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谈
坐在将息的火堆边，奈德还在思考艾维的话。
“那样的国家……”
既然艾维说了，那必然是真的，但奈德还是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国家。
统治者的义务不就是让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吗？
就像是帝国一样，无论统治者的智慧还是国家的军队，都该是为了这个目的。
早在奈德出生之前，那位摄政王就已经用军事才能与政治手腕压服了诸国，在那之后的孩子，虽然经受着帝国的文化入侵，但也仅限于此。
帝国的压榨仅仅作用于各国权贵，也被摄政王的限制在各国权贵，无法将压力转嫁给底层。
在所有孩子们眼里，生活永远是在变好的。
虽然奈德是被教廷抚养的孤儿，但也与往昔不同。
不再是因为战乱与天灾，仅仅是一场火灾导致的。
是啊，生活就该是不断变好的，新的魔法，新的炼金造物……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用来改善人民的生活。
除了遥远的，奈德从未见过的东大陆各国还常燃战火外，无论帝国还是周围各个王国，人的生活就该越来越好。
这也是教廷会倾尽全力帮助帝国的原因，这就是未来的希望。
在奈德的认知中，统治阶级最严重的罪行，也仅仅是走私些紧俏的商品，或者包庇一些罪犯。
当然，这也是事实，毕竟更过分的都被摄政王和其手下砍了。
所以，当听闻幽暗之国的事情，奈德才会如此震惊与愤怒。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会这样。
大规模的奴隶制，放到帝国，都是已经淘汰了几百年的落后制度。
哪怕是周围最落后的小国，也仅仅只有少部分国家会允许奴隶制，而且也只是小规模，并且不出二十年就会被逐渐取缔。
“正好我睡不着，聊聊？”
听到声音，原本发愁的奈德心头莫名一松。
回头，便是艾维。
找了把椅子坐下，艾维笑着看向自己的朋友。
“还在想？”
“嗯，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文崔克斯够封闭，就像之前，如果不是我说，你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个国家。”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在烁铁城时就联系教廷和帝国的军事力量，那地方照你说的，哪怕是武装干涉，丧失了国家主权，也比现在的统治者要好吧？”
听到奈德的话，艾维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那是个地底的国度……说是国度，其实也就是一片巨大的建筑群，大概也就几十个烁铁城那么大，剩下的都是人迹罕至的洞窟，我也说不清里面有什么。”
“那照你说的，这种国家也就类似城邦，那么军队不会太多，咱们能不能杀进去。”
“我认真思考过直接攻坚的可行性，但不行，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觉得人要变强需要几种途径？”
听到艾维的话，奈德没有质疑这种常识性问题，而是认真的回答道：“五种，战技，魔法，信仰，炼金，仪式。”
“对，而闭关锁国，意味着魔法没有稳定的传承环境，炼金术士与统治阶级勾结，将知识掌握在贵族手中，平民甚至连接受教育都难……”
顿了顿，艾维接着又说：“战技前期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对于银鹰王国的普通人来说都是负担，何况那种物质匮乏的国家。”
说完，艾维挑眉看向奈德。
“那就只剩下了仪式和信仰，仪式的材料同理，光是仪式失败材料浪费带来的试错成本，就能人大多数人望而却步，那么，奈德主教，他们还剩下……”
“还剩下信仰，但光明教廷进不去，其他教会也没有，炼金术谁都能学，不一定是千机教会，那么……你是说他们在信仰邪神？”
“对，我再问你，邪教一般在什么地方有市场？”
“战区和……灾区？你都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邪神信仰普及率至少百分之六十，民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信什么，那么结合情报再猜猜。”
听到艾维的话，奈德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可随之而来的，是额头大颗的冷汗滑落，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敢置信，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小心翼翼的向艾维求证。
“你之前说的巨兽……也就是说那里有邪神化身，而且掌握在统治者手里？”
“说对了，更准确的说，那个化身本来就是邪神赐给幽暗之国统治阶级的武器，那么再说回来，既然邪神化身掌握在统治者手里，自然能借用力量，既然一个国家的精锐军队不多，自然不会吝惜赐福……”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成建制的伪神选？”
说到这里，奈德的声音斗带了一丝颤抖。
当然，与之相对的，艾维可就淡定多了。
“你也说了是伪神选，咱们四个可都是真货，而且在同阶神选者里也能排的上号了……四种神力，再加上梅狄尔的圣剑和我手上的水晶权柄，咱们跑肯定不成问题。”
“我知道，但你的目的不是这个，咱们去了，肯定该改变点什么，但……”
“安心啦，一般情况靠你们，化身来了的话，还有我呢，这次我复活你们可得躲远点。”
看着艾维自信的笑容，奈德愣了几秒，随后也笑了起来。
是啊，每逢关键时刻，艾维就没掉过链子。
血月教降神，虚无祭团唤醒星神化身，对任何普通人来说都是要命的事，但艾维总能带着大家逢凶化吉，平均每条命能抵挡一个神。
艾维还在，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保持盲目信任就好。
“也是，那我该怎么做？”
“好问题……你们两个睡不着就出来听，用不着躲着。”
没有急着回答奈德的问题，艾维扭头朝着马车车厢开口。
疑惑的扭头，奈德就看到梅狄尔和卓琳都走了出来。
“你这家伙，睡到一半人没了，吓我一跳……”
不满的嘟囔一句，卓琳拉过椅子坐在艾维旁边。
“都来齐了，接着说吧。”
“好，情况你们刚刚也都听到了，那么我再补充一点，幽暗之国别的法术不强，但盛产各种幻术以及精神系魔法，所以……”
说到这里，艾维扫视了一下三人，随后叹了口气。
“不是，你叹什么气啊，至于吗！”
嘴角一抽，卓琳不满的抗议。
“至不至于放到一边，但整个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从现在开始，直到解决幽暗之国的灾难为止，咱们进入面壁状态，我的一切行动不和你们三个解释，你们只需要凭借本心来决定要不要听我的，懂了吗？”
“我捋一捋逻辑……不对啊，那直接把你控制住不就行了？”
一边说，梅狄尔抬手对艾维使出了简单的精神干扰，使得艾维蒙了几秒。
解除了控制，艾维再次挑眉。
“是这样吗，再想想我刚才说了什么，是我一切行动不和你们解释原因，又不是我不说话。”
还是卓琳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道：“也就是说你会连我们三个一起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说谎，但就是猜不出真话是什么？”
“说对了。”
“可……你确定能算出来这么多人的反应？”
“你猜喽，反正面壁已经开始了，再说我之前的战绩你们也知道，一般人怎么可能搞懂我的想法。”
说完，艾维打了个哈欠，起身迈着四方步就回了马车。
还别说，炼金改造就是靠谱，座椅一拉开就是舒舒服服的双人床，比帐篷可强多了。
看到艾维走了，卓琳也站起身，朝奈德与梅狄尔摆摆手就跟着进了车厢，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犹豫了一下，奈德抬头看向梅狄尔。
“你觉得艾维这办法靠谱吗？”
“谁知道呢，这家伙的想法，咱们可猜不透，不过当初谁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念咒唤醒那个星神化身。”
“是啊，虽然不靠谱，但他是艾维啊，如果他都没办法，其他人应该也没办法了。”
“说得对，话说你觉得就咱们刚刚的怀疑，会不会也在他计划之内？”
听到梅狄尔的问题，奈德一摊手。
“谁知道呢，这么一想，他的这个计划确实离谱啊，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就算了，对面压箱底的东西对他还都是单向透明……幸好咱们是一边的啊。”
“也对，那咱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没必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遇到坏人直接砍死，好人方便的话能帮就帮，艾维会出手修正他的计划……不早了，你赶紧去睡，后半夜我去叫你替我。”
“先不急，倒是你和卓琳，对艾维先生还真是盲目信任啊。”
听到梅狄尔这么问，奈德脸上露出了笑容。
盲目信任吗？
当然了，任谁经历过石炉城那段时间高强度破坏邪教徒仪式，都会对艾维报以盲目信任。
反正大家都至少欠艾维一条命了，盲目信任也不奇怪。
“当然，别觉得这家伙是因为被神明选中才能这样，就像你和圣剑的关系一样，正是因为他本身的才能，才能与诸神对话啊。”
“这样吗……嘛，我先回去了，一会别忘了叫我。”
说完，梅狄尔摆摆手，回了自己那辆马车。
又是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奈德掏出杯子，拧开杯盖喝了口热茶，看着漆黑的夜空，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