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使神差的楼明冶
从新民路回消防站的路上，杨七七火速加了特勤队几人微信，还大大方方地将网购截图发给了林陆骁。
没过几分钟，收到转账后的她在群里发了一篇“论一站之长是如何由基层需求开始来体贴下属”的小作文，让林陆骁哭笑不得。
刘如意杨振刚等好兄弟兼损友乐不可支，纷纷截图转发。
很快，林陆骁为队友购买红裤衩的消息就传遍了朋友圈。
彼时，北浔市滨江消防大队支队队长孟国弘正在和消防督察楼明冶开会。
“新一批的防火服已投入使用一月多余，各站反馈的数据都在这里了。”
楼明冶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湛蓝色制服，头戴镶着国徽的白顶蓝底麦穗大檐帽，端正的五官流畅而又清秀，加之肩宽体长，只是坐在那里就俨然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骑士。
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偏偏异常严肃，板着个脸一丝不苟地向领导作着汇报。
“数据显示，与973cF旧款相比，974cF新款密封性更好也更加耐高温。
上个月使用这批防火服的几个站点队员灼伤率较前月降低了10%，排除火势不同救援难度有异等5.6%的因素，新款防火服至少降低4.4%的烧伤率。
所以，孟支，我建议全市推广使用974cF。”
孟国弘翻了翻文件，快速浏览着条清缕析的数据，矍铄的双眼炯炯有神，笑着点了点头。
“行，我向上级汇报，你放手去做。”
楼明冶表情松了几分，抿嘴笑了笑，“谢孟支，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说着起身拉开椅子就要走。
“哎，等一下。”孟国弘叫住了楼明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笑呵呵地提议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别急着回去做事，先一起吃个饭，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你爱吃的。”
楼明冶眸光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应声，“好。”
“那好，你先等我一下。”孟国弘拿起桌上的手机，远远地举到面前，眯着眼睛点开屏幕，奇怪地嘀咕道，“我回个消息，刚手机亮了半天，也不知道谁找我。”
楼明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颔了颔首，就把椅子推到桌子里面摆放整齐，然后拿着文件安静地站在一旁。
孟国弘打开微信，惊讶地看着十几个红色的对话框，皱着眉头念叨：
“大刘，振刚，奇磊，大罡，向前，齐活……这帮小子闹腾什么呢？”
说着，点开了最上面刘如意的对话框。
顿时，五条自带音效的吵闹消息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孟支孟支，林站发福利啦。”
“蜻蜓家的红裤衩，一人两条。”
“您要不要？现在可以补单。”
“多亏新来的美女同胞，领导威武！”
“【图片】【图片】【图片】”
“这小子……”孟国弘好笑地摇了摇头，眉头舒展开来，慢悠悠地点开图片，双手往两边划拉放大了来瞧，越看嘴角越往后咧，忍不住乐呵呵地招呼楼明冶，“来来来，小楼，给你看个好东西。”
“啊？”楼明冶懵懂不明所以，见孟国弘兴冲冲地走过来把手机递给自己，不觉蹙了蹙眉，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在领导热情的催促下点开了截图。
只见名为“最帅特勤小分队”的群聊里，一个备注“姑奶奶”的人发了一条两百多字的消息，以极其俏皮活泼的口吻言简意赅地宣扬了林陆骁的人格魅力。
“论一站之长是如何由基层需求开始来体贴下属：
众所周知，吾等火里来水里去，风险指数之高，星辰难以衡量。
虽有专业技能科技手段加持，终归缺少灵魂，难消吾等心理障碍。
传言红裤衩驱邪避灾，能保水火不侵。
其真实度虽不可考，却深受吾等喜爱。
今林大站长偶知吾等心事，特选购一百条蜻蜓牌红裤衩，贴心分送于吾等全体，以表慰问。
此情此义，感人至深，吾等动容涕零。
尔等基层需求林站尚且放在心上，日后的火锅烧烤啤酒奶茶……还会远吗？”
长长的截图里，除此之外还有众人争先恐后的回复起哄。
“谢谢林站，我想吃鸭脖。”
“妹子百年难得一见的活菩萨啊，咱站有福了！”
“谢谢林站，我想吃披萨。”
“谢谢林站，我馋水果米酒了。”
……
不知道多少条回复后，备注“林站”的头像才姗姗来迟发了一条消息。
“晚上睡了再做梦。十分钟后，全体训练场集合！”
不怕死的刘如意又调笑了几句，最终被清一水的“收到”所覆盖，只好偃旗息鼓，随着大流回了个“嗻”。
到这里，截图已经翻到了最下面。
楼明冶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可不知为什么，他竟鬼使神差地往回翻动，一直滑到最顶端的位置，最终定格在“姑奶奶”的头像上，好奇地看着小图上穿着消防制服笑靥如花的明媚女孩儿，坚毅的眸子不觉闪了闪，心头浮现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
孟国弘并未发现楼明冶的异样，只是止不住开心地炫耀：
“小楼，小林他们新来的同志怎么样？
杨七七，24岁，西科大消防工程技术专业本科毕业，去年就拿到中级指挥官职称，本来要升为见习指导员的，可是人家为了我市消防事业的发展，主动转到滨江交流学习，放弃晋升。
我本来以为这样一个高材生女同胞多少和你一样一板一眼的，哎，没想到人家居然这么活泼开朗！
哎呀，是我这个老家伙狭隘了。”
说着说着，还有感而发地摇头拍拍楼明冶的肩膀。
楼明冶微微扯了扯唇，垂眸出神地望着女孩儿甜美的笑靥，愣了一下，就把手机还给了孟国弘，面色又是一贯的冷淡，波澜不惊地说：
“孟支，在我看来，学历、性格、过硬的专业技术都不是一名顶级优秀消防员的标准，三者兼具才是。”
言下之意，她可能性格好学历高，但专业技术不一定过硬。
所以，他对她的评价是：有待观察。
孟国弘顿了一下，伸出食指对楼明冶晃了晃，张了张嘴终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睿智铿锵有力地说：
“行，那咱拭目以待，我一定会让你看清这位新来同志的优秀。”
也希望，站里多了这么一位能说会道开朗外向的女队员，可以有效中和站里清一水的好强耿直，从而也能化解一下小林与小楼的误会。
楼明冶不知道孟国弘想的这么多，再次听到他对那个叫杨七七的女孩儿如此看重，对她的好奇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遂稳了稳心神，腼腆地笑道，“行，听您的。”
“哎。”孟国弘高兴地点点头，“走吧，吃饭去。”
“嗯。”
“小楼啊，你也别整天绷着精神工作，有时间谈个女朋友。”
“孟支您怎么又说这个？”
“我能不急吗？我跟你说……”
……
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随着嘎吱一声响，办公室的门被紧紧关上。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动着，墙面上贴着的“优秀消防大队”“2016年消防比武第一名”等荣誉奖状，虽静默无言，却一笔一画载录着滨江消防的历史荣耀。
这份荣耀，时时刻刻保存在支队长办公室里，也将永生被滨江消防全体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