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苗疆少年
夜幕垂落，天边的玉轮如巨型圆盘挂在空中。
高阁屋顶之上，两道身影被月光拉得斜长。
其中一名少年带着银制面具，露出眉眼的半张脸画满了钴蓝色的草木图腾，手里拿着一柄银月弯弓，箭在弦上，星眸冷凝一动不动望着人群里的司马昱。
立在少年身边的是一名身形窈窕的少女，女孩儿头上带满了银质花钿，赤裸的手臂挂着蛇形臂钏，腰身清凉，彼岸花的图腾从腰身一直延伸到右脚脚踝。
少女没穿鞋，赤裸的脚踝还挂着一串银铃。
“咧？小天子身旁那小女娘长的也太好看了吧？长生，你可别把她射死了，用她的身子给主上养蛊想必主上也会乐意的。”
少女披着一袭水蓝色的长风斗篷，曼妙的轻纱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笑看着人群里的顾妙音，一双灰瞳鬼魅妖异。
被唤长生的少年没有半点反应，带着蛇头的指戒勾着箭弦正欲收力……
突然，人群里的司马昱跳了起来。
长生剑眉微蹙，略有些错愣。
少女见状，乐道，“笑死了，司马昱在街边蹦跳抢符，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长生你愣住做什么，赶紧杀啊！”
“司马昱身侧有人，如今修合还在城中，弑君不易。”这一声话落，只见又有一道身影跳上屋檐，来人穿着夜行衣，但从身形来看是名女子。
少女看了来人一眼，对着她眨眼笑了笑，“哟~你来晚了，没看见你家君上刚刚蹦大街的模样。”
来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颜色姣好的丽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司马昱命令在太极阁候命的侍琴。
侍琴仿佛没听见少女的挖苦，转身看向长生，“你们也从苗疆出来了？可是主上有吩咐？”
长生性子冷漠，淡淡瞥了侍琴一眼，歪着头重新盯上司马昱，“主上要兖州乱。”
侍琴蹙眉，“你们此番杀不了司马昱的，道济就他身侧十步之内，你一箭便会将他引来。”
“放心~”少女踩着猫步窜到侍琴身后，懒懒拍了拍她的肩，“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小天子，是另有其人。”
不待侍琴再问，长生手里的箭咻得一声破空而去。
少女灰瞳一黯，眼里隐隐有些兴奋，“哇哦~长生你可别掉链子哦，坏了我的兴致姐姐可是要罚你的~”说罢，身影如鬼魅一飘，赤脚踩着瓦片向三清观方向而去。
侍琴习惯了她人来疯，不解看向月下少年，“长生，苗千机去三清观做什么？主上的目标是修合？”
不对！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修合的对手，除非圣女也来了。
长生从身后取出三只箭，“快走。他们来了！”
侍琴脸色微变，立马将面纱覆上，转身跳下屋檐。
长生丝毫不慌，朝天放出三支响箭，再转身道济已经立在他三步之外。
少年星眸微沉，面对突然而至的强者一丝慌乱都没有，淡定自若将弓箭背在身后，取下腰间两柄弯刀。
道济单指掐诀，目光在长生身上扫视了一圈，微微蹙眉，“苗疆族人？”
长生眼眸一抬，缩地成寸直面迎敌。
彼时，欢闹的灯会因为刚刚那凌空一箭，人群已经开始骚动。
长生那一箭霸道非常，穿过重重人群只取司马昱眉心。
但司马昱早有防备，箭簇还在三步之外便已经被潜伏在侧的夏侯截断了。
虽说有惊无险，但花灯是不能再看了。
司马昱一手拽着顾妙音，一手拽着刚刚抢到的缘散符，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这时，三声响箭破云而上，在空中炸出火花。
人群里忽然有人暴乱，各种尖叫呼救咆哮声层出不穷。
夏侯命虎贲军筑起人墙，可人群杂乱，虎贲军一时很难全部聚集。
顾妙音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被司马昱拽着施展不开还被人踩脚，气得她耐心售罄趁着司马昱转头吩咐夏侯的瞬间，她看准机会，抬手点了点他的虎口。
司马昱只觉手心一麻，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指尖不自觉便脱了力，待他惊觉再用力时，手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愣了愣，转身看向身后，人潮惊动四处逃窜，哪还有她的身影？
彼时，虎贲军已经拔刀，用武力镇压为司马昱筑起了一道人墙。
夏侯冲进军阵，神情肃穆，“君上，道济真人已经去擒贼人了，此地不宜久留，请主上快随属下回城。”
司马昱眼下根本听不进一个字，不停在人海里寻找顾妙音的身影。
夏侯见形势越发严峻，又催促道，“君上，顾娘子被人群冲散未必有事，您乃一国之君，大晋不能没有君上，您怎可因为一个女人动摇国之根本？请君上三思。”
司马昱闭眼，手里的黄符被死死拽在掌心。
“去太极阁。”
*
夜幕之下，长生被道济打的节节败退。
他虽有天赋，但还远远不是八品境的对手。
道济一柄佛尘横扫，震得长生掀翻无数瓦砾，掉落人群。
原本惊乱的人潮因为这一声震响，更加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三清观在兖州百姓如神一般的存在，众人见空中立着一位出尘世外的道家老者，纷纷跪地求道：
“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道济犹豫片刻，踏步落地，目光看向已经从地面爬起的银面少年，“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就擒？”
长生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两柄弯刀挂回腰间，随即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短笛。
道济脸色微变，不待他出声呵斥，少年垂下眼，摘了面具往空中一抛，短笛搭上红唇。
蛊乐奏响。
这音调鬼魅空灵，在嘈杂的人声中游刃有余四处游窜。
“簌簌簌簌——”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
“蛇！！有蛇！”
“蝎子，好大的蝎子！”
“啊啊！有飞虫，它咬了我！救命啊，道长救命！”
随着笛声而起，四面八方传来痛苦哀嚎。
道济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哀嚎的城民，手里的佛尘隐隐发抖。
少年生的俊雅，面容白净比女子还清秀。但他眉目冷冽，神情寡淡，就算奏起这人间鬼乐，引万民哀嚎也引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待五毒聚满城头，少年慢慢放下短笛，目光淡淡看向眼前的道济。
道济只觉这少年胆大包天，眼里杀机毕现。
“师弟，退下。”
这一声如云霄之外的传音，震得众人神智一晃。
只见一灰袍老者从人群里慢慢走来，所有见到他的人神情立马变得敬仰不敢造次。
老者胳膊处挂着一柄佛尘，白眉白须，一双重瞳。
道济神色收敛，掐诀垂首，“掌门师兄。”
修合颔首，目光扫向少年，“能引五毒作乱，你是巫家后人？”
长生嘴角微微一勾，终于有了一抹笑意，“是啊，来取你命的巫家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