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钟鸣的重大发现
钟鸣拿起水瓶,滋滋润润地喝了两口,才略带得意地说:“在这两道分水岭的前后,我发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通话记录。”
“哦?仔细说说!”索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先说那个171**242的手机号吧。那次吃完海底捞之后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凶手为了谋杀朱长安专门买的手机卡。”
钟鸣说着,又打开了上次讨论时展示过的那张171**242的通话记录表。
5月22日 12:12 接到手机171**237的来电
6月27日 19:33 打给朱长安手机
7月21日 20:27 接到手机171**237的来电
7月21日 21:07 打给朱长安手机
7月23日 19:25 打给朱长安手机
7月23日 19:58 打给手机171**237
7月23日 20:27 接到手机171**237来电
7月23日 21:59 接到手机171**237来电
7月23日 22:15 打给朱长安手机(朱长安生前接的最后一个电话)
“看这里,”钟鸣用鼠标指着表格中的第二行,说:“6月27号朱长安从琼岛回到甘泉不久,凶手第一次用这个手机拨打了朱长安的手机,几个小时后,朱长安就发出了那篇声讨自家老爹的檄文。”
“还有这里,”鼠标移动到表格中的第三行,“7月21号,晚上9点多一点,这个手机再次拨打了朱长安的电话。恰恰是那一天,朱长安一反常态地没有在外面待到午夜,而是晚上9点半左右就回到了观澜庭院小区。”
说着,钟鸣顺手点开了另一张表格。这是最初他和索朗一起整理出的朱长安车辆进出观澜庭院小区的记录。其中7月21日的那行已经标记成红色:
7月18日,0:32东门入,20:19东门出;
7月19日,0:20东门入,20:08东门出;
7月20日,0:21东门入,20:12东门出;
7月21日,0:09东门入,20:17东门出,21:25东门入
7月22日,无出入记录
7月23日,21:28西门入,21:43西门出
鼠标划过7月21日那行,指向下一行。钟鸣继续说:“从那之后,朱长安再也没离开小区,直到7月23号死在自己的车里。”
“你不说我都忘了。”索朗一拍大腿,说:“我当时还想着7月21号是个异常点,要查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结果居然给忙忘了。”
“钟鸣同志,幸亏有你在!”说着,索朗起身立正,一丝不苟地给钟鸣敬了个军礼。
这下倒把钟鸣给闹得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说:“索队,你别闹,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索朗边说边走到钟鸣身后,殷勤地给他捏起了肩。
只是,力道掌握显然不到位,钟鸣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停停停!你这是按摩还是上刑呢?”
索朗讪讪地收了手,钟鸣则很傲娇地抬手抹了一把所剩无几的流海,说:“要是就这点发现,还敢说是重大发现吗?”
鼠标轻点,钟鸣又打开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张表格。
这还是一张手机通话记录表,但这次,主角是那个171尾号273的手机号。
5月21日 15:28 打给手机171**191
5月22日 12:12 打给手机171**242
7月21日 20:05 打给手机171**191
7月21日 20:16 打给手机171**242
7月23日 19:58 接到手机171**242来电
7月23日 20:27 打给手机171**242
7月23日 21:22 接到手机171**191来电
7月23日 21:33 接到手机171**191来电
7月23日 21:59 打给手机171**242
7月23日 22:01 打给手机171**191
索朗看着屏幕上的表格一言不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却已经从各个角度把自己的下巴虐了千百遍了。
半晌,索朗才一字一顿地说:“这么看来,这个171尾号237手机的持有者才是在幕后策划的那个。”
“没错。”钟鸣头枕双手,仰靠在椅背上,说:“为谋杀朱长安准备的手机卡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尾号237手机的持有者负责居中策应,尾号242手机的持有者负责操控朱长安,至于尾号191手机的持有者的分工,还需要进一步考证。”
“以你的风格,不可能不查尾号191手机的通话记录吧?”索朗问。
“知我者,索队也。”钟鸣拽了一句文,坐直身子,又打开了一张新的表格。
这次这个表格更短。
5月21日 15:28 接到手机171**237来电
7月21日 20:05 接到手机171**237来电
7月23日 21:22 打给手机171**237
7月23日 21:30 打给手机171**237
7月23日 22:01 打给手机171**237
“只有和尾号237手机的通话记录啊,”索朗有些失望地说:“那就提供不了新线索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钟鸣故作深沉地笑笑,说:“但是后来,我想到了苏法医说的一句话。”
“苏语林?她说什么了?”
“索队,你还记得那次吃完海底捞,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苏法医提的一个建议和三个问题吗?”
“她提的三个问题我倒都还记得,”索朗一边回忆一边说:“但她经常提建议,你说的是哪个?”
“呃,苏法医的想法的确是层出不穷哈,大家听得多了反倒不重视了。但那天她提的一个建议,对我绝对有启发,我当时就记下来了。”
钟鸣说着,拿起手机,翻到那天记下的备忘录,准备递给索朗。
索朗却没接手机,只说:“到底什么情况,你就直接说吧。”
钟鸣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说:“当时因为那两个171的手机都已经关机,无法定位,苏法医就问,能不能通过大数据查查手机持有者的既往行动轨迹,说不定能看出他们的活动规律。”
“查手机持有者的既往行动轨迹,这个能做到吗?”
“太精细的轨迹描绘不出来,但可以查手机在什么时点连接了哪个基站。”
“哦~~,”索朗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查出什么结果了呢?”
“这两部,不,应该是这三步手机平常都不开机,可查的信息不多。但7月21号和23号那两天,他们彼此打了好几通电话,所以,就被我查到了他们打电话时连接的基站代码。”
钟鸣面有得色地捋了捋流海,随手又点开了一张表格。
这是一张矩阵表。第一列列出了一连串的时间节点,第二、三、四列的第一行则分别写着那三个171打头的手机号码。行与列相交的单元格里,则是两串阿拉伯数字,每串五个字符。
看着那满屏不知所云的数目字儿,索朗顿感无力,说:“我今天才发现,你敢情是个表格怪啊。”
“唉,还不是我那该死的天赋在作怪。”钟鸣一本正经地凡尔赛了一把,说:“其实,这个表格很容易看懂的。给你举个例子就明白了。”
用鼠标点中某一个单元格,钟鸣开始科普:“单元格里的两组数字分别是移动基站的LAc(位置区域码)和cI(小区识别码)。前者给出了基站所在的城市区划,后者则是这个区划里某个基站的识别码。通过这两组数字我们就可以识别出每一个单独的基站。”
鼠标横向滑动,指向单元格所在行的行首(7月21日20:05),然后又指向单元格所在列的列首(手机尾号237),钟鸣继续说:“喏,一目了然,7月21日20点05分的时候,尾号237的手机连接了LAc代码、cI代码的基站。”
“嗯,你这么一说,这张表格看着就顺眼多了。”索朗学以致用,指向同一行位于手机的尾号191那一列的单元格,说:“7月21日20点05分,和尾号237手机通话的是尾号191的手机,而此时尾号191手机连接的基站代码是LAc、cI。”
“是滴!”钟鸣兴奋地敲了敲鼠标,说:“基本原理说清楚了,后面就可以在此基础上展开分析了。”
“的确如此。”索朗的目光扫过单元格中的代码,说出了他的第一个观察发现:“尾号242和尾号191这两部手机连接的基站代码一直都没变。”
钟鸣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说明拿手机的人在7月21号和23号这两天一直都待在同一个地方,至少打电话的时候是这样。”
“我觉得,这俩人要么独居,要么有不受打扰的独立空间。毕竟,干这种事还是要选个心理上感觉安全、不会受到打扰的地方。”索朗说。
“同感。”钟鸣点头,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相比那俩人,尾号237手机的持有者就没那么安分了,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感觉。”索朗揉捏着下巴,思忖道:“但是,这和我们最初的推断有出入啊。”
“哪里有出入?”钟鸣又开始挠头。
“你看啊,尾号242和尾号191的手机都是和尾号237的手机单线联系,据此我们认为尾号237手机的持有者起的是居中协调的作用,同时也很可能就是谋杀链条的幕后设计者。这没错吧?”索朗问。
“没错。”
“然而,幕后的人不应该是龟缩在某处不轻易露面吗?怎么他反倒东跑西颠的好像冲在第一线呢?”
“这个嘛,”钟鸣想了半天,提出一个自我感觉比较靠谱的说法:“会不会是因为他的防范意识太强,所以在自己的狡兔三窟中窜来窜去呢?”
索朗问:“按你这个说法,这仨人里有两个龟缩不出,另一个狡兔三窟,总之都是宅在家里。对吧?”
“嗯呢!”钟鸣点头。
“那么,冒充快递员的、开冒牌朱长安汽车的人又是谁呢?”
钟鸣被问得哑口无言,眨巴了半天眼睛,说:“呃,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索朗在屋里来回踱了一会,忽然停下,问:“你既然能查到基站代码,能不能根据代码查到基站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个需要知道基站代码的编码规则,我早些时候已经托人去问了,不知问到没有。”钟鸣边说边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疲惫:“我说你就别催啦,我拿到之后肯定第一时刻联系你啦。”
钟鸣瞟了索朗一眼,嗫嚅道:“我不是催你,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忙不忙?”
啧啧,这直男表达关怀的方式,还真是......索朗忽然有种替钟鸣捂脸的冲动。
“当然忙啦,不光是我,大家不都在这儿加班呢嘛。这个米果儿呀,搞得谁都不得安生,简直......唉”电话彼端的女人唉声叹气,应该是因为另一件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了。
还好,她很快从疲惫与无奈中重新振作起来,说:“基站代码的事,已经联系过移动网络运营商了,估计明天一早能拿到。只要一拿到,我第一时刻联系你。今晚就别骚扰我了啊。”
说完,就果断挂了电话。
钟鸣无奈,也只能放下手机,一脸无奈地看向索朗。
“这位是,小周姑娘?”索朗试探着问。
钟鸣的脸腾地红了,原地囧了好几秒,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索朗自诩是个讲究人,当然不会像马天浩那样穷追不舍。
于是,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约了朱长平,今晚八点半,在鼎福楼喝茶,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吧。”
没想到,钟鸣却摇摇头,问:“朱长平如果知道咱俩已经被踢出专案组了,还会回答咱们的询问吗?”
“内部决定,朱长平怎么会知道?”索朗反问,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摩挲着下巴,说:“如果他真能这么快就知道,倒也能说明点问题。”
“啥意思?”钟鸣眼巴巴看着索朗,问。
“没什么。”索朗似乎不想多谈,转而说:“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我又没说是正式询问,不过就是相约喝茶嘛。”
“既然不是正式询问,我就更不用去了,反正也不需要人记录。”钟鸣依然表现得兴趣缺缺。
索朗觑着眼睛看向钟鸣,问:“怎么,失去了专案组成员的身份,就没有自信了?”
“不是。”钟鸣很认真地摇头,说:“我觉得李主任刚才的提醒很重要,那群水军背后的关系,我还真得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