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台风夜
天气预报念兹在兹的台风火狐终于来了。
可怜的是,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索朗和钟鸣俩人还不得不出门。
出于自尊,钟鸣并没有听从索朗的建议在口袋里揣秤砣,但一张脸却比挂着秤砣拉得还长。
“朱龙一家子都在医院,咱们这个时候去海滨庄园有什么意义呀?”钟鸣听着如战鼓般擂响在车顶上的雨点,不情不愿地问。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索朗神秘兮兮地一笑,“古语有云,偷雨不偷雪,现在去海滨庄园正是时候。”
“偷?不是,索队,咱们去海滨庄园是去偷东西?!”钟鸣一脸惊恐地伸手想要拽住索朗,却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索朗拿起放在汽车后座的背包,推开车门,一步跨进黑沉沉雨幕中,只在车门关闭前扔下一句话:“来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钟鸣咬了咬牙,扣上冲锋衣的帽子,将抽绳在下颌系紧,也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索朗身后走了一会儿,钟鸣忽然发现,他们行进的方向并不是海滨庄园的大门,而是庄园背后的小山丘。
“咱们这是要去哪?”钟鸣扯着喉咙问。然而,声音才一出口,就被风声扯得稀碎,回答他的也只有满嘴腥咸的雨水。
无奈,钟鸣只得闭紧嘴巴、裹紧冲锋衣,默默盯紧了索朗的背影,机械地跋涉着。
然而,雨水抽打在脸上一阵阵刺痛,沾满泥巴的鞋子越来越沉,就连湿透的裤腿也死皮赖脸地扒在腿上,企图阻止他前行。
就在钟鸣觉得自己的腿和脚快要被种进泥里无法自拔时,走在前面的索朗忽然停了下来。
刹车不及的钟鸣一下子撞在索朗背上,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幸好,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肘,同时另一只手则抚在他背上,险险摔倒的钟鸣就这么稳稳地被定在地上。
扶住钟鸣的当然是索朗。不知何时,索朗已经不在钟鸣前面,而是和他并肩站立。轻轻松开抓着钟鸣胳膊肘的手,索朗指指前方。
顺着索朗手指的方向望去,透过雨幕,钟鸣依稀看到一串围成矩形的灯链,那是海滨庄园的泳池。
上次夜访海滨庄园时,钟鸣听管家说过,为防有人误入水中,入夜后,海滨庄园的无边际泳池会由一串射灯标记出边界。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泳池,直线距离目测不超过百米。
但问题是,此时横亘在他们面前是一段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坡,陡坡下则是海滨庄园高高的围墙。
现在的局面,是典型的看得见摸不着。要想进去,谈何容易。
仿佛看穿了钟鸣心中的想法,索朗贴近他的耳边,说了句:“你负责把风,站稳了,别掉下去。”
说完,索朗从背包里掏出一样弧形的东西。还没等钟鸣看清那是什么,索朗已经握着那东西的两端一扭一扯,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东西居然展开成一副小小的弓弩。
索朗紧接着又从包里掏出一只一尺多长的铁盒,打开盒盖,从里面抽出一只弩箭。
借着微弱的光线,钟鸣依稀看见弩箭的尾部连着一根筷子粗细、半透明的绳子。绳子很长,盘曲着塞满了整只铁盒。
索朗把绳子空着的一端系在身旁的树上,端起弓弩,搭上箭矢,瞄准滨海庄园的围墙射了出去。
弩箭击碎了装在墙头上的红外防盗探头,去势不减,带着绳子落入了围墙里面。
索朗满意地看着防盗探头的红色指示灯暗了下去,抓起绳子,用力拽两下试试牢靠程度,而后再次凑到钟鸣耳边,说:“看好绳子。”
钟鸣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呢,索朗已经背起背包,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绳子,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钟鸣眼睁睁看着索朗消失在围墙里,楞了一会儿,才抱紧双臂,背靠一颗小树坐下。
他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一是索队千万别给人抓住;二是千万别打雷。
仿佛回应他的许愿似的,一阵闷雷轰隆隆地在天际滚过。
钟鸣激灵灵打个寒战,心中的念头变成了:我选的这棵树是最矮的,就算遭雷劈也有高个的树顶着呢。
就在钟鸣在心里念避雷咒的时候,索朗已经悄悄来到泳池边的廊檐下。
他麻利地换上背包里的干衣物和鞋套,把换下的湿衣装进防水袋里,又拿出一块干毛巾,仔细擦去自己站立处的水渍和鞋印。而后才悄无声息地打开落地长窗,潜了进去。
如果钟鸣看到索朗此刻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感慨:索队,简直就是被刑警耽误了的江洋大盗。
钟鸣虽然不知道索朗做了什么,但一直在心里为他虔诚祈祷,祈祷他一定要在自己被山洪冲走之前赶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钟鸣以为自己快要坐化了的时候,松垮垮拖在地上的绳子忽然紧绷了起来,随即开始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钟鸣心里慌得一匹,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徒劳地伸手抓住绳子,试图阻止它的晃动,然而,于事无补。但他却依然执着地抓着绳子,任其在手中窜动,把掌心磨得火辣辣的疼。
就这样,钟鸣,以唐吉歌德奔向风车的执着,和手中的绳子做着不屈的斗争,直到索朗的头从陡坡下冒出来。只见他双手交替握绳,脚有力地蹬着斜坡,只几个起落,整个人就跃了上来。
看着全须全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索朗,钟鸣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泥地里。
又是一番艰难跋涉,索朗和钟鸣回到车里的时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两只泥猴子了。
看着钟鸣那被泥水染得看不出本色的裤子,索朗叹口气,说:“又是一笔洗车费,还报销不了。”
钟鸣挪了挪屁股,看着座椅边上露出的半圈泥印,也很配合地叹口气,说:“偷雨不偷雪?你怎么不早点说咱们要去偷台风?早知道就租个真皮座椅的车了,至少清洗起来容易的多。”
“谁知道天气预报这次居然说准了。”索朗无辜地摸了摸下巴,发动了汽车。
车内暖风循环,被冷雨浇透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同时,泥水浸透的衣裤也被渐渐烤干,硬硬的,仿佛叫花鸡外面的黄泥壳。
这样想着,钟鸣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开始找话题分散注意力。
“索队,你真的去海滨庄园里偷东西了?”钟鸣试探着问。
索朗却老神在在地说:“哪儿能呢,我可是人民警察。”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警察。钟鸣翻了个白眼,问:“那你偷偷跑进去干嘛?总不会是为了观光吧?”
“我不过是去验证两个猜测。”索朗说。
“猜测?什么猜测?”钟鸣有点心不在焉地问,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跟个出土文物似地走进宾馆,看见的人会不会当场报警?
“首先,尤丽丽和阿卢的确是被软禁在海滨庄园里了。”索朗说。
“哦,”钟鸣随口应和,伸手拽了拽裤腿,拽得泥土簌簌而下,又问:“你见到他们了?”
“只见到了阿卢,没见到尤丽丽。”
“那你怎么知道尤丽丽也被软禁了?总不会管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要真是这样,咱们也不用赶着台风天玩什么‘偷雨不偷雪’了。”
钟鸣显然并不喜欢这次冒台风出行的经历。
索朗假装听不出钟鸣的抱怨之意,一脸纯洁的微笑,说:“阿卢告诉我的。他还让我别管他,去救尤丽丽。”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但显然你让阿卢失望了。”钟鸣一边说一边继续抖落裤腿上的泥。
索朗耸耸肩:“没办法啊。我看了一下,里面至少有3个保镖看着。以尤丽丽和阿卢的能力,我就算给他们打开门他们也逃不出去。”
“你这么不看好尤丽丽的能力?人家可是凭一己之力把朱家搅得鸡飞狗跳。”
“恰恰相反,我感觉尤丽丽没有哪件事是凭一己之力能完成的。”
索朗不赞同地摇摇头,继续说:“你看,她离开鸢尾花是被吉他手带走的,入职龙盛是被朱长安关照进去的,做朱龙的贴身秘书也是丘潮生安排的。如今她想要逃离海滨庄园,还得找阿卢帮忙。只可惜,阿卢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尤丽丽做事能不能成,并不取决于她自己,而是取决于帮她的人?”思考中的钟鸣又开始捋流海,一边捋一边得出结论:“所以,阿卢简直是弱爆了。”
“这也不能怪阿卢。他只是个酒保,而朱龙背后却有整个龙盛集团。至于之前一直帮尤丽丽的,不管表面上是谁,背后应该也潜藏着一股强大的势力。”
“强大势力?你的意思是,幕后黑手?”钟鸣一激动,额头流海又有一根飘然落下。
索朗同情地看了看钟鸣额头上仅存的两根凤毛麟角,说:“我最初以为尤丽丽逃离海滨庄园是她背后那股力量的决定,如今看来,应该是她自作主张的决定。否则也不会被朱龙拿捏得死死的。”
“你说,尤丽丽为什么要私自逃离呢?是不是怕了?”
“有可能吧。但这样一来,她背后的势力恐怕不会再为她提供任何支持或保护了。弄不好,还可能会杀人灭口啊。”索朗忧心忡忡地说。
“那怎么办?”听索朗这么说,钟鸣竟不由自主为尤丽丽担心起来。
“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尤丽丽暂时关押起来,既方便讯问又能保护她的安全。但这是不可能的。”索朗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是啊,别说吕局和付伟光那帮人都在忙着用赵强强行结案呢,就算不是这样,以现在掌握的证据,恐怕都很难刑拘尤丽丽。”钟鸣沮丧地说。
默了默,钟鸣忽然一拍脑门,说:“要不,咱们报警吧。”
“报警?”索朗怪异地看着钟鸣,倒是没说出“我们不就是警察吗”之类凑趣的话,只是问:“报警的话,你准备怎么说?”
“有人被非法拘禁在海滨庄园啊。我们可以不暴露身份,用虚拟号码打110。”
钟鸣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不错,兴致勃勃地说:“110接警肯定要派警员去海滨庄园查看,这样尤丽丽和阿卢就能被解救出来了。朱龙和岳茵也不得不就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这些人就都顺利成章地纳入了我们警方的监控视野。”
索朗却没有钟鸣那么乐观。
“朱龙在IcU里,想要动他是不可能了。至于岳茵,把她纳入监控视野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认为她是幕后黑手吗?”
索朗的话如同当头一瓢冷水,泼得钟鸣立马从热情高涨变成心如死灰。
偏偏这冷水还不止一瓢。
只听索朗继续说:“充其量这就是个非法拘禁,尤丽丽和阿卢有吃有喝的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海塘本地警方愿意配合,吕局他们也不可能同意对岳茵和尤丽丽24小时布控。最终的结果就是:岳茵和朱龙不会有什么事,但尤丽丽这条重要线索却可能就此断掉了。”
“为什么尤丽丽这条线会断掉呢?”钟鸣不解地问。
“因为,尤丽丽一旦脱困,必然会找地方藏起来。那么,无非两种结果:一、她藏得很好,我们很难再找到;二、她藏得不够好,被她幕后的势力发现、带走,甚至是灭口。”索朗说。
钟鸣沮丧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吧?”
索朗说:“朱龙和岳茵扣留尤丽丽,估计也是感觉到了她背后的势力,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消息。如今,朱龙夫妇和这股势力似乎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谁都无法更盛一筹。那么,处于暴风眼中的尤丽丽,短时间内反而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那你的意思是,就让尤丽丽被关在海滨庄园里?”钟鸣问。显然,他并没完全被说服。
“像尤丽丽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在海滨庄园有朱龙的保镖看着,至少比让她出去乱跑安全些。”索朗的语气中透出无奈。
顿了顿,索朗又说:“当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尽快让上面同意批捕尤丽丽。”
“你打算怎么做?”
“要么找到更多证据增强吕局的信心,要么想办法给他制造点压力。”
“以咱们吕代局长的行事风格,这事儿可难了。”钟鸣满脸的不看好。
默了默,钟鸣又问:“说来说去,你觉得,尤丽丽背后的那股势力到底是谁呀?”
“可惜,这一点,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清楚。”索朗叹了口气,说:“它把尤丽丽送到朱龙身边,又操控了朱长安的死,我却想不明白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动机搞不清楚,就很难按图索骥找到怀有动机的人。”
钟鸣挠着脑袋想了半天,问:“把厉害关系分析给尤丽丽听,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幡然悔悟,供出幕后黑手?”
“这也是一个可供考虑的选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索朗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尤丽丽在这里面牵扯得太深。按咱们之前的推测,她很可能是谋杀链条中的一环。做为凶手中的一员,不太可能轻易被策反。”
“但你至少应该试试呀?怎么会连见都没去见她?”
“你当我不想?”索朗没好气地说:“虽然都被关在地下室,但尤丽丽的安保级别可比阿卢高多了。那三个保镖都是给尤丽丽配的,她两边的房间一边住了一个,还有一个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她房间门口。而阿卢就好多了,没有专人监视,只在门外面又加了一把锁。”
“合着,顶着台风出来摸爬滚打了大半夜,最终就见了个无足轻重的阿卢?”钟鸣愀然不乐。
“谁说阿卢无足轻重?”索朗反驳道:“人家也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
“重要情报?”钟鸣看着索朗,一脸将信将疑。
“我把朱长平的照片拿给阿卢看,问他这是不是把尤丽丽带走的吉他手。你猜怎么着?”
“那还用猜吗?当然是啦。不过,这好像不能算是重要情报吧?不用他确认,咱们也早就猜到了。”
“好吧,这个不算。但另外一个肯定算。”
“还有什么?”
“我把朱长平神秘男友的模拟画像也拿给阿卢看了。据他说,那个人很像是乐队的贝斯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他有没有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联系方式?”
索朗耸耸肩:“阿卢说,他只知道大家都管吉他手叫‘少爷’,管贝斯手叫‘长三’,至于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钟鸣嗤之以鼻:“他这都被关进朱家的海滨庄园了,还假装不知道少爷就是朱长平,谁信呀。明明是个傻子,偏偏自以为是大聪明。”
索朗则一本正经地给阿卢正名:“哎,你别说,人家阿卢挺有心机的。一个劲儿地问我是在帮什么人讨债,那人是不是和朱家有过节。一看就是存了借力打力的心思。”
钟鸣直接笑喷了:“合着他到现在还以为你是讨债的呢?就这还有心机呢?”
“诶,这可不能怪他傻,要怪只能怪我的演技过于炉火纯青了。”索朗不再摩挲下巴了,改为用拇指和食指比个八字,撑在下巴下面装酷。
“索队,收了神通吧,辣眼睛。”钟鸣懒懒地劝了一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没头没脑地说:“诶,咱们也可以试试这样啊。”
“试试哪样?”索朗挑眉问道。
“借力打力啊。”钟鸣搓着裤子上半干的泥巴,双眼烁烁放光,说:“你觉得,朱龙有没有可能已经猜到尤丽丽背后是谁了?幕后黑手对龙盛和朱家这些人似乎很了解,应该也是朱龙熟悉的人吧?在这一点上,朱龙比我们有优势。”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索朗点点头,示意钟鸣继续往下说。
“所以,”钟鸣得到肯定,兴奋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示意性地指向远方,说:“咱们只要顺着朱龙的视线看过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和他唱对头戏的那股势力呢。”
“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朱龙已经被送进IcU了,就算想和咱们确认眼神儿都做不到了。”索朗一脸惋惜地喟叹。
“不是还有静茵师太呢吗?”钟鸣锲而不舍地建议,“要不,咱们明天再去接触一下她?”
索朗却摇摇头,很肯定地说:“她是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为什么?她难道不想找出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吗?”钟鸣卖力地挠着头发,说:“再怎么四大皆空,她也是个母亲啊。何况我看她也不是真的四大皆空,要不也不至于大老远地跑到海塘来了。”
“就因为她是个母亲,所以才会这样。”索朗的神色晦暗不明,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她大老远地跑来海塘,与其说是为了朱龙,不如说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不是,索队,你到底什么意思呀?”钟鸣看着索朗,头发日渐稀疏的额头上挂满了问号。
索朗不答反问:“如果之前的推断没错,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在谋杀朱长安的链条里,朱长平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一个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换做是你,该怎么做?”
“我可能会尽力保住这个活着的儿子吧,尽管,他是个混蛋。”钟鸣咬牙说道。
默了默,钟鸣又不甘地说:“可是,咱们目前只有推测,没有足够的证据呀。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付伟光用赵强顶缸、强行结案?”
“我倒是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整张拼图里,还缺了最重要的一片——朱长平的神秘男友——我们必须找到他。”
“你打算怎么办?”钟鸣问。
“我说了,要想办法说服上面,尽快拘捕尤丽丽,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以她现在的处境,我觉得,只要方法得当,还是很有可能说服她和我们合作的。”
沉默了一会儿,钟鸣忽然想起来:“索队,你不是说去验证两个猜测吗?刚才只说了第一个,还有一个猜测是什么?”
“这个嘛,”索朗略带得色地说:“我摸进了丘潮生的房间......”
钟鸣好奇地打断索朗的话,问:“丘潮生不是每天都回自己家睡吗?怎么在海滨庄园还有房间?”
索朗叹口气,问:“在你眼里,房间就只是用来睡觉的吗?海滨庄园里有个专门给丘潮生办公和起居的地方,是一个内外套间。”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钟鸣继续发挥自己好奇宝宝的本色。
“上次来的时候,陈大夫不是一路给咱们介绍了嘛,你没仔细听。”索朗斜睨了钟鸣一眼,说:“别打岔,听我继续说。”
钟鸣很乖觉地紧闭嘴巴,点了点头。
索朗满意地继续说:“我在丘潮生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胰岛泵的包装盒,其中就有胰岛泵的全套随机文件和遥控器。”
钟鸣恍然,一拍脑门,说:“这样一来,凡是能进入丘潮生房间的人,都有机会获得胰岛泵的识别码,有设备的话,还能复制遥控器的发射频率。”
索朗又说:“除此之外,丘潮生还备了几瓶他日常吃的药和保健品。老马说的拜糖平和那个什么奶蕨素都有。”
“也就是说,能接触到胰岛泵遥控器的人,也能接触到丘潮生的日常药物,从而给他的药里加料。”
“嗯,”索朗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看了那些药瓶,都是新的还没打开过。我猜,加料的范围,应该仅限于已经开瓶正在服用的药。反正,打开的药瓶在公文包里,公文包在他办公室,和胰岛泵遥控器一样唾手可得。”
钟鸣长舒一口气,说:“如此看来,那个谋害丘潮生的凶手,或者,至少是帮凶,已经呼之欲出了。怪不得你想要说服吕局拘捕尤丽丽呢。”
索朗摇头:“吕局恐怕不行。他那么谨慎的人,光有这些还是不够的。再说,他现在和付伟光搅在一起,一门心思想要在限期内结案呢。”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不是还有省厅督办呢嘛。”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找雷厅?”钟鸣一脸的难以置信,说:“那么大领导,人家知道咱俩是谁呀?”
“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索朗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俩是唯二因为丘潮生之死而担责的人,虽然,现在已经证明这是一起谋杀。”
索朗的目光穿过疯狂摆动的雨刷器,看向夜色沉沉的远方。
汽车开着远光灯,虽然有厚厚雨幕的阻挡,但氙气大灯射出的灯光犹如两把雪亮的剑,随着车子的前进,不断劈击着眼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