直入,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问话风格。

“7月23日吗?”丘潮生皱眉思考了一下,打开手机日历翻看着。

“我那一整天都在和集团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开会。”

丘潮生翻动着手机日历,说:

“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那时候董事会已经任命我为龙盛集团总裁,我需要和集团的管理团队尽快熟悉磨合。”

“龙盛集团总部是在甘泉市,管理团队的大部分人也在甘泉市,可你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琼岛,怎么和他们熟悉磨合呀?”钟鸣忍不住插嘴问道。

丘潮生哂然一笑:“龙盛总部虽然在甘泉市,业务和员工却遍布全国各地乃至欧美各国。至于我,我所在的地方就是龙盛集团总裁办公室。”

他看向钟鸣的目光中满是戏谑和不屑,就差直接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了。

索朗给了钟鸣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目光平静地与丘潮生对视,说道:“丘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7月23号晚上,你在哪儿?做了什么?请尽量说得详细些。”

丘潮生的视线又回到手机日历上,冷冷地念着上面的行程记录,说:

“下午5点到6点,和生产系统管理层的见面会。

“会后去龙跃酒店参加一个商务酒会。

“8点左右离开龙跃酒店,公司的车送我去机场。

“到机场之后就是安检、候机。我的飞机是夜里11点多起飞的,到琼岛兰美机场差不多是凌晨两点了。”

丘潮生一口气说完,带点挑衅地看向索朗,问道:“怎么样,够详细了吗?”

“还可以再详细些。”

索朗无视了丘潮生的挑衅,淡然说道:

“我们查过送你去机场的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你到达机场的时间是晚上8点44分。而你乘坐的航班夜里11点35分才起飞。其间有近3个小时的时间,你做了些什么?”

“在机场候机,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到处逛逛,再找地方歇歇。有种地方叫头等舱休息室,二位警官想必听说过。”丘潮生的态度已经不能算是冷漠,而是嚣张了。

“头等舱休息室我还真听说过,不过没进去看过。想必很舒服吧?”索朗丝毫不以为忤,淡笑问道。

丘潮生轻蔑地笑笑,没有回答。

“那么舒服的地方,丘先生为什么不多待会儿呢?”

索朗却忽然话锋一转,问:

“你8点44分就到机场了,却等到10点38分才过安检。而你那个航班11点05分开始登机,短短27分钟,不知你能在头等舱休息室待多久?”

丘潮生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挤出一丝刻薄的笑容,说道:“不过是个头等舱休息室,在你看来也许不得了,但在我眼里,和普通候机区也没太大差别。与其在那里头干坐着,还不如四处逛逛,活动活动。”

“人家都是过了安检之后踏踏实实地逛,可你却在安检之前逛,还一逛就2个小时,你骗傻子呢?!”钟鸣忍不住插嘴喝问。

丘潮生嗤笑一声,真的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钟鸣:“敢问这位警官,哪条法律规定,只有安检之后才允许在机场逛逛的?”

钟鸣被怼得脸色涨红,不知道如何反击。

索朗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先别开口,自己则看向丘潮生,抛出另外一个话题:“朱长安说,如果他死了,你很可能就是杀死他的凶手。关于这一点,你怎么看?”

“血口喷人!”这回轮到丘潮生脸红脖子粗了,“朱长安对我就是羡慕嫉妒恨,所以死到临头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拉你下水,这恨是得有多深呐。”索朗故作感慨,问道:“说说看,他为什么会这么恨你?”

“当然是因为我能力强,更得董事局的信任。他本人无法胜任集团总裁一职,董事局让我接替他,所以他才对我怀恨在心。”丘潮生边说边昂起高傲的头颅。

“是吗?但朱长安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索朗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展开,念道:

“我与父亲曾经交流过对丘潮生的看法。他说丘不懂英文、没有经商头脑,也不具备大型企业的综合运营能力,但是丘听话,容易被驯服,便于被驾驭。”

索朗念的是朱长安博文里的一段话。

如今朱长安离奇死亡事件被热炒,他的那篇长博文也被无数次转载,热度居高不下。龙盛公关部门使尽浑身解数,可就是删之不绝。

丘潮生做为涉事人之一,不可能没看过那篇博文。但还从来没人像索朗这样,专门拿着博文到他面前来念,念的还是针对他的内容。这简直是,叔能忍婶也不能忍!

丘潮生猛地起身,俯视着索朗,语气中满是怒意:“这位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配合你们调查,你们却听信网络谣言,对我进行污蔑诽谤。如果是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有什么问题你还是联系我的律师吧。”

“诶,别急嘛。”索朗笑得人畜无害,说:“这篇文章是朱长安写的,又不是我写的。我不过就是想听听你的观点。”

“我的观点?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丘潮生愤愤然,依然没有坐下的意思。

“是啊,这完全就是朱长安的一面之词。”索朗缓和语气,换了话题:“当然,朱长安的死亡指控里还提到另外一个人,谷峰。对这个人你了解吗?”

“谷峰?我和他没有交集。我加入龙盛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丘潮生避开索朗的视线,人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龙盛吗?”索朗又问。

“不知道。”丘潮生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仿佛紧闭的蚌壳。

“这样啊。”索朗笑笑,又换了个话题:“你现在是龙盛集团的总裁了,董事会秘书的职务由谁接替呢?”

“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由我本人继续兼任。”丘潮生脸上泛起不耐烦的神色,问道:“这和你们要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索朗继续人畜无害地笑着,黝黑俊脸上雪白的牙齿格外醒目,“我想见见朱龙朱董事长,既然你还是董事局秘书,就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吧。”

“抱歉,暂时安排不了。”丘潮生公事公办地说:“朱董事长最近身体欠佳,不接待任何来访。”

“身体欠佳?”索朗故意皱起眉头,看向钟鸣,说道:“不会真如网上传闻的那样,朱董事长体力和精力都不行了,现在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在掌控龙盛集团?”

“造谣!”

丘潮生再次拍案,但这次却没站起来,而是直接掏出手机,煞有介事地说:

“我现在就给公司法务部打电话,请律师来全权接手处理此事。对于造谣抹黑龙盛集团和我们董事长的人,不管他是谁,一定会追究法律责任。”

丘潮生突然暴走,钟鸣始料未及,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索朗。

索朗却仍然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丘潮生表演。

见钟鸣看向自己,索朗冲他点点头,说道:“请律师过来也好。正好可以把传唤证给律师,这样就可以走正式的法律程序传唤涉案人员了,也省得咱们一个一个地上门了。”

钟鸣会意,当即也开启了戏精属性,故作为难地说:“可是,如果传唤证发出去人家就是不来呢?”

“那就请琼岛警方支援一下,强制拘传呗。”索朗耸耸肩,“根据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经依法传唤而拒绝到案的,司法机关可根据侦查或审判活动的需要,依法采取拘传的强制措施。”

丘潮生正在准备拨电话的手僵住了,顿了一下,才厉声反驳道:“我们董事长那么大岁数,身体又不好,你们敢强制拘传?!”

索朗并不看他,而是望向窗外蓝幽幽的花圃,悠悠地又背了一句法律条文:“拒绝接受传唤,也可作为对构成犯罪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的犯罪嫌疑人认罪态度的一个表现,在量刑时予以考虑。”

这句话有点绕,丘潮生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传唤你你要是敢不来,就视同你默认有罪嘛!

局面一时僵在那里。

钟鸣趁机出来打圆场,对丘潮生说:“丘先生,要不今天先谈到这儿。你可以先咨询一下贵公司的律师,如果真的需要传唤证才能见到朱龙董事长的话,也请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提前准备。”

一番话说得软中带硬,丘潮生楞了一下,正不知怎么回答呢,钟鸣已经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

丘潮生低头一看,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钟鸣指着名片说,“还希望您能尽快联系我们,毕竟,我们出差经费有限,不能在琼岛呆太长时间。当然,如果您和朱董事长愿意回甘泉市我们还是很欢迎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丘潮生咬着牙,把即将出口的咆哮咽了回去。

“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索朗和钟鸣同时起身,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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