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孩就是好骗!
躲在巷子里的赵文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冯氏就是个蠢货,是嫌他如今的麻烦事不够多么?!
竟然撺掇着他去捉李和念?!
一旦与宁远侯府撕破脸,就算捉到了李和念又有什么用?
宁远侯那一家子哪个是容易拿捏的人!?
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才没那么蠢,他是要争取宁远侯,不是与对方交恶!
方才拉弓射箭的长随满脸暴汗,惊慌失措地跑到赵文华身边。
“老爷,现在怎么办?”
他刚才射杀冯氏的时候好紧张。
生怕对面飞来一根银针将他当场毙命……
赵文华心有余悸地问:“花钱雇的那些打手呢?”
“全都跑没影了……”
赵文华心里也没谱,可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他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等李和念即将被杀手杀掉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闪亮登场,于危难之间将李和念救下。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他对李和念的救命之恩!
这样一来宁远侯一家便欠下他一份硕大的人情。
无论如何他侯府也得想办法帮他!
他计划得好好的,却不想他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
最后差点还被冯氏那贱人给出卖了!
他一咬牙,“你们听着,你们现在出去捉人,怎么凶狠怎么来!拿出平日里你们欺负老百姓,作威作福的嘴脸来,听到了没有!”
几个护院顿时跪倒在地,“老爷饶命啊!”
他们方才可看得清清楚楚,外头那小子根本不是人!
他们出去了,还有活路么?
赵文华恨铁不成钢,“我又不是让你们真去捉,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见众人一个个哭丧着脸,他心里不得劲儿,又道:
“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在那小子动手之前现身,到时候,你们赶紧跑就是了!”
众人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瘪着嘴摇头。
赵文华只能下达死命令。
“你们可想好了,今日若坏我好事,我就把你们的老婆孩子全卖了。”
众人无法,只能低头答应下来!
“冲在前面的一律奖励一百两银子!”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人眼睛一亮,一个个瞬间变得斗志昂扬。
与此同时,李柏存正在查看冯姨娘胸前那支箭。
和念有点害怕,颤着声音问:
“九哥,有什么不妥吗?”
李柏存摇了摇头,目光仍停留在箭头上。
和念皱皱眉,以为九哥盯着人家高耸的胸脯看……
“九哥,你院里有丫头伺候了没?”
李柏存凝神思索,随口回道:
“没有。”
和念腹诽,怪不得盯着女子的胸脯看,想必没见过……
她又想起自己干瘪的身材,顿时有些泄气。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二十多个蒙面男子拿着棍子冲了出来——
李柏存皱皱眉,怎么又来了?
和念心头一跳,刚刚放松的神色又绷紧,手下意识摸上最后那支银针。
她将银针递给九哥,然后迅速掏出自己的银梳子准备硬掰上头的齿……
李柏存捏着银针,紧盯蒙面人,煞有介事地恐吓道:
“这女人死了,我还担心断了线索,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赵家护院们吓了一哆嗦,可老爷有令他们不得不从。
于是一个个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和念急得要死。
奈何银梳子坚硬无比,上头的齿子根本掰不下来!
李柏存见状收起最后一根银针,以备关键时刻再用。
他武艺一般,对付冯姨娘一个女人不在话下。
可若面对二十多个男子,恐怕就……
好在对方只有木棍,或许他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让和念先脱身……
正想着,蒙面人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前方一阵嘈杂。
有人大声呵斥道:“住手!大胆匪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打劫!岂有此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随轿小厮。
蒙面护院们顿时松了口气,可依旧粗声粗气地道:
“别多管闲事!否则对你不客气!”
中年男子大义凛然,“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我可是堂堂三品工部尚书赵文华!我劝诸位及时收手,否则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说罢从小厮手里接过了一柄大刀,气势汹汹看着一众蒙面人。
蒙面护院使了个眼色,然后扭头看向和念两人。
“哼!看在赵大人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了你们。撤!”
说罢,半秒也不敢耽误,拔腿便往外撤离——
和念:“……”
她只觉胜利来得太突然,下意识看向那中年男人。
却见那男子神色担忧地跑到跟前,忧心忡忡问:
“你们没事吧?没伤到什么地方吧?”
李柏存目光倏然一眯。
如果刚刚他没听错的话,面前这人是赵文华……
那个臭名远扬的严党赵文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碰巧还是这个时候……
李柏存面露警惕,“你是谁?”
和念感受到九哥的情绪变动,躲在九哥身后一瞬不瞬堤防着对方。
赵文华身边的长随立即小跑上前。
“我家老爷是当朝三品大员,工部尚书赵文华赵大人!”
李柏存暗暗咬牙,不情不愿地拉着和念一起跪地行礼。
“民女\/草民拜见赵大人!”
赵文华满意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这一招好骗啊!
瞧瞧面前这两个人,不过两个一脸稚气的孩子,做什么打打杀杀!
这般和和气气把关系给巩固好,难道不香么?!
冯氏那个蠢货,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他立即将两人给搀了起来,“不必客气,身为父母官,保护老百姓是本官分内之事!”
他又指着地上的冯姨娘问:“这女子是什么人?为何会死在这里?”
和念刚要回答,李柏存抢先一步道:
“她是我家的逃奴,不知为何今日将我们兄妹俩堵在了这里,欲图不轨,家中长辈已得到消息,不时便会赶过来处理,谢谢赵大人出手相助!”
赵文华一愣,他原本还想把冯氏的尸体处理掉……
却不想,这小子三言两语便把人给扣下了。
他盯着两眼翻白的冯氏看了一会儿。
罢了,就算让他们带走也没关系。
赵文华笑道:“不必客气,既是家奴,你们带回去便行。”
他又问:“你们住在哪里?本官派两个人护送你们回去?”
李柏昭道:“谢谢赵大人,我们家就在附近,就不劳烦赵大人了。”
“好!那你们保重,就此别过!”
说罢他笑呵呵回到自己轿子上。
“起轿!”随着一声令下,赵文华坐着轿子离开了现场。
轿子走远后,李柏存仍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
“九哥,这个赵大人有何不妥吗?”
“他是严党,做了许多坏事。”
和念啊了一声,心里有些奇怪。
“可他方才为什么要救我们?”
严党不都是作恶多端的吗?怎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知道……”
和念陷入了沉思——
“无事献殷勤——”
李柏存视线对了过来,“非奸即盗!”
……
与此同时,长随见李柏存两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忍不住问:
“老爷就这样走了?您就不在宁远侯府那边露个面?”
赵文华一脸料事如神的样子,得意地翘了翘胡须。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做得太过,反而不美!反正今日要去公主府赴宴,到时候有的是时候向宁远侯邀功!”
“到时候当着群臣的面,当着严阁老的面,我就不信宁远侯一家还能拖不下水!”
长随恭维道:“还是大人心思缜密,两个小的还在原地目送大人您呢,想必心里很是感念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啊!”
赵文华挑唇一笑。
孩子就是孩子,果然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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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正殿卧房。
嘉善公主撩起红盖头静静打量着她的新房。
她穿着做工繁琐而冗长的凤冠霞帔,显得整个人小巧又精致。
步履间,长长的裙摆曳地随行,衬得她端庄又美丽。
头上的风冠更是世间少有,沉甸甸珠翠萦绕,颤巍巍蝶翼翻飞。
杨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此刻眉开眼笑,一团喜气。
“恭喜公主心愿得成,觅得佳婿!”
嘉善公主嫣然一笑,难掩眉宇间的得意之色。
她抚了抚梁上挂着的红绸喜帐,又抬眼去瞧堂前搁着的一对彩绘龙凤红烛。
“以前见禄媜姐姐大婚,便知身为公主婚事半点由不得自己。可如今想来,也并非完全无能为力,不过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罢了!”
她又去瞧到处贴着的大大喜字,见桌椅板凳上都压了双喜团花桌布,只觉心里被幸福填满。
杨嬷嬷想起公主府的富贵繁华,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这些都是礼部按规制准备的,虽说不及宁安公主大婚时那番热闹排场,但也是非常难得了。”
嘉善公主心里不屑,挽起大红幔帐,露出床上的大红鸳鸯戏水锦被、团枕等。
“禄媜姐姐大婚排场又如何,她嫁的不过是宁晋县一普通官宦罢了,如何与李国瑞比?”
杨嬷嬷恭敬弯腰,“是!老奴瞧来瞧去,满京城皇亲女眷的夫婿,只有咱们驸马是最出挑的。”
正说着,两个小宫婢送来了饮品点心。
杨嬷嬷接过去搁在桌子上。
“公主快来吃些东西,今天晚上兴许要饿肚子。”
嘉善公主从善如流,坐下用膳。
“对了,给侯府众人准备的见面礼什么时候赏下去?”
“明个儿一大早老奴便打发人送去侯府。公主这般贴心周到,往后定能与驸马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嘉善公主淡淡一笑,心里忽的有些酸涩。
李国瑞她还不了解么?想必没那么快消气……
又想起早上李国瑞赴皇宫接亲时一脸冷肃的模样,她不免担忧起来。
“杨嬷嬷,若驸马往后与我琴瑟不和怎么办?”
杨嬷嬷慈爱地看着嘉善公主。
“老奴说句不恭敬的话,天下男子大多喜欢低头服小的女子。公主若想抓住驸马的心,恐怕得放下主子的款儿,像普通妻子那般对待驸马。”
嘉善公主若有所思,“可我身为公主,岂能处处迁就?难道喜欢他就要将自己浑身的锋芒全都收敛起来吗?那我还是朱素嫃吗?还是我自己吗?”
她心里不乐意,甚至有些怨恨李国瑞的薄情冷意。
杨嬷嬷道,“那就行而尽其事,劳而尽其心,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罢!”
“嬷嬷说得是!凡是尽力便可……我待他如清风明月,希望他不要辜负我一片真心。”
杨嬷嬷笑道:“驸马是个心善豁达的人,定不会对以往的事耿耿于怀。”
嘉善公主按下心中的烦躁,喝了口清茶。
“敬事嬷嬷那里打点好了吗?”
“公主放心,老奴都一一打点过了,他们也是替皇上办事,替公主办事,往后断不会为难驸马。”
“好!嬷嬷也辛苦了,回头自去库房领赏吧!”
“谢公主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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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山西尹家。
尹湘儿捏着一张纸,细细琢磨。
上头有三位皇上替他物色的婚配人选。
第一个是王光韧,年二十五,现任嘉峪关游击将军,英勇善战,满腹韬略;
第二个是张居正,年三十,现任翰林院编修,亡妻已故三年,求娶续弦。
第三个是徐吉元,年二十三,定国公之孙,现任锦衣卫千户。
见自家小姐紧锁眉头,珠儿丫头道:
“这三人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好儿郎,老爷不也托人查过了吗?不济小姐选哪个都是好的!”
见尹湘儿不说话,小丫头又道:
“这个王将军不错,年纪与小姐相差不大!嘉峪关离咱们这里也不远……”
尹湘儿皱眉,“可是父亲属意这个叫张居正的编修。”
小丫头嘟囔:“三十岁了,还是个编修,有什么前途可言!再说了,小姐嫁过去是做续弦,也不知道他如今有几个孩子……小姐真想做别人的后娘?”
尹湘儿默不作声,来回踱了几步。
“去拿笔墨纸砚来。”
父亲还未到达山西,可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定下来。
于是她捏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未来夫婿的名字——
“徐吉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