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都是生来尊贵

仙山的迎归礼可算是震惊了墨舟与墨荀两个外客人。

在西蜀，兵寮八部也有不少惊艳绝伦之人，但没有一个人的影响力能做到顾妙音对桃源的影响。

难怪，连大寮主都要避其锋芒。

墨荀走在返苑的路上，一脸沉思。

看着这样的场面，便是局外人都会感觉热血沸腾。

同袍同衣，众志成城，才是仙山子弟无坚不摧的真相。

可是，主上真的心悦顾寮主吗？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师兄……”刚到外苑，墨舟突然停下脚步，拉着墨荀躲进角落的矮墙。

墨荀正想的出神，冷不丁被推拽刚想出声喝止，便看见了高阁上凭窗远眺的谢灵毓。

主上？！

墨舟沉着脸，“主上刚刚还说不去看，现在又偷偷躲在窗下偷望，定然是被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才自暴自弃了。”

墨荀抬头，认真打量谢灵毓。

那个方向的确是望日峰的方向。

谢灵毓半倚着窗扉，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窗沿。

他睨向远处的眸光被一片阴翳遮挡了，但还是有些许碎光压不住。

习武之人目力远超乎常人，虽然高阁离得远，但墨荀还是没有错过谢灵毓嘴角一闪而过的勾弧。

谢家人有刻在骨血里的矜贵，谢灵毓更甚。

他有一副引人沉沦的好色相，天生上翘的唇弧让他看上去温柔多情。但他也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琉璃瞳，这双眼睛看谁都波澜不惊不起涟漪，便是因为这两种极致的冲突让他骨子里这份矜贵有了疏离感，引入沉沦又让人不敢心生贪念。

少年郎君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热闹，内心一片荒芜。

他对顾妙音有几分费解，明明都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结局了，为何还要这么努力去改变？

难不成，她就真的以为天命是可以逆转的？

谢灵毓勾了勾嘴角，等命运扇动翅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个多么引人恶心的人间。

便是这一幕，落在墨荀眼中却完全变了味。

主上笑了，这笑容与往常截然不同，卸了矜持，有几分放肆。

顾妙音引出了主上不一样的一面！

他幽幽转过头，认真看向墨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墨舟有些自责，“也不过是近几日，我瞧着主上一直对着纸面的【仙】字发呆便起了疑，怪我，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竟半点没察觉出来。”

墨荀拍了拍墨舟的肩膀，“这也不能全怪你，主上心思沉冗，若是他有心隐瞒只怕我们到死也不会知道事情真相，这次估计是他情难自禁这才让你发现了端倪。”

墨舟有些难过，“主上如今无家可归，又有腿疾，便是有心思也不敢透露。”

墨荀宽慰道，“主上之志岂止于眼下，放心吧，龙困浅滩也不过是暂困之局，相信主上很快就会冲破桎梏重回巅峰。”

“至于顾寮主……”墨荀眼中已有思量，“只能靠我们助主上一臂之力了。”

*

纵横交错的阡陌上，谢凤嫣手里拉着风线，指着天空上的蝴蝶纸鸢又蹦又跳。

“徐爷爷，你看！你看我的蝴蝶，飞起来了！”

自从上次在别苑与谢灵毓大吵一架后，徐清风未免她想不开便一直陪着她。

从前在谢府，后院的小娘子们没事也喜欢放纸鸢，一会儿比谁的花样更好看，一会又比谁的纸鸢飞的更高。眼看桃源春景深深，徐清风依着记忆里的模样做了一只蝴蝶纸鸢，这几日晴头好便领着谢凤嫣来郊间放纸鸢。

徐清风像个老妈子一般跟在谢凤嫣身后，“慢点，别摔着了。”

谢凤嫣拽着手里的线越跑越快，一不留神脚下一崴整个人往前扑去。

徐清风身影一闪，在她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她。

“我的纸鸢……”

风线掉落在地，没了助力，高空之上的纸鸢转眼就跌落了下来。

徐清风愣了愣，当时情急，只顾着看人了，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

明明刚刚还飞的那么高……

谢凤嫣看着那一纸纸鸢，忽然想到了自己。

她明明从前那般尊贵，现在竟要沦落到寄人篱下……

徐清风见她脸色不太好，立马宽慰道，“没事，徐爷爷给你捡回来，咱们重新再放。”

恰巧这时一群年岁不大的孩童追追打打经过，踏过山间时把她的纸鸢踩坏了。

谢凤嫣娇艳的脸色顿然又难看了几分。

她慢悠悠站起身，一步一拐走向被踩坏的纸鸢。

徐清风不忍，走上前扶着她，“九丫头，你别伤心，徐爷爷再重新给你做了一个。”

谢凤嫣不听，固执地捡起被踩坏的蝴蝶风筝。

彼时，一阵清越的少年音荡彻山间而来。

“仙山寮弟子恭迎寮主归境……”

“仙山寮弟子恭迎寮主归境……”

“仙山寮弟子恭迎寮主归境……”

谢凤嫣怔怔抬头，只觉这一声声如魔音穿耳，叫她痛不欲生。

她捏了捏手中竹骨，喃喃道，“生来尊贵，怎可仰人鼻息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