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三章 灵活
“‘星宿天池’，就是最大的禁忌！”
青烨看似以极平静的口吻说出的一句话，却让孟周心中狠狠一跳。
刚开始，青烨以十足笃定的口吻说星宿宫以往历劫的元婴老祖都触犯了那所谓的“禁忌条例”时，孟周心中还在琢磨，他们到底是在哪个地方掉的坑。
刚开始，想到自己和青烨的情况，孟周便下意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星宿宫的修行功法里面有坑。
作为一个修行者，这是很容易想到的。
修行法里面藏一些后门，故意弄出一些陷井破绽，放眼整个修行界，这是非常普遍的一件事。
但仔细一想，要从此处入手，达到星宿宫所有元婴老祖都掉进坑里的效果，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结合自己的经历，还有青烨的讲述，孟周已经明白，修行法本身是否有着致命缺陷，隐藏后门，和是否会触发“禁忌条例”，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必然关联的。
按照孟周的理解，修行法是否会触犯“禁忌条例”，只与修行法最终指向的天地法则有关。
青烨因一门名为“五行轮回”的天赋神通而触犯“禁忌条例”，真正的问题也并不在于这门天赋神通，而是这门天赋神通背后的天地法则。
想到这里，孟周仿佛再次回到了突破天劫之后不久，沐浴在天道霞光之中时的奇妙经历。
特别是最后时刻，天地法则分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一方想要立刻摧毁他，一方却在拼命回护他。
而孟周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有个模糊的感觉，那些想要摧毁他的法则力量所属阵营，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甚至可以说，基本都关联着现今修行界的主流正道。
修行宫虽有着丰富至极的传承，但其中绝大多数，指向的都是这“主流正道”，而这同样也是星宿宫历代元婴老祖的主流选择。
所以，要借修行法让星宿宫历代元婴老祖掉入坑中，那是绝对不可能。
就在孟周还在琢磨别的可能性之时，青烨轻声的一句话直接让孟周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对呀，星宿天池！”
这才是星宿宫历代元婴老祖最大的共性啊。
青烨轻声提醒道：“星宿天池本身并不触犯禁忌，但若是借‘天池星泥’对一定范围内的天地规则进行篡改，便触犯了禁忌。
而且，还是最大的禁忌。
不仅动手更改者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表示所有在这种更改后的天地规则中受过惠的，也都会受到影响。”
孟周听着青烨讲述，轻轻点头。
心中却是连呼好家伙。
照青烨这么说，三种触犯禁忌条例的方法，自己全都走过了。
而且，自己在这三个方向上，都可以拍着胸脯“骄傲”的宣称，每一条路上，至少都有九成九以上的“同路人”被自己远远的甩在身后。
甚至可以说，几乎全部让自己走到了极致。
对外域八荒，或者说“封魔洲”带来的改变，据孟周自己了解，几乎没有比自己更加剧烈，也更加彻底的；
虽然不确定被自己纳入“里世界”中的那些法则礁石、法则岛屿，到底都有哪些触犯了“禁忌条例”。
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数量一定不少，因为这些法则礁石、法则海岛的总数量非常多啊。
最重要的是，孟周可以肯定，要是“禁忌条例”真的存在一个优先级的话，那自己真正的根基，那完全由自己心造臆设的“法则海域”一定名列在前，甚至有着“坐二望一”的潜能。
而青烨所谓的“最大禁忌”星宿天池，自己不仅是长期的受惠者，更是主动的更改者。
而且，改的还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要是触犯禁忌条例真的会在冥冥中带来反噬，不给我来个特别的才是真的离谱。”
心中如此想着的孟周，念头不由得更进了一步。
自己完成渡劫之后，沐浴在天道霞光之内时的特别经历，或许，并不单纯是自己所行之道的特殊所致。
也有可能是自身做出种种破禁的行为之后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两股针锋相对的力量最终去掉了所有的伪装与表象，以最直接，直指本质的形式形态呈现在他面前。
心中想着这些，“光头孟周”看向青烨，问：“这一切，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
青烨盯着他，皱眉道：“我不是已经说了么，这是我渡劫之时自动于心中生出的明悟。”
“光头孟周”盯着他，认真摇头道：“我不信。”
“……”面对这只讲感觉，不讲事实的无赖回答，青烨只能选择以魔法对付魔法：“反正我是信的。”
换而言之，至于“您”信不信，那就无所谓了。
……
孟周直觉般的相信，事情绝没有青烨说的这么“简单通顺”。
青烨固然对自己交代坦诚了许多，可没有与自己交代的，却还有更多。
心中虽然有此想法，但孟周却并没有因此而采取任何行动，主动允青烨离开。
让孟周感觉有些惊讶的是，或许是某个环节触动了青烨，离去之前，青烨又主动坦诚了一件事。
看着青烨消失的虚空，涟漪轻荡，想到他不久前所说内容，孟周心中默然。
“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一个表象，一个结果。”
因为青烨的话语，孟周心中，再次浮现出原“青玄五老”中其他四人的形象来。
按照青烨所说，和其他渡劫者抱着九死一生之念拼几率渡劫不同，他和另四位可“互托生死”的渡劫者早在渡劫之前，就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计划，并坚信必然能够成功。
因为在青烨五人的视角，他们并不是各自面对一场互不相关的天劫。
而是作为一个由五人组成的“超个体”，面对五场天劫。
在这样的视角下，一些匪夷所思的，“正常”修士根本无法理解之事就那般发生了。
站在青烨的角度，他之所以能够顺利渡劫成功，是因为他先后服用了两颗大丹。
而那两颗所谓的大丹，其实就是与他同期渡劫的另两人。
他们在预见到自己必将失败的命运之时，没有顽固的继续与天劫死磕，而是借助天劫之力，把自己炼成了一枚特殊的大丹，主动投入青烨体内。
之所以投入青烨体内的只有两颗“大丹”，是因为另外两人已经先一步以“大丹”的形式与他们融为了一体。
用正常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会感觉很震撼，却也很别扭。
因为若用正常视角去解读这件事，整个事件的脉络就是其他四人无私的放弃了自己成道的机会，齐心协力助青烨成功。
但，这根本就不能用所谓的“正常视角”去看。
按照青烨所说，即便在正式开始渡劫之时，他也完全无法确定，自己就必然是最终成功的那个。
他唯一确定的事，就是那一刻的自己，并非一个完整体，而是“五分之一个超个体”。
若是在渡劫之时表现不济，确定已经无法继续向前，那他会立刻将自己化作一颗“大丹”，补入另一个表现更好的“五分之一的超个体”中，使其从“五分之一”变成“五分之二”。
最终的结果，是“五分之五”的超个体状态在青烨身上完成，自然成功渡劫。
“他们并没有消亡。”
按照青烨的说法，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而已。
他成了“面子”，而另四人成为了“里子”。
脑海中回想着青烨分享的渡劫体验，青湛，青棠，青锋，青垚四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孟周心中。
很快，“郑伯”和“寇冲”二人的形象也掺入了进来。
继而练子陵在“离恨神像”这股力量的异化之下变成“练子陵”的过程也浮现在孟周的脑海之中。
孟周心中更是感慨不已。
“莫非，修行到了这一步，‘变态’才是常态，反倒是如我这样的正常人才是少数派。”
“正常人”孟周心中如此反思，觉得这种变化也很合理。
这就像是蚕蛹化蝶，蝌蚪变蛙，看上去神奇，却都是天道的自然演化。
……
灵明岛上。
“光头孟周”的再次出现，让“大师兄”四人都微微惊了一跳。
不过，他们对此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
所以，很快便冲他礼貌的问候起来。
孟周没说访客青烨之事，对于他们那所谓的“传讯示警”也压根没提。
他不说这些，“大师兄”四人自然也都没有提起这些。
问候之后，“大师兄”便主动询问起他的来意。
“对于封魔洲之事，你们知道多少？”孟周直接问。
四人闻言，相视一眼。
最终还是“大师兄”站了出来，告知了他们的情况。
按他所说，在他们的修为突破元婴之前，他们对此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他们也都是在修为成功突破元婴之时，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又如同深藏的记忆血脉觉醒一般，自然而然便明悟了许多。
并主动承担起维护外域八荒秩序的职责。
就比如他们针对外域八荒的种种做法，和他们自身秉性如何其实关联不大。
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他们就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要是不履行这职责怎么办？
“那就违背了禁忌条例。”“大师兄”如实相告。
“光头孟周”当即便问：“禁忌条例？也是渡劫成功后自然明悟的？”
“对。”“大师兄”点头。
“都有哪些？”“光头孟周”问。
“具体条例有不少，不过，总结起来却也简单，只要维护好星宿海、还有外域八荒的原有格局和秩序即可。”
说到这里，“大师兄”的神色非常苦涩。
很显然，因为孟周的“夏姬巴搞”，他们的职责便已出了重大纰漏。
从触犯“禁忌条例”的角度去看，他们现在个个都是“戴罪之身”。
对此，孟周只是心中暗暗说了声抱歉，便问：“还有吗？”
“什么？”“大师兄”一时间有些不解其意。
“禁忌条例啊。”“光头孟周”道。
“大师兄”摇头道：“我们明悟到的内容就这些。”
说着，他看向“光头孟周”，道：“莫非您明悟到的禁忌条例内容不止于此？”
“大师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轻轻点头道：“这么说，这禁忌条例是因人而异，看人下菜碟？”
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四师妹”忽然道：
“您明悟的禁忌条例，不会和我们的完全相反吧？”
“二师姐”先是一愣，而后一惊。
其他两人也都是瞠目结舌，看向“光头孟周”的目光，有求证，有担忧。
孟周同样愣了一下。
若是这样，那这世界……可真就太有趣了。
不过，现在也不差。
面对几人担忧的目光，孟周摇头，宽慰道：“别担心，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孟周此番求证，却是为了验证另一件事。
现在，也有了答案。
在他们刚渡劫成功后明悟到的相关信息中，并不存在进入规则被更改后的“星宿天池”会触犯禁忌条例这一点。
这就非常有趣了。
而其中，让孟周最觉“有趣”的点，就是这“禁忌条例”的投放，正如“大师兄”所说，“因人而异，看人下菜碟”。
简直太灵活了些！
而除了“灵活”之外，孟周还看到了某种戏谑和恶意。
既然“星宿天池”是个坑，进去就会触犯那所谓的禁忌条例，为何不提前告知，让他们始终蒙在鼓里？
又或者，这就是特意为星宿宫这群元婴挖好的坑？
就是故意要让他们一代代往这坑里跳。
孟周的思维发散开去。
从青烨告知的那些，转到“大师兄”几人告知的这些，进而想到这一套规则背后的运行机制。
太灵活了。
灵活到既不像是遵循某种固定的规则，也不像是孟周理解的“智能执法”，更像是有个完全独立的意志在做着灵活的决策。
想到这里，孟周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们对外洲的情况又了解多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