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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荆棘玫瑰】寻药

懵懂如稚儿的心智像被轻轻戳破了一个不起眼的洞,勾着心尖痒痒的。

这日过后,小白望向苏潋月的目光总会带有几分热切渴望,却又不敢肆意妄为,只会时不时蹭着他的衣角或是偷偷摸一把垂落在背后的发丝,就像一只想亲近主人的小狗,但不被允许,只能干巴巴叼着主人的拖鞋在原地徘徊打滚。

他不让她碰嘴巴,就连侧脸都不行,好像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明明他是那么热烈,浑身滚烫,还抱着她不松手,掐得腰都有淤青了,起床伸个懒腰都困难,腿弯也被撑得酸痛发麻,怎么现在就变样了呢?

为此小白难过了一整天,梅姐端来的甜点都食之无味,怎么吃都品不出原来的滋味。

最近夜里不下雪了,没有缥缈朦胧的雾气,苍月行至中天,月色洒落,弯钩似的月盛在后院的老槐树枝头,仿佛载着一艘明亮的小船。

晚上没什么人,小白推开一扇窗户悄然望月,今夜的月亮还是不太圆,依旧缺了一角,苏潋月说过几日便是月圆时分,那天的明月会格外圆。

后院堆砌的高墙总会阻挡一部分,小白想在那一晚蹲在槐树上看月亮,那样才会看见完整的圆月。

“我带你......上去一起看。”

她扭头对屋里的苏潋月欢快明媚地笑道。

他正在翻看她练习的几页字,动作不紧不慢,捏着纸页的手甚过苍白的雪,听闻她的话,他抬起眼,长长的睫毛掀起来,下眼睑浅浅的乌青色让那张漂亮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怠倦颓靡。

苏潋月的睡眠时间近乎比她多出了一倍,却仍是一副精气溃散的羸弱模样,似乎连睡觉都在无形消耗他的精神和体力。

特别是在那日与她亲近之后,他的睡眠又延长了,也不再允许她触碰。

小白有几次在苏潋月睡着后坐到床前想摸摸他的手,但没过一会儿,沉睡中的他不再死寂,他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薄薄的眼尾晕染开绮丽的红。

似是在忍受难以言喻的痛苦折磨,脖颈处的肌肤下青筋鼓起,凸起的喉骨重重滚动着,肩颈线条绷得非常紧,紧到让人生出窒息压迫的感觉。

苏潋月的呼吸很沉,带着潮湿的热气,还有股氤氲开来的异香逐渐溢满内室。

小白从未见过苏潋月入睡时这般骇人的样子,当即惊得几乎落下泪来,鞋袜都顾不得脱就扑上床跨到他身前紧紧抱住,叫他快些醒来。

苏潋月又变得好热。

她的手心烫烫的,一路烧到了心里。

趴在他的身上哭得眼角鼻尖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苏潋月的名字。

可他睡得太沉了,怎么都叫不醒。

小白无措地埋在他胸前哭泣,那衣襟都被哭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肉上透出里面的肤色。

正当她哭得头昏脑胀,呼吸不通时,脆弱的后颈骨突然被扣住,力道并不粗暴,但也谈不上温柔。

这只手就在她颤抖之余一路往下,极其缓慢地抚摸她的脊椎,一节又一节,好似要摸到底下的筋脉和流淌的血液,直到最后,她半截瘫软无力的窄腰都被握进他的掌心里。

小白的哭声停了,后颈沁出一层热汗,四肢发软,嗓音依旧哽咽,“月......”。

那握着她腰肢的手顿住,仿佛她的声音唤醒了什么,某种古怪狰狞的欲望再次被压下。

小白抬起埋着的脑袋,因哭过而显得分外柔软湿润的脸颊漫起嫣红,睫毛沾满泪珠,颤着坠落几滴滑到底下人的衣间流入脖颈。

脸上残留的泪水被一只筋骨匀齐的手轻轻抹去,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哭什么。”

她用满是雾气的泪眼去看苏潋月,于是他的脸也被染得湿淋淋。

他的状态其实有些憔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亦是如此,可衬着这副相貌又莫名显得秾艳起来,在说完这句话后,他闭了闭眼,收敛,克制,当再次睁眼,那些外溢汹涌的侵略、攻击性都被尽数掩藏。

他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模样。

平静冷淡,遥不可及的,抽离了七情六欲,甚至微微厌世。

“没,没哭。”

看着这样的苏潋月,小白连忙低下头用力擦掉泪痕,迟钝地感到丢脸,还有种说不出的涩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自那起,苏潋月连床都不让她靠近了,两人睡觉的床榻也隔开了一段距离,唯有借午夜烛火才能照见他模糊的身影,她才会安心入眠。

但总会夜半惊醒,确保他的气息尚存。

苏潋月的病不见好转,这几日肉眼可见得消瘦下去,仿佛能嗅到行将就木的腐朽破败,但前来送药的人却像是瞧不见他的虚弱般,从不过问半句话。

在小白将院落里的药草薅了大半还差点被苏府的下人发现后,她低着脑袋默不作声,两只手搅在一起,沉寂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想给你熬药……”。

苏潋月的静默令人不安,在她忍不住再次辩解时,“你想为我寻药?”。

他的眼神缀着一点说不清的暗,像万里之下的荒芜深海。

“嗯,嗯,你生病了,要吃药。”

苏潋月安静地望着窗外,此时夕阳余晖落下山头,只遗落了点浅色光晕波荡在树梢,再徐徐没入地平线,渺远而不可见。

“好,那就今日吧。”

小白抬起头,看见一轮缺角的弯月离得好远,轻轻洒着稀薄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月亮也变得雾蒙蒙,像坠在湖畔的虚影,一碰就化开了。

*

焚塔塘的冬季长雪漫漫不止,但今夜并未下雪。

小白徒步行走在山路间,山风擦过她的身侧,皮肤冷飕飕的,索性脖子缠了条暖和的围巾,从头到脚也裹得很严实。

哈了口气搓搓手掌,跺跺脚震退寒意,她放下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扶着粗壮的树干,俯瞰地势崎岖的绵延山谷。

陡峭的小山包落在其中,笼了苍灰色的潮雾,乍看过去俨然就是一座阴暗森诡的坟山。

苏潋月说沿着这条山路一直走到山脚就能寻到那味药材,就是需要走的路程久了点。

不知能不能在月圆之夜赶回去,她还想和他坐槐树上赏月呢。

小白摸了摸藏在袖口的手腕,上面戴着一条漂亮鲜艳的金玉红绳,看起来并不显得陈旧。

这是苏潋月的贴身物件,本是戴在脚腕间的,但她想随时都能触碰,就偷偷地戴到了手上。

他让她不要摘下,也不能弄丢。

她当然不会摘下它,她要每日每夜时时刻刻的戴着,又怎会丢落此物。

只是,小白感觉绳子上的金玉似乎比平日更黯淡了一分。

她将红绳小心翼翼地塞回袖间,片刻不停地朝山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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