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左道人】
第十一章【左道人】
沧洛县建县历史有一千三百多年，曾经出过一些名人，随着历史长河的流淌，加上近数十年现实经济始终低迷，这里也只是成为了诸多不起眼的南国一城而已。
这日晚间，县城内最豪华的酒楼——“醉仙楼”被人包场了，虽然很多顾客愤愤不满，但得知包楼的主人是澹台家家主后，也就只能感叹澹台家的霸道了。
酒楼顶层，名为摘星阁的包厢内，澹台明轩、澹台傲、澹台宇和澹台琦一干嫡系男丁，在此设宴款待一名贵客。
这名贵客其实很是其貌不扬，在脱下那有些脏兮兮的斗笠后，露出来的尊荣却是一风烛残年的小老头，而且头发还不剩几根的那种，加上身上的道袍也是比较邋遢，深蓝色的材质都快成为黑色了，可能是平时不大爱洗澡的原因，身上总是泛着一股臭味，像是大街上的乞丐一般。
澹台明轩像是闻不到一般，对待这位贵客十分亲热，不断给他斟酒。
澹台傲和澹台宇兄弟等人则是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厌恶，虚情假意地敬酒，澹台琦则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几乎是哭丧着脸给道人敬了一杯酒，随后就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前。
这位道人也是来者不拒，谁敬他的酒，他都是一饮而尽，短时间内便足足喝下了接近一斤半的酒，倒是让澹台傲等兄弟暗自佩服，也同时在心里鄙夷此人，觉得他就是个酒囊饭袋。
澹台明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法暗示的太过明显，毕竟如今的澹台家自视为贵族，想要让他们礼贤下人实在是太难了。
当满桌酒菜吃得一盘狼藉的时候，澹台家的人几乎都只喝了酒，菜是一点没沾，老道终于拍了拍浑圆的肚子，显得十分满足。
“前辈，口味如何？”澹台明轩拱手问道，虽然他年过七十了，却不敢在老道面前托大，行晚辈之礼。
道人捋着胡须，品着年轻女服务员泡好的上等绿茶，吸了一口，随后发出满足的声音，令周围人都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不错，你这后生倒是品质上佳，资质也不差，可惜年龄太大，无缘这道法一途。”道人打量了一番澹台明轩，有些遗憾地说道。
澹台明轩心中没来由的一窒，好在他定力强大，愣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将低迷的心情扭转过来，又堆起笑脸，拉过澹台琦，指着他说道：“前辈谬赞了，晚辈已经时日无多了，子嗣多不成器，倒是有一个嫡孙，颇有潜质，不知可否能入前辈法眼？”
见他将来意挑明，道人倒也不含糊，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澹台琦一番，随后眯起眼，笑着问了句：“小娃娃，你觉得老道身上的味道是香还是臭？”
嗯？
听到这个问题，不仅是澹台琦愣住了，其余人也愣住了，澹台明轩迅速瞪了他一眼，让他好好回答。
澹台琦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恶心，言不由衷地说道：“前辈乃世外高人，皮囊本就是空无一物，所谓何处惹尘埃，又哪来香臭之分。”
这个回答可谓独辟蹊径，颇有禅机，令澹台明轩在内的一干澹台家人都感到满意，就连澹台傲等人虽然因为几房相争的缘故，对澹台琦很是忌惮，也不得不称赞一回。
道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回道：“不错，小娃娃才思敏捷，心有七窍玲珑，智慧一道，少有人及。”
“快，快给前辈磕头！”澹台明轩大喜过望，立刻按着澹台琦的肩膀，就要让他当场拜师。
慢！
但是道人却出口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恍惚了几秒。
虽然只是几秒，却让在场的人都心惊不已，刚才如果这道人要出手伤他们性命，绝无一人可活，这便是修道者的强大吗？
想到这，澹台琦也暂时摒弃了对老道的厌恶，屈膝弯腰，就要大礼参拜。
可惜，一股柔和的力道落在他膝盖上，根本跪不下去，愣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做到。
“前辈这是何意？”澹台明轩也看出端倪了，让澹台琦暂且守在一边，不解地问道。
道人摇头说道：“家师当年与令先祖有过命交情，虽已过千年，身为弟子的怎敢忘却，此次受邀前来，也是偿还一份香火情，当然也不排除遇到优秀苗子，有潜力的年轻人可以纳入本门，可惜……”
这番话顿时让澹台琦脸色无比难看，原来对方是嫌弃自己资质不够。
“前辈，我孙儿也算天资聪颖，修道之人我也听说过，讲究灵根一说，不妨再为他测试一番如何？”澹台明轩几乎用哀求的语气了。
道人皱皱眉头，显得心中不悦，不过似乎是考到本门和澹台家的香火情，所以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摘星阁很快被清理了一遍，其中桌椅等都搬了出去，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此时，房中仅剩下老道、澹台明轩和澹台琦三人。
其余人来到外面等候，澹台傲看了弟弟澹台宇一眼，说道：“你说琦儿有希望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哥，只要琦儿也能成为修道者，那么家中的困境自然破解，日后我澹台家或许可以离开这沧洛县，去那曾经的舞台——神都。”澹台宇忍不住激动地说道。
澹台傲也是兴奋了一会，随即又想到，一旦澹台琦成为修道者，那么父亲必然不会再犹豫，会将家主之位传于自己的弟弟，届时自己这一脉就很难翻身了。
所以，此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既希望澹台琦被老道看中，又担心他被老道看中，自己失势。
此时，在包厢内，老道示意澹台琦盘坐在自己对面，澹台明轩则站在距离两人十米处，不得打扰，更不能出声。
老道竖起一根食指，随后，一股玄奥的力量传出，顿时房间内突然起了大风，他的指尖此时凝聚起了一团绿光。
“待会这道绿光会打入你体内，会有些许不适，不要抵抗，明白了吗？”老道提醒道。
澹台琦抑制住紧张的心情，点点头，表示做好了准备。
“去！”随着老道一指点出，顿时指尖的绿色光团化作一道光，直接脱离了老道的指尖，在房间中转了一圈，随后一头扎入澹台琦的头顶。
澹台琦整个人一震，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搜寻自己体内的什么，浑身上下，似乎每一条血管，每一处经脉都在承受一种折磨，虽然这种折磨的痛苦尚且能忍受，依然令澹台琦浑身发抖。
澹台明轩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希望他能够像平时一样，展现出令人满意优秀的一面。
“灵根者，道法根基也，有根基者，在灵力感应下，自会于头顶生出虚苗，空无一物，则无根基也。”老道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澹台明轩耳中。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澹台琦的头顶处，试图看到那一株受到老道灵力刺激，感应而生的道基虚苗，可惜迟迟未现。
最后，澹台琦脸色苍白，开始牙齿打架，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老道无悲无喜的声音：“可以了。”
随后，澹台琦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像是魂魄回到了躯体中，此时再看周围，发现爷爷澹台明轩眼中止不住地流露出失望的情绪，令他心中一阵酸楚，几乎是要哭出来。
老道此时站起身，冲着澹台明轩说道：“灵根资质，万中无一，不可强求，再说以令孙的聪慧，即使在这凡尘俗世，也可大有作为，切勿执念。”
“唉……”澹台明轩只能作罢，然后打开门，让澹台傲等人进来，大致吩咐了下，便带着澹台琦匆匆离去了。
此时，对于老道，澹台明轩似乎也不再有太多侍奉的心思，显得颇为功利。
澹台傲等人见状，自然脸色上也不会有太多奉承了，不过处于礼貌，还是邀请老道到庄园里做客，但是被早已看出端倪的老道给拒绝了。
人去楼空后，老道重新戴上斗笠，走在县城街道上，看其方向，居然是朝着那条著名的古街。
“师父，澹台家的香火情，弟子也算是替你偿还了一部分，其家族目光短浅，而且后继无人，恐怕迟早要终结在这两代人手里，弟子日后会在其危难之际，出手一次，此后再无瓜葛。”老道自言自语了一阵，脚步看似不快，但身形速度却是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古街入口。
来到此地，老道顿时慎重地停了下来，感受着老街内的各种气息，自然这里应该都是凡人的气息，但是也有例外……
“果然……这里有同道的气息，不知道这老不死的还在不在？”老道一步踏了进去，顿时犹如一颗石子平地掀起波澜，这一股气息，凡人无法感知，但是却惊动了坐镇古街的另外两人。
嗖嗖！
不知何时，老道面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赫然便是当日那对男女。
“敢问道友名号？”男子生得器宇轩昂，拱手问道。
女子则袖口里似有乾坤，蓄势待发，目光警惕地望着老道。
老道缓缓摘下斗笠，露出另一幅尊荣，银白色的须发下，面容清瘦，目光锐利，身上原本泛黑的道袍早已化作一身紫袍，手中的拐杖似乎也有些变了样。
“贫道——左道人！”老道冲着两人回道，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