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执灯
季白的目光早已锁定这些面目丑陋的蛊虫,巫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成为修行者后,无论是身体的掌控力还是感知力都有了极大提升,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气流的变化。”
巫二见季白如此小瞧他,顿时面露狠色。
“小子,以为成了修行者就可以逃得了性命吗?就让大爷我来告诉你修行者的第一课——弱肉强食!”
话音刚落,巫二手中捏起几颗弹丸,朝着季白激射而去。
季白眼底剑光浮现,这弹丸如同龟速,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松躲开。
“雕虫小技,踏入修行者大门的第一战,便先拿你来祭旗!”
弹丸在距离季白一尺的时候骤然展开,鬼脸一样的纹路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三只人面蛾变换角度,从三个方向扑来,羽翅高速震动下,常人根本难以看清轨迹。
但季白再次挥动手中灵犀剑,随着季白手腕翻动,横撩、下劈。
只是最简单的剑术基础,却依仗着强大的肉身力量和灵犀的锋锐,一个照面就把三只人面蛾悉数斩落,连爆发毒雾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的徐定江看到此幕不禁定了定神,旋即又攥紧了拳头。
在他看来季白作为刚刚踏足这个领域的修行者,相比巫二可能略显稚嫩,但巫二有伤在身,之前为了对付辑察部队也消耗很大,现在战场上的局面应该就是五五开。
一念及此,徐定江内心又燃起了生的希望,赶忙拨通卫星电话,及时汇报最新战况并请求后备部队支援。
就在人面蛾被切成两半的时候,灵犀剑上花鸟虫鱼的铭文仿佛变得像是有生命了一般,尤其是“虫”字铭文蠕动了起来,从人面蛾碎裂的残渣中抽取了一部分能量。
“这是?剑灵你饿了吗?”
季白心神沟通,自从他试炼通过后便算是成为了传承之器的主人。
“动动脑子,你会吃这玩意儿吗?还不是你接受传承消耗了太多灵犀剑的能量,现在它自行启动了吞灵阵法。”
“只要属于花鸟虫鱼四类的灵物被它斩灭就能抽取对应的生命之力在传承空间内复刻。”
剑灵的声音在季白脑海里响起。
“原来如此,在传承之树接受庞大信息流的时候,闪过几个画面,隐隐觉得鱼龙宗的传承非同一般,剑灵你可知道宗主是什么境界?”
季白面对虎视眈眈的巫二显得游刃有余,还跟剑灵八卦了起来。
“你最好别知道,提醒你一下,不可透露有关鱼龙宗的任何信息,若有人问起,只可说是琅山散人留下的传承,不然将引来滔天大祸。”剑灵沉声道。
“好吧,福祸无门惟人自招的道理我懂,你放心,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只要我不想说,就算是撬我的嘴也问不出来。”
季白更确认了心中所想,鱼龙宗所牵连的事太大,不是他现在一个一元境的修行者能掺合的。
另一边因为人面蛾被迅速斩杀,巫二的本命蛊受到牵引,也是烦躁不安了起来,鼓动着巫二一脸潮红。
“不错不错,死在我手上的华夏修行者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巫二舔了舔猩红的舌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身后的蛊雕一声尖啸,凄厉的月光下更显的瘆人。
如人立般两三层楼高的的大鸟挥动羽翼鼓起阵阵狂风,裹挟着草木、砖瓦、灰尘和血水朝着季白席卷而去。
“毒虫不值一提,但这大鸟还真有些棘手,有它守护巫二,我很难接近他。”
季白微微皱眉,第一次站在修行者的角度面对敌人,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速战速决吧,你刚刚突破一元境还需要时间稳固,不宜长时间斗法,灵犀剑内还存有一次风剑术的能量,可助你击杀此雕,之后那个降头师就交给你了。”
剑灵的话让季白眼神越发坚定。
“不需要,剑灵你也太小瞧我了,他有蛊兽相助我也有灵犀在手,同阶一战我还需要借用你的力量吗?”
季白当即不再保留实力,《元剑诀》爆发出强大的元力,身前形成的剑形元力壁垒阻挡了一切风暴。
巫二暗暗吃惊:“这小子好深厚的根基,刚刚突破就比之前碰到的执灯人更让我感到威胁。”
不过他依然对自己的蛊虫有着绝对的自信,心念一动,土壤中潜伏的巨甲虫暴掠而出,粗壮的前肢如一双铡刀朝着季白双腿剪去。
季白的剑气察觉到地下的异动,斗转腾挪间躲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
“没必要跟你浪费时间了,灵清剑眼,开!”
季白足尖骤然发力,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巫二而去,剑气护体使他受到的空气阻力更小,爆发出的速度更快。
在灵清剑眼状态下的季白如游鱼般从蛊雕鼓动的风暴间隙突进,几乎是一眨眼就跨越了四十米的距离,来到巫二身前。
蛊雕也被这恐怖的速度所惊到,顾不得站稳身形,直接把巫二扑在身下不给季白斩首的机会。
“你这畜生倒还忠心护主,可惜跟错了人!”
季白脚踏罡步,爆发出凌厉的剑气,灵犀剑光华内敛,直刺蛊雕而去。
感受着剑尖受到的阻力季白再次发力,磅礴的剑气瞬间轰击在蛊雕的伤处,顿时鲜血四溅,半米方圆的孔洞出现在蛊雕左翼,使其发出一声惨痛的悲鸣。
“鱼龙传承的剑术讲究心到神知、剑出无错,可惜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剑术,被这大鸟的肌肉骨架阻挡竟然偏去了这么多距离。”
季白一剑未竟全功,下定决心日后要勤练剑术。
可他并不知道巫二此时已大惊失色,在蛊雕的遮挡下,他的身体离剑尖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这一幕简直让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季白抽剑右跨一步,灵犀再次横扫,掀起大片的羽毛和血肉,灵清剑眼于夜幕中洞悉一切,尽管攻势猛烈但时刻不忘注意着身旁潜伏的毒虫。
“混蛋!这小子的元力怎么这么充沛,完全不像是刚刚突破的修行者。”
巫二的腹部伤口不断受到季白的剑气冲击,已经渗出了大片血迹,处于绝对的劣势。
躲在后方的徐定江也是惊讶与欣喜交织,苍白的脸上又出现了丝丝血色,暗自为季白加油打气。
不到二十回合,蛊雕的守护已经开始出现破绽,原本就被导弹炸开的血肉被剑气撕裂绞杀,《元剑诀》带给季白的不仅是超越同阶的元力底蕴,更是鱼龙宗剑心殿秘传功法的独特剑元。
土壤中潜藏的毒蛊幼虫试图阻挡季白的攻势,但全在剑元挥洒的余波中碎成齑粉。
“够了!这是你逼我的,就算之后重伤也要让你尝尝被切成碎肉的滋味!”
巫二已经彻底疯魔了,面对击季白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他再也无法抵抗,只得用出降头师的杀手锏。
“本命蛊,给我碎!”
巫二脸上虬结的筋肉与铭文相融,五官都扭曲了起来,流出发臭的脓血。
霎时间巫二体内的血肉都被啃食了大半,失去本命蛊压制的巨甲虫母蛊和人面蛾母蛊疯狂地反噬起来,蛊雕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不再护佑着巫二,而是对眼前的季白狂暴地攻击。
季白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灵清剑眼料敌先机,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蛊雕的巨喙。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吗?果然如传承记载的那般诡异有余但只是雕虫小技,与华夏修行大道根本不在一个水平。”
季白对降头师的手段有了大概的认知。
此刻人面蛾母蛊和巨甲虫母蛊已从巫二腹部的创口钻了出来,带走了他大半的精血。
“华夏小子你真该死!现在你的命我收了,你的肉身将化作我培育蛊虫的器皿!”巫二嘶吼着。
季白摇摇头,死前的挣扎罢了。
“季白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
徐定江的声音远远传来。
季白神情一肃,正色道:“警号已做好战斗准备,是否击毙敌方降头师,请首长指示!”
徐定江闻言泪水打湿了眼眶,华夏辑察的铮铮誓言他没有忘记,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按计划击毙!”
徐定江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响彻这片夜空,悲愤而孤勇。
季白的身影,动了。
化作一道流光,剩下的元力全部注入剑身,灵清剑眼如两颗明星指引着杀戮的方向。
一步,人面蛾母蛊,死!
两步,巨甲虫母蛊,斩!
三步,饲兽蛊共生蛊雕,灭!
灵犀剑上“虫”、“鸟”字样发亮,将巨甲虫母蛊和蛊雕的生命精华吸入,但是好像对人面蛾母蛊不感兴趣了。
最后在巫二绝望而不甘的眼神中,季白的身影迅速放大,一道剑光闪过,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巫二最后的意识看着自己的无头尸身,眼中尽是悔恨。
弦月之下,剑气纵横。
飘渺惊鸿至,一夜鱼龙舞。
“报告辑察官,祸首已确认击毙!”
“滴答。”
徐定江似有千言万语却咽下心头,大雨早已停歇,只有两行热泪滴落在胸前的辑察警徽上。
季白回顾今晚发生的一切,战争与毁灭,牺牲与荣耀,心似无喜无悲,只觉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孤独地伫立在原处,丝毫未察觉从后方飞来的直升机编队,降落时螺旋桨所产生强大的气流吹飞了地上的尘土、血肉和毒虫的残骸。
露出了地上的枯草,被战火烧黄的躯体却固守着根部那一点绿,这一瞬间季白仿佛对生命有了全新的感悟。
《春禾观想法》自行运转,玄妙的气息辐射四方,周围的枯草随之律动,在这个沉闷的盛夏时节,季白的灵台中埋下了一颗名为“春”的种子。
徐定江看着直升机上下来的人,为首者留有银白色的寸头,身穿造型独特的黑色风衣,胸前绣着玉色灯盏,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气场。
但徐定江再怎样也难以压制住痛失战友的愤怒,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关键时刻你们在哪里!我们凡人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今天阵亡的218人他们永远会被祖国铭记,而他们的牺牲将永远成为你们执灯人的耻辱!”
陈自励看着眼前这个失声痛哭的老辑察警,心中并无半点被痛骂的不耐,有的只是说难言的无奈。
“徐处,您节哀,烈士们的名字我们会永远记住的,我也向您保证,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至于这趁我们抽不开身的时候暗中做小动作的恶人我们会全力调查,绝不姑息!”
徐定江摆了摆手,冷声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不要忘记华夏人的本分。”
陈自励微微躬身表示敬意,随后一个手势,身后立马站出来一位身着同样风衣带着无框眼镜的长发女子,区别只在于胸前绣着的图案为古铜色的灯盏。
“雅雯,好好给徐处治疗一番,绝不能让国家的英雄流血又流泪。”陈自励沉声道。
被唤作“雅雯”的女子微微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将徐定江扶到一旁坐下。
纤细的手指上有荧光汇聚,快速地戳向徐定江的几处穴道,片刻功夫气色便好了些许,甚至白发都有转黑的迹象。
徐定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指向了远处伫立着的季白,颇有些自豪地开口道。
“看到没,这回全靠我们辑察队伍自己完成的任务,就是他关键时刻保住了目标物品,还最后斩杀了那印泰降头师!季白,过来向领导讨赏了!”
陈自励看着陷入某种奇妙领域的年轻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用打扰他,他现在正处于一种顿悟的状态,这是难得的机遇,看来他从刚才的战斗中获得了些感悟,不错的悟性,好苗子!”
雅雯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毕竟他加入陈自励的猎魔小队两年时间,还没见他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
徐定江冷哼一声:“那是当然,他可是我华夏辑察培养出来的人才,不是我吹,要不是灵根受限,你们这些幸运儿就是修行也都比不上我们的辑察警们!好好的苗子到了你们那可不要被带偏了。”
说到最后又有一丝无奈,辑察警执行的任务基本不需要有修行者参与,季白之后的道路大概要去执灯人那边走了。
而这次行动的指令十分诡异,是由中部行省行政总署直接下达的,跟国土华安局不在一条线上,所以潜藏的种种内幕就只能以后再来探知了。
陈自励也不反驳,只是十分严肃地沉声说着。
“纵前路布满荆棘吾亦往矣,总有人持灯一盏守这河山。”
远处伫立着的青年像是也听到了这句话般,凌厉的剑意中正孕育出一丝守护的力量。