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舍不得
谢灵毓低头摸了摸腰间灵玉，葳蕤的长睫半遮半掩，深邃的眉眼隐在烛光里莫名有些惑人。
少年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灵玉上的符文，眼窝里一片阴翳。他的瞳色比常人要淡些，越是藏在暗色里越是有种华彩流光的惊艳。
见他许久都不曾接话，墨荀和苗千机垂头相互看了一眼。
“主上？”苗千机试探地唤了一声。
谢灵毓抬眸，那眼神冷到极致，吓得苗千机一哆嗦连话都不敢说了。
“你继续派人盯着他们，这几日定会有人来查你，自己小心点。”
“是是是。”苗千机忙不迭地应道，见他没再吩咐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墨荀皱眉，不知为何？暗寮的人似乎特别畏惧主上，明明单抡一个都是能祸害一方的主，到了主上面前个个比兔子还乖。
“墨荀。”
“是。”墨荀抬头看向谢灵毓，“主上有何吩咐？”
“你去弄瓶毒药来。”
“主上，您要给谁下毒？”墨荀一脸认真，问清楚才好挑毒药。
谢灵毓神色淡淡，“顾妙音。”
“！”谁？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墨荀半晌才反应过来，“主上，您要杀顾寮主？”
为什么？爱而不得？因爱成恨？！
谢灵毓隐隐有些不悦，但考虑到这一世墨舟和墨荀脑子都有些不好使，未免耽误自己的计划，谢灵毓难得开口解释，“长生炼的毒药都是有解药的，别拿错了。”
“哦~”墨荀眼里的光立马又回来了。
幸好幸好！虽然顾寮主有些可恶，但也罪不至死。何况这天底下能让主上如此牵绊的也只有一个顾寮主，若真就这么被杀了，主上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只是，这样似乎也不好。
身为忠臣该诤就诤。
墨荀小心看了谢灵毓一眼，清咳了一声，“主上，有句话属下不是当讲不当讲？”
谢灵毓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出去。”
“……？”
竟然直接拒绝！
墨荀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平日里的主上虽然也有些不近人情，但还是很虚心纳谏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身为忠侍该言则言。
墨荀犹豫片刻，趁着转身之际，劈里啪啦一顿输入，“主上您这样不行，顾寮主喜欢别人那是因为她不懂您的好，您应该去她面前大方展示，而不是生气给她下毒药。您是不是想将她毒倒了，然后用解药要挟她？主上，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样只会把顾寮主越推越远的。”
谢灵毓抬眸，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蠢货，“滚。”
“！”主上骂脏字了？墨荀一脸震惊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灰溜溜跳下了阁楼。
顾寮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自求多福吧。
待人散尽，耳根终于清净，风铃声清脆入耳。
谢灵毓慢慢起身，踱步走向内室。席间的美酒已冷，但他却丝毫不在乎，指尖勾住玉瓶顺势倒在榻间仰头便喝了起来。
黄色的液体润湿红唇，少年低头用大拇指轻轻揩去。
前世三清观投效皇庭时曾献上一枚破境丹以表忠心，后来在司马昱各种阴谋阳谋下那颗破境丹被了渡服下，致使一代九皇落下神坛被世人唾骂活活饿死。
如今了渡为了渡她被天道废去了九皇之境，那颗破境丹便无故多了出来。
她还是不了解天道法则，早在她为了渡改写命运的时候天道就已经改了规则，个人命途终是小道，真正的大道从未变过。
谢灵毓抬手覆主双眼，指尖勾着玉瓷酒瓶在空中摇摇晃晃。
可是这些又与他有何干系？
此刻，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异常，他可不是良善之辈，这世道毁灭他都不在乎，怎得突然在意起她的命道了？
“呵~”轻笑出声，谢灵毓懒懒挑眸，眼波里的暗光从指缝中慢慢溢出。
很快，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者是因为他活的太久太无聊了，正好她比较有趣，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舍不得她也输给天道。
*
翌日清晨。
轻雾未散，小院里又响起了乒乒乓乓地敲凿声。
顾妙音伸着懒腰从屋子慢悠悠出来，彼时兰姬和季母正围着满院子的礼品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怪她们犯愁，司马昱的礼从昨日送到现在就没停过。
前来送礼的人显然是被交待过的，东西送到了也不走，谨小慎微站在门边默默候着。
等瞧见顾妙音立马上前将手中的拜帖双手奉上。
“顾娘子，我家郎君令小来传话，三日后鸿儒游园，万望顾娘子赏光。”
顾妙音接过拜帖扔在一边，“知道了。”
打发了送礼之人，兰姬和季母都围了上来。
“仙仙啊，这文家十三郎是谁啊？怎么给咱们送这么多东西？还有这院子里的工匠，他们手里拿的可是官凿，谁让他们来的？”
顾妙音，“还能有谁？昨日那个凶神恶煞呗~”
“……”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兰姬和季母还是抱着几分侥幸心理，今日被证实心情顿时复杂万分。
昨日那般气势汹汹，今日又是赔礼又是修屋，这样的偏爱便是天子定然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可那少年天子一声令下就要了甄家世子的命，一言不合便下令三军开弓，就算有几分真心又能保得了几时？
季母不好说什么，寻了个由头去了厨房。
兰姬犹豫片刻将顾妙音拉到树下，小声道，“仙仙，要不然咱们跑吧？”
顾妙音被兰姬逗笑了，“跑？跑哪去？”
司马昱定然是防着她出城的，他退让他只会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退让。
他愿意让季怀瑜留在小院，愿意遵循她说的公平竞争，甚至愿意学着像寻常郎君一样求爱都在基于她还在他的掌心，若是让他察觉这一切都是徒劳并不能改变什么？司马昱定然会重新撕破这一切。
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定然是无所畏惧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但现在有兰姬，有小郎君，她不想冒险。
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逃了，未来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必须得想办法破了入宫这个死局。
兰姬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礼品，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仙仙，不若你和季小郎君成亲吧？君上乃九五之尊，总不会夺人妻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